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瀾從樓上下來時,眾人正聊得歡。


    林合乍見她,眉眼間詫異一閃而過,


    外界對季瀾的傳言,數之不盡,有好有壞,眾人提及她的傾城容顏,多數人是歎息,少數人是可惜。


    曾幾何時,他聽他父親如此說過:“長相太過出眾,不見得是好事。”


    “美貌有家世背景加持是王炸,若沒有,隻會是她前行路上的絆腳石。”


    “一個養女,功高蓋主,必然會惹人生厭。”


    彼時他在想,多美才能讓一幹人等相繼惋惜?


    直至今日初見廬山真麵目,精致的麵龐上泛著清冷寒霜,給人一種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朦朧感。


    宛如初秋的那場霜降,不凍人,但卻讓人有種原來已是冬天的錯覺和恍惚。


    季瀾走近,蔣少丁勾著他的脖子湊過來:“林總,被美到了?”


    “我們宋總這顏值放那兒都是驚為天人的,你醒醒,收收口水,”蔣少丁的揶揄被他撞進耳裏。


    收迴視線時斂了心神。


    季瀾這日,一身白色紗裙在身,因著要泡溫泉,外麵披了一件同色係的絲綢外披,不透,但卻能勾勒出她妙曼身姿。


    一番寒暄,季瀾坐定。


    一群人玩兒著的間隙,季瀾手機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隨手掐斷。


    “蔣總最近在投什麽項目?”季瀾漫不經心的跟人淺聊著。


    蔣少丁端著酒淺酌著:“我跟個收破爛的似的,哪兒有好東西鑽哪兒,宋總最近要是有好項目,可別忘了我。”


    現如今的季瀾,早已不是當年到他跟前苦苦哀求的人了。


    人家僅憑一部劇翻了身,又收了大量版權,將影視公司直接擴展成經紀公司。


    手中藝人眾多,版權無數。


    栽了一棵又一棵的搖錢樹。


    別提多風光了。


    “蔣總放心,有好事我肯定第一個想著你。”


    閑聊著,正題都沒鑽進去,季瀾電話又響起。


    季明宗明知她今晚在安山溫泉,卻連續兩個電話過來,讓季瀾不得不多想。


    她接起,拿著手機走遠了幾步。


    身後,蔣少丁跟個妹子鬧起來了,將人推到了溫泉池裏,鬧哄哄的,笑聲爽朗。


    “不是泡溫泉?”男人聽聞聲,硬邦邦腔調在那側傳來。


    季瀾如實迴應:“正在。”


    “有男人?”


    “臨時來的,我沒下水,”季瀾開口解釋。


    “季瀾,”男人沉聲喊她,壓著情緒:“我放你自由的前提是,你夠乖。”


    “我能接受你跟徐影在外麵徹夜不歸,不見得能接受你跟別的男人一起徹夜不歸。”


    “是你自己迴來還是我親自來接你?”


    季瀾溫溫歎了口氣,走遠了些,輕哄著他:“季董,我犯不著放著你這種金大腿不要去搞蔣少丁那種二世祖,誰是爹誰是孫子我還是分的清楚的,你該相信自己的魅力,也該相信我的眼光。”


    季明宗氣息順了些,但還是蘊著火。


    季瀾再接再厲:“季先生,我很愛你。”


    這聲我很愛你,讓季明宗心一揪,拿著電話的手背瞬間青筋直爆。


    京港會所頂層露台上,季明宗身形蕭索,初冬的天,他穿了件薄薄的襯衫,應當是冷的。


    可因著季瀾的這句我很愛你,讓他覺得,冬季的風迎麵吹來時,都是溫暖的。


    帶著溫度,劃開了所有撲向他的寒風。


    “季先生?”


    那側久久沒有聲響,季瀾輕聲喊了句。


    “我在!”男人語氣沉沉。


    “我先掛了?”這種時候斬斷溫情不是明智之舉,她該趁熱打鐵才是,可偏偏,她怕,怕自己忍不住問出那句你愛我嗎?


    跟上位者談愛,是忌諱。


    得到滿意的答案還好,得不到滿意的答案,她太難堪。


    “瀾瀾,”季明宗語氣隱忍,輕喚她。


    季瀾淺淺恩了聲。


    季明宗迎著寒風,微微啟唇,喉結滾動間到唇邊的話似是難以啟齒,斟酌許久,所有的掙紮都化成了一個字。


    他說:“好。”


    愛意即將宣之於口時,被他的理智遏製住。


    三十來歲的他無法像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般不顧一切的沉淪下去。


    他太理智了。


    直至掛了電話,季明宗還在懊悔。


    他比季瀾多活近十年,都不如她勇敢,


    直至多年後,季瀾站在跟前說起這年冬天,很坦然的告訴他:「我坦蕩愛過,沒什麽好後悔的」


    「自古以來,唯有英雄不問出處,偏就謹小慎微的人每走一步都在後悔」


    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季董,在感情裏,是個膽小鬼。


    這夜。


    一直到十二點,眾人玩樂之後陸續散場。


    而季明宗,坐在京港會所頂樓露台,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推搡,懊悔在腦海中反複盤繞。


    ...........


    自公司成立起來之後,徐影在江對麵買了套平層,距離金茂府不遠,開車不過數十分鍾的距離。


    二人到家時,近淩晨一點。


    徐影進主臥洗漱,她在客衛。


    站在鏡子前,思及季明宗的欲言又止,她拿出手機,指尖落在屏幕上,想撥通季明宗的電話。


    掙紮了許久,這通電話還沒撥出去。


    這夜,季瀾與徐影促膝長談,聊及自己在感情上的淪陷。


    徐影喝了口酒,迴了句:“處在你這個位置上,誰能不淪陷?”


    “自幼缺愛,無人可依,季明宗扶你上青雲,為你鋪路為你撐腰,給你的東西是你前半生竭盡全力都求不來的,這樣一個為你遮風擋雨又給你遞傘的男人,是個女人都會愛上。”


    “他亦師亦友,是你的貴人。”


    季瀾又問:“倘若我淪陷太深,無法自拔怎麽辦?”


    徐影淡笑了聲:“情傷這種東西,二十歲不受三十歲跑不掉,三十歲逃脫了四十歲必然會遇到死路,宜早不宜晚。”


    她的二十歲。


    季明宗的三十歲。


    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京港入冬,寒風肆虐,好天氣不多,季瀾不愛冬天。


    吃不飽穿不暖在冬天隨便哪一條都足以致命。


    十一月九日,京港到處張燈結彩,打著光棍節的旗號開展各種促銷活動。


    而自那日溫泉之後,季瀾再也未曾見過季明宗。


    他或應酬留宿在外,或留宿公司頂層。


    行動規範的像是沒遇到季瀾之前,讓張應跟嚴會紛紛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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