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無聲的病房裏,老太太在舒文的攙扶下坐到沙發上,短短一夜,昨日還精神爍爍的老人家仿若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


    她彎腰弓背杵著拐杖坐在沙發上,低垂首,疲態盡顯。


    “老夫人,消息說有人壓住了新聞。”


    舒文收到消息進來,小心翼翼告知消息,剛一開口,閉目養神的老人家陰孑的眸子瞬間睜開,殺氣騰騰的目光移到舒文身上:“誰幹的?”


    “暫時還不清楚。”


    “去查,”老太太氣的直敲拐杖:“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我季家的頭上耀武揚威,咳咳咳.........”


    “您消消氣,”舒文連忙走過來安撫著老太太。


    老太太臉色慘白,伸手撫開舒文:“老三那邊如何了?”


    “三爺那邊沒聽到什麽風聲。”


    “季瀾不能留,不是唐家,她也絕對不能再留在京港,此等醜事傳出去,我季家幾十年的名聲就要毀在她頭上。”


    舒文心一跳,從昨夜的情況來看,季瀾似乎也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老太太這是要殺人滅口?


    “三爺萬一來真的,此時在動瀾小......”一句瀾小姐哽在喉間尚未出來,老太太如鷹似虎的眸子帶著警告落到舒文臉上,後者緊忙轉腔調:“此時在動季瀾,會不會跟三爺的關係越推越遠?”


    “他何時跟我們關係近過?”


    舒文抿了抿唇,沒吱聲兒,對於三爺,她是同情的。


    如果在季明宗和家族名譽之間做選擇,她會選擇後者,她這一生,生了三子,這三子,遠不及季家帶給她的殊榮厚重。


    這是她一輩子的臉麵。


    丟不掉,拋不開。


    困於此,無法掙紮。


    “他年少出國,多年未曾迴來,中間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對季家,早就沒感情了。”


    “他怪我,恨我,卻還想扮豬吃老虎讓我將恆立給他,倘若真給他了,季家江山豈不是要毀在他手上?”


    她字字嘔心瀝血責怪三子的狼子野心,卻句句不提自己偏頗。


    舒文不敢接話,蹲在一側靜靜聽著她的抱怨。


    臨了孫駱進來,步態匆忙,手中拿著今日晨間報紙。


    “老太太,季總讓我來找您。”


    “進來說,”她微微側身,舒文起身撈了張毯子蓋在她的腿上,拿出口紅遞給她,她稍稍抹了一層,增了些氣色。


    一切妥當,孫駱才走近,將手中的報紙放在桌麵上:“老太太,這是今日新聞,今日開盤茂生製藥和富源地產的股票都跌了很多,我聯係季總,季總讓我來找您。”


    乍見新聞,老太太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上下不來:“哪家報社?聯係他們撤新聞了嗎?”


    “聯係了,對方打官腔,說收了錢,簽了合同,賠不起違約金,”一般這麽說的,後麵都有更大的山在壓著,隻是他實在想不通,京港能壓住季家的到底是何許人也。


    老太太眉頭緊鎖,腦海中閃過豐明資本幾個大字:“豐明資本的背後人知道是誰嗎?”


    “對方藏的很深,極少在人前露麵,二爺當時也查過,無果,”孫駱麵色沉凝,一個城市裏的資源就這麽多,王位也隻有一個,橫空冒出一個能力手段都在自己之上的對手,且還不知道對手姓甚名誰,這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孫駱想了想,又道:“但是我們派出去的人,時常見到趙家長子趙嘉淮進出豐明資本。”


    老太太麵色凝重,落在拐杖上的掌心微微動了動:“約趙總一起吃個飯。”


    “我去安排。”


    ..........


    趙嘉淮從茶樓離開,難得驅車迴家。


    進家門時,見親爹趙達源站在客廳接電話,語氣隨和帶著些許客氣,有那麽些謙卑的調調,來了興趣,停住腳步坐在茶幾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著。


    “誰的電話?”


    “季老太太,”趙達源收了手機走過來:“我估摸著是衝著豐明資本來的,有意無意的提起你,約我吃飯讓我帶你出席。”


    “不來就不是她的風格了。”趙嘉淮提壺給親爹倒了杯茶:“季家最近損失慘重,茂生製藥為了國外市場連日奔波許久,好不容易就等貨出港了,結果一把大火燒的個精光不說,還波及到了政府的一批援助耗材,他這段時間估摸著得在南城呆著了。”


    “你們年輕人做事情,這麽不留情麵?”趙達源聽著眉頭微蹙。


    “情麵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這可是您教我的道理,”


    趙達源微微歎氣:“到底是親人。”


    “這種話您在我跟前說說行,可別到季董跟前說。”趙嘉淮輕聲提醒。


    季明宗跟季家的關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倘若當初老太太一碗水端平將恆立銀行給他,他興許還會念著幾分舊情。


    當媽的都不將兒子當兒子的,他何必自作多情給他們留活路?


    這夜,季明宗歸家。


    見蔓英在樓下跟隻無頭蒼蠅似的在屋子裏打著轉,見他迴來跟見了救星似的:“先生,季小姐一天都沒用餐。”


    季明宗眉頭微蹙,薄唇緊抿上樓,推開臥室門時沒見到人,喚了聲蔓英。


    後者急切上來告知:“季小姐在客房。”


    好好好,都開始遠離他了?


    “季瀾。”


    客房裏,季瀾躺在床上聽見聲音抄起被子捂在自己頭上,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


    季明宗伸手將她腦袋上的被子扒拉下來:“起來吃飯。”


    “我不餓。”


    “哪有人一天不吃不餓的?”


    “我不是人,”季瀾甕聲甕氣開口。


    季先生忍笑:“那你是什麽?”


    “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算什麽人?”


    “你不想著跑就有自由,”季先生循循善誘哄著她。


    “我瘋了嗎?我們都亂倫了我還不跑,”季瀾猛的掀開被子坐起身,動作弧度大的險些閃到床下,季明宗無聲伸手護住她的腰。


    “沒有血緣關係,不算亂倫,”他耐著性子解釋。


    “外人不這麽想。”


    “季瀾,不喜你的人,你再循規蹈矩他們也能挑出刺耳來,相反的,你什麽都不在乎,誰也奈何不了你,條條框框是用來約束別人的,不是用來約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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