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走下去就是了。”


    嚴會聽見這話,心裏一抖,這哪兒行啊!


    攔住她的去路:“宋小姐,先生這些年翻山越嶺,禹禹獨行行至如今,身旁人換了一輪又一輪,性格難免會強勢霸道些,但他心裏還是有你的,這幾個月為了給您鋪路,先生沒少在酒桌上與人推杯交盞,他素來不喜這些,可願意為了您做這些。”


    “他孤僻,不會愛人,與他少時成長環境有關,但對於您,他已然將他那所剩不多的愛意悉數都給你了。”


    “宋小姐,情情愛愛,分分合合,您何必為了一點情緒跟先生鬧不愉快呢?”


    季明宗睚眥必報,且眼裏容不得沙子,一旦季瀾今日敢下山,他絕對會收走送給季瀾的資源,當然……


    這些話他不能說。


    但他急!


    但也不是別的,就是不想看見季瀾就這麽敗了,二人在有感情基礎的前提下應該是越來越好的,怎滴成了現在這樣?


    “嚴會,你是他的什麽?”季瀾問的突兀。


    嚴會略微沉默還是如實迴應:“下屬。”


    “那你覺得我是他的什麽?”


    嚴會未曾迴應,在思考其中的千絲萬縷,不是女朋友?不是另一半?


    直至季瀾道:“本質上,我們倆是同事?”


    千有萬有不如自己有這句話季瀾從小就知道了。


    這些年,在季家一直將這四個字擺在眼前,不敢有絲毫鬆懈。直至遇見季明宗,她有了片刻鬆懈。


    他將她拉出深淵,給她寵愛為她鋪路,遞給她傘讓她遮風擋雨,可到頭來親手撕碎這把傘的也是他。


    寒冬臘月,北風像怒獸一樣唿嘯而過,季瀾在一眾保鏢的詫異目光中跨步出門。


    有人緊追上來詢問,尚未來得及開口,耳麥那側興許是說了什麽。讓他伸出來的手緩緩頓住。


    季瀾冷笑了聲,迫切的接受自己窘迫的處境。


    蘭庭別墅這條路,與她前二十年寄人籬下的生活相比,實在不算漫長。


    好在也並非難以接受,季明宗這人,不算完美,她曾經靜心思考過二人的關係,身份位置的轉變會帶來一些不明朗的客觀因素導致二人關係逐漸緊繃。


    一隻苟延殘喘到近乎一命嗚唿的鳥兒,被人養好了,且給了她自由飛翔的能力,轉頭卻又因為她的自由而發生爭吵!


    人總是在矛盾中生存、過活。


    既要又要的何止是她一人?


    蘭庭別墅裏,書房裏烏煙瘴氣,景禾戰戰兢兢候在門口不敢吱聲兒,嚴會剛拐上來,視線在空中與景禾相撞,僅是瞬間沒有隻言片語,二人心領神會。


    嚴會心想!


    完了!


    他們都得完了!


    季明宗那句別想帶走這裏的一草一木實際上就是一句拉不下麵子的挽留。


    可偏偏,季瀾性子倔。


    挽留無用。


    人走了,他還在,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今日少不了被收拾。


    冬夜的淩晨,夜又深又靜。


    季明宗透過漆黑的玻璃望著孤身站在門口的嚴會。


    一瞬間,怒火衝擊大腦,男人猛的抄起一側的煙灰缸朝門口砸去,砰的一聲,煙灰缸在門邊四分五裂。


    實木門框砸出了洞。


    伴隨而來的是季明宗的滔天怒火:“人呢?”


    “宋小姐走了。”


    “開車?”


    “走下山的。”


    走下山的??!


    好好好,非常好,一個兩個的都來氣他?


    強的死強,蠢的死蠢。


    明知他是拉不下臉挽留人,事兒沒辦成就算了。還讓人走下山。


    “滾,”季明宗跨大步出門,臨近跟前一腳踹在嚴會腹部,腳步匆匆下樓。


    景禾快步跟上喊住他:“先生,天寒地凍的帶件衣服。”


    隨著季明宗的大衣遞過去的還有季瀾的羽絨服。


    無疑,在這座宅子裏,論人情世故,景禾更甚一籌。


    她懂男主人的心理,也能摸透這中間情愫。


    男主人離去,景禾扶起嚴會,輕聲數落他:“你啊!沒有眼見力,明知先生隻是想留住宋小姐,即便留不住人也該將鑰匙給人家啊!這天寒地凍的,走下山,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女孩子。”


    “你祈禱宋小姐安然無恙最好,若是傷了病了,你這紅人的位置隻怕坐不穩了。”


    先生放進心裏的人。


    如何都不願意看見對方不好。


    嚴會捂著腹部,疼的麵色煞白。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這廂,季明宗一路巡下山都沒看見季瀾的身影,短短數十分鍾,走下山是萬萬不可能的,被人接走了?


    “去查監控,看看被誰接走了。”


    監控查下來,一串車牌號報了出來。


    一側的秦昌開口告知:“先生,這好像是黎先生的車牌。”


    這夜。季明宗漫天怒火難以消散,聽聞是黎楨的車牌時更是忍無可忍一拳頭砸在引擎蓋上,近千萬的車,就這麽被砸出了洞。


    2010年初冬,季明宗跟季瀾在撕扯中逐漸找不到方向。


    進的想更進一步,退的想再退一步。


    占有欲強的人不願放人自由。


    沒有安全感的人因為對方對方一句話心就碎了大半。


    真正將她踩進穀底的,不是照片,不是爭吵,而是那一句,滾了就別再迴來。


    她經曆過太多這種日子了。


    太多太多!


    多到數不清。


    她的少年時光近乎被鄧宜的這句話霸占。


    每每做了什麽不如鄧宜意的事情,這句話總是能不分場合的出現。


    原以為季明宗是救贖。


    畢竟他確實也曾小心翼翼的嗬護過她的不安和破碎。


    誰知道..........


    “你怎麽在這附近?”黑色的寶馬裏,季瀾收迴思緒側眸望向開車的黎楨。


    後者手握方向盤,聽見她的話,淡笑了聲:“我以為你會一直不說話。”


    “跟國行的領導應酬,他喝癱了,送他迴來。”


    “你沒喝?”季瀾懷疑他的理由。


    黎楨沒解釋,伸手撈起袖子將手臂露出來,上麵一道長長的口子從小臂貫穿到肘關節,看起來觸目驚心,很嚇人。


    “前幾天打球,手傷了,偶爾一次也能被大家理解接受。”


    季瀾沒吱聲兒,興致不高。


    黎楨不動聲色的將車內空調調到最大,且將所有的出風口都對著副駕駛的位置。


    臨了等紅綠燈的間隙,解開安全帶將自己身上大衣脫下來搭在季瀾膝蓋上。


    似是朋友般詢問:“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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