在所有人的起哄下,奉玉從院門口被推到了神龕下。


    她麵上帶著羞怯的笑容,動作卻大大方方。


    神龕下的大方桌上燃著龍鳳紅燭。


    奉玉坐在長條高凳上。


    “來一個,來一個。”


    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起哄了。


    早飯過後,遠方的客人陸續到來,幫忙的同村人也閑下來了。


    大家搬了紅板凳一堆一堆坐著,嗑著瓜子,吃著喜糖,聊著閑天,等著奉玉的表演。


    奉玉在一陣起哄聲中,嘀咕一句,“萬年古琴萬年箏,一曲嗩呐定終生。”


    一曲《抬花轎》迎親。


    嗩呐聲一響,所有聊天的聲音淡去,消失。


    奉玉修長的手指按壓著小孔,節奏在指尖飛舞中轉換。


    樂調婉轉輕快,帶著一股神奇的力量,仿佛那聲兒是從神秘的古舊時代傳來的。


    聽得在場的觀眾一身雞皮疙瘩。


    伸手撫了撫胳膊,眼神黏在奉玉那修長的手指上無法移開。


    樓上新娘臉上的笑意停住,聚神聆聽,“樓下有人在吹嗩呐?”


    “好像是。”伴娘團也認真聽了下。


    “走,感覺還蠻好聽的,去看看。”新娘帶頭朝樓下走。


    走到二樓的拐角處,便見到剛剛在門邊探望的美麗女子正沉浸吹著嗩呐。


    還以為是個老頭呢,畢竟這種古老的樂器幾乎很少見過了。


    都是什麽鋼琴吉他的。


    這嗩呐曲一響,她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結婚,才有了喜氣洋洋的感覺。


    伴娘拿出手機,將新娘嬌俏坐在樓梯上聽自己婚禮上嗩呐聲的場景錄了下來。


    奉豔林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機錄起視頻來,這麽精彩的場麵一定要發個朋友圈。


    中年婦女們平時抖音玩得多,萬事萬物都能被她們拍進去。


    奉玉這精彩的一幕自然逃不過。


    一曲結束。


    熱烈的掌聲響起,叫好聲經久不絕。


    奉玉在人群中見到了悄悄抹眼淚的爺爺。


    “再來一個。”


    “和你爺爺一起來一個。”


    “對對對,來一個來一個!”


    奉小福被慫恿著推上前,羞怯道,“不來了不來了,我的嗩呐都在家裏。”


    奉玉笑著拍拍桌上的盒子,“我給你拿來了。”


    這下奉小福躲不掉,一張臉笑得褶子更深了,他坐在奉玉對麵。


    兩人一人一支嗩呐。


    奉小福拿到嗩呐之後,臉上的表情仿佛換了個人,羞怯靦腆變成了從容自信。


    一曲《百鳥朝鳳》讓人如臨其境。


    活生生將現場變成了一場小型的音樂演奏會。


    炒菜的大廚拿著鍋鏟還時不時過來看兩眼。


    兩曲連續表演,奉玉吹得腮幫子酸。


    大家看得興致勃勃,拍到了視頻的人心滿意足地發朋友圈發抖音去了。


    奉玉朝爺爺驕傲地笑,“爺爺,我還行吧?”


    “行,沒忘。”


    “不會忘,等我有時間了,我還要專門去學學。我爺傳給我的手藝可不能丟。”奉玉一臉小傲嬌。


    奉小福樂嗬嗬的,滿足極了。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和孫女一起在別人的婚禮上吹一曲。


    奉小福接著吹一些民間喜慶的音樂。


    奉玉拉了紅板凳和奉豔林坐在一起去。


    “高手!”奉豔林誇她。


    奉玉:“隻是會吹而已。”


    “會吹都已經很牛了好吧。沒想到小時候聽不懂的東西,長大了覺得還挺好聽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坐在旁邊的中老年婦女幾次看向奉玉。


    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將板凳挪了個方向,麵對著奉玉。


    “小玉。”


    奉玉看向她。


    這人她叫姑婆,好像叫陳小妹來著,奉玉不確定小妹是不是她的真實名字。


    “姑婆。”奉玉迴應她。


    陳小妹見她禮貌客氣,問道:“小妹,二十歲了吧,有沒有?”


    “今年剛好二十。”


    “哦,那耍得了。”


    奉玉:?


    她沒聽懂,疑惑地看著陳小妹。


    “我認識個小夥子,人長得白白淨淨的,又讀得有書又有技術,初中畢業直接讀的藍翔,現在個人買了輛挖挖機,到處接活路做,人踏實。家裏又是做生意的,條件好得很..........”


    奉玉:.........


    奉豔林:嗯?藍翔?


    坐在一旁的奉玉鄰居張英華和仙嬢兩人對視一眼,無語地嗤笑出聲。


    “你給人家介紹之前都不打聽下嗎?”張英華大聲道。


    周圍一圈人都閉了嘴,朝這兒看過來。


    奉玉社死。


    陳小妹被她問得心裏很沒底。


    但是她說的這個人是自己親戚家的孩子,昨天還拜托她有合適的姑娘介紹一個。


    今天看到奉玉這一場表演,風光得很。


    人又漂亮,成績又好。


    村裏出了名的懂事勤快。


    最主要,家裏有沒得兄弟需要扶持。


    這姑娘要是說成功了,她那親戚不得高興死。


    此刻聽到張英華的質問,她略有些氣短。


    “打聽哪樣?”


    仙嬢:“打聽哪樣?當然是打聽下別個有沒有男朋友啊。”


    “她剛畢業的嘛,應該沒得哦。”


    “人家沒得,人家跟你說沒得啊?人家男朋友現在就在家裏,比你介紹這個不曉得好到哪裏去了。”張英華懟她。


    這人愛牽線得很,管你合不合適,隻要沒結婚,都牽到一起。


    又特別愛吹牛,說話點都不靠譜,死的都說成活的。


    就她現在說的這個,做事點都不踏實,賺得兩個錢都拿去打牌了。


    曬得黢黑,個子也不高。


    哪裏配得上人家奉玉嘛。


    奉玉有男朋友的消息還沒傳遍這個村,一大半人還不知道。


    頓時吃瓜的人越來越多。


    “比我介紹這個好?我介紹這個有房有車,家裏又是做生意,嫁過去都直接是老板娘了。還比我這個好啊?怕自己找的還不如我這個知根知底哦。”陳小妹被懟,心底不舒服,陰陽怪氣起來。


    奉玉聽得直蹙眉,怎麽搞得好像在她眼裏,她介紹了就一定能成,馬上就要結婚一樣。


    什麽叫嫁過去就是老板娘啊,誰要嫁啊?這種趕鴨子上架,急急忙忙的想把兩個人湊在一起的話聽起來真的很惡心。


    奉玉:“我男朋友很優秀的。”


    仙嬢看她一眼,接著對陳小妹道:“還知根知底。人家不知根知底啊。人家兩個都是認親了的未婚夫妻,你不打聽哈。”


    張英華:“就是噻。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身高有身高,人家出門還帶四個下手。你介紹這個像啥樣子啊。是我的話,要介紹也至少憑著良心來嘛,找個配得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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