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本質是自私的,幾乎沒有人能擺脫這根植在基因中的永恆占有欲。


    品位著口中難以散去的甘香,巴薩羅謬的神色不禁一滯,心中升騰起了一種莫名的幹渴感。


    隨著那股甜美滋味的逐漸化開,一股股龐大的知識洪流逐漸湧入了巴薩羅謬的腦海之中,在生命樹陣圖下方的位置,編織出了一顆與之形態的完全相反逆生命樹。


    這是一種流傳在魔女間的獨特祝福儀式,通過體液交換來賦予臨戰的愛人以加護。


    伴隨著那顆逆生命樹逐漸成型,男人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概念終於得到了補全,頓時從靈魂深處湧出了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強烈快感,流轉入身軀的四肢百骸,讓整個人都仿佛被浸泡在溫度適中正好的溫泉裏一樣,得到了滋養和放鬆。


    可惜的是,這種快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在徹底消化掉從那些有關於“逆生命樹陣圖”的知識以後,這種強烈到突破言語描述的快感就漸漸衰竭了下去,變得淡白而無味,令人難以再迴想起來半分。


    麵對這種似乎涉及到存在本質的重要變化,巴薩羅謬閉上眼睛,五指緩慢的握緊,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雖然看上去仍然還是那個樣子並未散發出可怖的氣息,可在場眾位聖徒的直覺卻是莫名的告訴了他們答案——眼前這個家夥,又突然變強了好一大截。


    生命樹陣圖是向上升華的路徑,逆生命樹陣圖是向下墮落的路徑,唯有同時理解了這兩者的奧秘、掌握了這兩者的力量,才能拚湊出完整的真理,在這個過程中雖然巴薩羅謬實際意義上的能力值並未得到一點提升,可是卻獲得了更為重要的概念上的補全,真正穩固了他的三位一體中屬於聖父的位格。


    一切變革都是需要有著力量作前提的。


    假如將自有永有的聖父之位比作一具擁有龐大力量卻無人駕駛的巨大裝甲的話,那麽巴薩羅謬這個運行神意代行神權的聖子便相當於這具裝甲的駕駛員,通過掌握聖靈網絡這個負責轉換交接的操作係統來真正推動一切發生變化。


    在巴薩羅謬的構想中,三位一體這個具備獨特意義的儀式即是他未來將要選擇走的道路,隻要成功利用這一趟東征將聖靈的位格穩固,讓這張網絡將新開拓出來的土地完整覆蓋,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運行神意代行神權的聖子,便能借助同樣得到補完的聖父位格一步登天,通過登臨創造界時的龐大波動,水到渠成的完成由普通的凡人至天地間的自然規律的轉變,提前做好一半流出的準備。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雖然如今巴薩羅謬那三位一體的位格還沒有完善到能真正投入使用的地步,但終歸是已經完整的搭建了起來,形成了一種概念上的平衡,讓某些或許稱不上破綻的破綻也得到了彌補。


    在婁希發表完那一通主權宣言後,感受完位格補完後的變化,巴薩羅謬便看到眼前的絕美少女臉頰上緩緩升騰起了一抹淡淡的嫣紅,凝視的目光雖然依舊堅定無比,卻多出了幾分隻有當麵的他才能看出來的羞澀。


    在這個距離中,少女那溫熱的氣息剛好可以被巴薩羅謬感受到,正如同婁希的氣質一樣,也同樣給人以一種神秘而寧靜的感覺。


    或許是心理的作用,在父親西蒙和貝法娜奶奶的圍觀下,婁希總感覺自己踮起的腳尖突然間有些酸軟無力,通過心靈間的聯係,巴薩羅謬極為敏銳的捕捉到了對方心中這一閃而逝的情緒,故意將臉突然湊近,一手環住對方的腰部,將少女的整個身子以公主抱的姿態抱了起來,學著她先前的樣子、語氣,報複性的說道:“那麽作為交換……等到這場東征結束,我們就去結婚吧。”


    正如那些古老的戒律所警示的那樣:玩弄人心者不可將自身的真心交予他人。


    違背了這條戒律,將真心寄托於巴薩羅謬身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婁希的能力會在巴薩羅謬的失去效用,由於那一瞬的衝動,加之短時間又掙不脫對方的懷抱,作為凡人的婁希終究是也成為了那些曾經被她嗤之以鼻的人,因為這衝擊力過大的一句話,短暫陷入了失神的狀態,話語頭一次結結巴巴,完全不見先前宣示主權時的氣勢。


    “這、這、這……”


    “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巴薩羅謬狀若無辜的攤了攤手:“你看,我這不是還給你留了一點適應時間嗎?”


