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元大陸。中土地區。


    連綿不斷的群山峻嶺上礦洞無數。這些礦洞出產的是普通的黑鐵礦石。古元大陸上,最不值錢的就是這些黑鐵礦,這種礦石儲藏量很大,在中土地帶的山區隨處可見。


    黑鐵礦石經過熔爐煉化,成為最常見的黑鐵。黑鐵因為韌性不夠,隻能做一些普通的農具。如果再加入其他一些材料,便可以製作一些低等的兵器和簡易機械。由於大陸上農耕和各種基礎建設的需要,黑鐵的用量非常龐大,所以,黑鐵雖然很普通,但卻是大眾所必需的。


    按照大陸上的律令,黑鐵礦可以私人開采,隻要上繳一定的賦稅即可。群山中私人礦洞比比皆是,礦工也都是附近村莊的山民,每天日出日落辛苦勞作。但由於黑鐵的售價較低,礦工們每天賺到的錢並不多,隻夠他們一家老少勉強糊口而已。


    江鐵就是這些礦工中年齡最小的一員,具體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根據老礦工們的推算,按照古元紀年曆,他應該隻有十一、二歲上下。江鐵自己也記不清是什麽時候來到這座礦山的,隻記得很小的時候就流落到這裏。他無父無母,也沒有其他親人,不過,這裏的許多礦工都很喜歡他,尤其是給他送吃送穿的李大叔一家,還有教他識字的傑克一家,他是靠大家的多方幫助才活到了現在。


    由於從小就經曆世事磨練,江鐵的性格特別堅強,同時,因為早早就混跡於成年人群裏,為了不受人欺負也變得很世故很圓滑,小小年紀就八麵玲瓏,所以很是招人待見,就連特別兇狠的管工也挺喜歡他。江鐵很勤快,常常給人跑跑腿幫個小忙,任人指使、不亦樂乎。


    江鐵隸屬第五礦區,他的工作是往熔爐旁搬運木炭。


    從炭場到熔爐區有近三裏地的距離,地麵上鋪有十幾條輕軌。一個長方形的鐵架子車上可以裝六十根鐵椰樹燒成的木炭,靠人推著四個鐵輪在兩條輕軌上向前滑行,每一個時辰來迴可以跑兩趟,每天運十趟。


    鐵椰樹的木質堅韌,是一種上好的木材。弓箭箭矢和標槍的木杆便是此類樹木所製,而且還能用於許多木結構的建築。鐵椰木製成的木炭熱量很高,也特別耐燒,一爐礦石隻用三個時辰便可全部熔化。


    一整根木炭長約一丈左右,粗細不均,最粗的有近百斤,成年人弄起來不大費力,但江鐵年紀小力氣還不夠,下麵的幾層自己可以搬上鐵架子車,但是上邊堆壘的幾層自己卻弄不上去。於是他想了個辦法:用三根略細的棘樺木搭了個架子,頂上弄了個長木頭杆子,然後用繩子捆住木炭,用杠杆原理把木頭提上去,再一層層碼好。不過,這樣一弄他費的時間就久了些,每天隻能運六趟。


    每運一趟礦主給三文錢,江鐵每天掙十八文錢,除了一天三頓黑麥麵包的飯錢,江鐵還能剩下九文錢。這九文錢他都小心翼翼地藏在了一個隻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以備日後使用。


    江鐵最大的願望是走出大山到外麵的世界去看看。聽說這個大陸非常大,有許多奇異的地方,但這兒的人也僅僅是聽說而已,誰也沒有走出過這裏。連綿不絕的山戀重重疊疊,一眼望去,無窮無盡,也不知道有多遠。如果按他現在的財力和能力,這個願望也不過隻是個夢罷了。


    但是,越難實現的願望越有誘惑力,江鐵每天滿腦子都是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他常常站在石崖上仰天長歎:什麽時候才能出去看看啊。


    大人們看見他這個樣子,都有些忍俊不禁。小小年紀故作老成,著實有點可笑。但誰在幼年的時候沒有過幻想?大家在笑話江鐵的同時,竟然開始迴味自己的童年時光,懷念起了兒時的童真。所以,人們也就逐漸理解他的想法,目光中不再是嘲笑,也有了許多讚許。這就更讓江鐵興奮不已,動不動就裝腔作勢地表演一番,惹得眾人大笑不止。有時候,工頭尤奇會笑罵著虛抽他一鞭子,讓江鐵清醒清醒。


    江鐵除了運炭以外,下了工還要去礦區居住點的一家雜貨鋪打雜。實際上也就是在關門之前幫著把店裏整理和清掃一下,有時候也幫著卸一下貨。這裏是不付工錢的,但可以得到一兩件不值錢的雜物處理品。不過江鐵並不是圖這個,他的目的是為了見識一些外來的東西,圖個新奇,另外還可以長點見識。其實,通過來這裏打雜,他已經潛移默化地學到了好多東西,隻是他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由於礦工們的購買力太低,這間雜貨鋪經營的大都是外邊收來的舊貨,同時也收購一些當地的獸皮雜骨藥草等土產,然後再售往山外。由於老板很會經營,所以,雜貨鋪的生意還是很好的。


    夕陽把天邊塗抹成了火紅色,山嶺和森林也被火燒雲映照得特別明亮,這是黑夜來臨之前最耀眼的光線。之後,太陽就會落下山去,一大一小的兩個月亮就會同時升起。小月亮是大月亮的伴星,沒有大月亮那麽明亮。