    “等到這場東征結束,剛好。”


    他說到這裏,婁希便突然迴想起幾天前自己的主動,在這件涉及到未來人生的大事上少見的失去了她那不符合年齡的遊刃有餘。


    當然,雖說是如此,可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驕傲,少女還是昂起了頭,將剛才的那些羞澀掩藏在眼眸深處,舔了舔著她那櫻紅色的嘴唇,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恢複了幾分先前的氣勢。


    “那麽……”


    “小婁希,不要被這個狡猾的家夥騙了!”然而就在這時,貝法娜的聲音卻是突然間響起,同時還伴隨著一旁西蒙那無奈而仿佛說著“我真的沒辦法啊”的表情。


    ——以我的地位,能拉住她這麽多會已經是得來感謝上天了。


    ——這事可千萬別怪我不幫你啊!


    今天的西蒙也仍然是在家裏根本沒有地位的一天呢。


    巴薩羅謬悄然將婁希放了下來,隨手揉了揉對方手感極佳的發絲,在心靈頻道中輕聲道:“不開玩笑了,你的意思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接下來貝法娜這邊,就交給我去解決吧。”


    望著這誘拐走自己家嫩白菜的大豬蹄子,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的貝法娜哪裏顧得上什麽大局,全然忘記了精心營造出來的''擅長謀劃、能從一步看千步的預言者''的形象,如同擔心自己子女未來的尋常人一樣,這位波赫尤拉家的女傑果斷道:“你們教團的人自己去送死可以,用這塊逆生命金屬去改造歎息之牆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但是……你想要帶著小婁希一起陪你去送死的話,這種離譜的事情我絕不可能答應。”


    “經過我的,不,波赫尤拉家整個全部聖徒的統一決定,她已經被確定擁有繼承家族的資格,隻待舉行完繼承儀式,她便是波赫尤拉新一代的主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我絕不允許他被什麽不三不四的人帶去做什麽冒險的事情。”說到這裏,她特意停下來了一會,用一種極其危險的眼神凝視著巴薩羅謬。


    這裏說的不三不四的人嘛,很顯然,大家懂得都懂。雖然直接被貝法娜一個人直接代表,可在場的眾人卻還是沒一個人膽敢出聲摻和,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根本不像是一群達到創造界的超凡者。


    嗯,這裏尤其是還得點名一下西蒙,整個人群裏麵就屬他的動作最快最熟練,也不知道是究竟從心過多少次,才能練出這種同時具備著精確和快速的動作。


    在沉默的氣氛中,巴薩羅謬反而是輕鬆的笑了起來:“這種話對別人說說也就罷了,作為親身見證過波赫尤拉家數十位聖徒從弱小到強大的存在,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世界扭曲的本質吧?”


    “要想要承受一倍的奇跡,須得先受比之更為龐大的災厄。連教皇這種在繼位前達到了創造界的超凡者在繼位後都會困頓於短命的詛咒,波赫尤拉家的家主這個位置……婁希她會例外嗎?”


    “在繼位家主之前,她必須要首先達到創造界。”


    貝法娜雙手抱胸嗤笑:“但……波赫尤拉家有我在啊。”


    “強者之所以是強者正是因為他們有著扭轉命運的力量,可以貫徹自己的意誌,到現在都快千載的時間我都支撐下來了,還怕這幾時嗎?”


    這就是各自“正確”上的不同了,uu看書 kashu雖看似與巴薩羅謬的某些理念不謀而合,可本質上卻是天差地別。


    隨心所欲的魔女和堅定固執的英雄怎麽想意見都是走不到一塊的。


    在根本性的理念碰撞下,眼下這種情況無疑是又迴到了最開始的狀態,陷入了僵持,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環顧四周,巴薩羅謬感受著這座大廳中所充斥著聖徒氣息,很明智的放棄了故技重施的打算。


    畢竟,正確不是靠嘴皮子講出來的。先前他能用力量將貝法娜打到陷入死滅狀態,如今在場的這麽多從屬於波赫尤拉家的聖徒同樣也可以用力量將他打到用歿藥重新複活。


    看起來地位低歸看起來地位低,西蒙救國英雄的名頭可是生生用自己的實力打出來的,就算真的隻需要對方這一個,巴薩羅謬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真的打得過。


    然而……


    就在這時,婁希那輕柔的聲音卻是悄然在巴薩羅謬心中再度響起,不亞於天籟之音。


    旋即,他臉上便露出了笑容,朗聲道:


    “諸位,請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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