    這個時候,就是礦工們收工的時間了。礦工們會陸續從各方趕過來,從管工處領了工錢,開始迴家。


    礦工居住區是在一處大的山凹裏,依山而建的木棚隨處可見,高矮大小不一。東邊有一條主街道,算是一個坊市,可以買到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有幾家小酒館,是一些無家可歸的礦工們的去處,喝醉了就在酒館中和衣而臥,第二天上工時自會有人喚醒。


    江鐵領了工錢,直接奔雜貨鋪而去。


    雜貨鋪老板姓朱,人看上去很冷漠,其實江鐵知道他很和善,隻是有些小氣而已。一開始剛來的時候,他總是一聲不響地盯著江鐵。江鐵明白他的意思,這肯定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偷他的東西。於是,江鐵在離開的時候故意在身上拍打幾下,以免他猜疑。時間一長以後,見江鐵也沒有什麽小偷小摸的習性,朱老板也就不再看的那麽緊了。


    這一天,雜貨鋪的生意並不怎麽樣,貨物大多很整齊,也不用怎麽整理。就在江鐵準備迴家時,馬隊送來了一些貨,於是江鐵就幫忙把貨卸下來又搬到庫房裏。從庫房裏出來的時候,看到兩個背著弓箭的獵手進了店鋪內,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幾個,應該是獸皮獸骨之類,這些東西收購了以後也要放進庫房,所以江鐵也就跟著進了店鋪。


    這是兩個普通的獵人。普通的皮甲,普通的短刀,普通的弓箭。兩個低級獵手而已!江鐵從他們的裝備上一看,就有了自己的判斷。


    朱老板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朝江鐵努了努嘴,意思是讓江鐵去處理這兩個人的生意,他自己則進了裏屋,給馬隊的頭領結帳去了。


    江鐵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個了,對收購獸皮獸骨和藥草的行情已經熟的不能再熟,所以他走到了那個老式紅木櫃台前,並沒有說話,先朝兩個獵手看過去。


    這是兩個生麵孔,兩個人都有些偏瘦,看上去很精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眼神很犀利,有長年捕殺獵物的敏銳,看樣子都是老獵手了。不過,從麵相上看人卻很憨厚,完全沒有生意人的精明。


    兩個獵人走近櫃台,把幾個包裹扔到了櫃台上,其中一個年輕一點的開口道:“小兄弟,來看看貨吧。”


    江鐵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把眼神挪到了幾個包裹上。


    那個年長的獵手隨手把其中一個包裹打開:“小兄弟,看看吧。”


    江鐵往敞開的包裹一看,頓時有些吃驚。


    包裹裏大部分都是劍齒虎的骨頭,這些骨頭看上去非常新鮮,應該就是最近幾天才獵殺的,而且看骨齡在十年以上,應該是壯年時期的劍齒虎。眾所周知,壯年時期的劍齒虎奔跑速度很快,撲擊的力量最少一千斤,是野獸中體型較大且比較危險的動物。一般獵手根本獵殺不了。


    這時候,另外兩個包裹也被打開,其中一個包裹裏邊又是一具劍齒虎的骨頭,另外兩個包裹裏則全是虎皮。江鐵覺得不可思議,兩個低級獵手獵殺了兩具壯年劍齒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不由得又重新看了看這兩個人。


    年輕的那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小兄弟,趕快驗貨給錢,俺哥倆還要去喝酒呢。”


    江鐵微微一笑,用手撥弄了幾下那兩塊虎皮,根據以往的經驗,報出價格:“兩具虎骨比較完整,骨齡壯年,價值三個元幣。兩張虎皮略有損壞,價值一元幣零五十文。一共4個元幣零五十文。”


    年輕的獵手看了看年長的那個,年長的獵手沉吟了一下。說實話,這個價格不高不低,應該說很公平,甚至比其他地方還略高一些,但是他還想多爭取一點:


    “小兄弟,你看這些都是十年以上的虎骨,品質應該更好,所以你看能不能給五個元幣?”


    “他給的夠多的了。”朱老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江鐵身後,這一開口把江鐵嚇了一跳。


    “這些獸骨應該沒什麽問題,但是,”朱老板隨手提起了一張巨大的虎皮:“這個虎皮上一共有四個洞,而且這一個大洞恰好在脊背旁邊,破壞了它的完整性,這樣利用價值就會大打折扣,所以一共隻能給你們四個元幣。”


    “別,別,老板,就四個元幣零五十文。”年長的獵手有些慌了,急忙開口說道。


    朱老板冷冷地盯著他,過了好大一會兒,那兩個獵手臉上開始有些漲紅,朱老板這才冷冷地開口道:“收貨,給錢。”


    兩個獵手如釋重負,同時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很痛快地拿到了錢,一起向門外走去。


    江鐵見交易已經完成,便把幾個包裹重新收拾好,準備送入庫房裏。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年輕的獵手又返了迴來。他走到了櫃台前,猶猶豫豫地從褲口裝裏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獸骨,遞向朱老板:“老板,你看看這個值不值錢?”


    朱老板並沒有伸手。他借著燭光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這個是遺棄了多年的駝羚骨,藥性已經流失幹淨了,沒有什麽價值。”


    年輕獵手的臉上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他隨手把那塊獸骨扔到了江鐵的懷裏,對著江鐵笑了笑,然後快步離開了店內。


    江鐵在獸骨入懷的那一刻,心裏猛然一震,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來。隨後,他用手撈住獸骨,順手放進了自己的衣兜裏。


    朱老板什麽也沒有說,轉身迴了裏屋。


    江鐵把那些東西全部入了庫,又把鑰匙送迴櫃台上,然後在麵包店中買了三個黑麥麵包,這才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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