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雨梨花孤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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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到了河南境內,百姓也多了起來。原來在元朝時,淮河以南的漢人是第四等人,地位最低,被稱為“南人”。北方的漢人則是第三等人,被稱為“漢人”,地位高一級別,生活也好一些。


    沒走多久,隻見和尚、僧人、尼姑從四麵八方進入河南,都向嵩山方向行走。那些僧人僧袍顏色款式各有不同,想來是各個寺廟、宗派的僧人。郭破虜幾人所穿僧袍是江南小寺院,倒也沒有人太注意。


    一路倒沒什麽事發生,郭破虜五人很快又到了嵩山下。郭破虜與風雨煙故地重遊,不禁感慨萬千。


    嵩山下大小路口有少林僧人接待,郭破虜一行人被少林僧人指引上了少林寺。一路上少林僧人也是在何處把守指引,好似如臨大敵。


    進了山門,寺院裏果然是悲愴一片,隻見大雄寶殿前廣場上黑壓壓坐滿了和尚、僧人與尼姑,俱都坐在地上低聲誦經。


    中間搭了一個靈台,靈台下放置材木,上麵掛滿了豎符,上麵寫滿了各種經文。這靈台也叫功德台,乃是專為有德高僧搭建而成。


    郭破虜、風雨煙本想先去見過了凡禪師與了空方丈,但是寺廟中僧人太多,知道了空、了凡此時必是忙碌。還是等荼毗大典後再去問個明白。


    郭破虜五人找個空地坐下,不多時就聽到寺內鍾聲大響,接著大雄寶殿中分左右走出兩排年青的僧人,左邊五十四人,右邊五十四人,一共是一百零八人,乃是少林寺“悟”字輩與“渡”字輩武功高強的僧人。


    其後跟著出來十八名中年僧人,正是郭破虜等人在大都所見的十八羅漢,傷亡者已由達摩堂弟子替補上。


    稍隔片刻,又出來數五位皺紋滿麵的老僧,年紀少的也已七十餘歲,老的已達八十高齡,乃是“心”字輩傑出僧人。最後是方丈了空禪師緩步而出,後麵跟著了凡禪師等“了”字輩十來位高僧。個個神色悲傷,莊嚴肅穆。


    少林寺僧人依次以“無、心、了、悟、渡、空”向下排列。


    無色大師乃是“無”字輩高僧中武功最高的大師,也是近年來少林寺壽命最長的高僧,“心”字輩高僧也所剩不多,“了”字輩這一代僧人大多受無色大師指點教授武功,了空方丈、了凡禪師也受益匪淺。所以無色大師備受少林寺尊敬與愛戴。


    無色大師不僅武功高強,還佛法精湛,常到各地傳播佛法,廣接善緣。少林寺近百年來,因為寺內變故,以及處於宋金兩朝中間,於是閉寺不出,門下僧人不得在武林中走動。所以無色大師在江湖中籍籍無名,卻在佛門中素有聲望。


    各地佛門弟子聽聞無色大師圓寂,都是悲痛,於是都在他荼毗(火葬)儀式時趕來相送。


    僧人圓寂後,並不是立刻火葬,而是將其盤坐裝殮於陶缸之中,並在遺體四周添充木炭、柴草、供香等物品,密封後放於室外,保存三十日。 (也有寺廟保存七天,二十一天的,每個寺廟風俗不同!)


    三十日之後,將陶缸放置在靈台之上,並將陶缸下麵一個預先置留的小孔掏開,點燃靈台,引燃缸內的柴草木炭,將遺體火化。


    然後其弟子從陶缸中取出舍利(梵語,意為佛骨)保存,最後將骨灰裝入匣內,藏之塔中(寺廟塔林即為此而設)。


    所以各地佛門弟子算好時間,從各地趕到少林寺參加無色大師的荼毗大典。


    而武林各門各派卻沒有接到邀請,並不知道荼毗規矩,所以並沒有多少武林門派到來。


    這時了空大師緩緩走到前麵,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然後才道:“今日乃無色大師荼毗儀式,多謝諸位大德高僧前來相送一程,老僧謹代表少林寺感激不盡。現在荼毗儀式時辰已到,送行開始!”


    他一說完,下麵僧人佛號連唿,接著就有四位老僧抬出無色大師盤坐坐化的陶缸,走到眾僧中間,放到早已堆砌好的靈台上。


    下麵眾僧看到一起磕頭誦經,隻聽得咚咚響聲不停。郭破虜感懷無色大師傳經救命,也是連磕幾個響頭,此時他沒有用真氣護體,額頭上鮮血淋漓。風雨煙、媚姬、呂薇看到,俱都連連磕頭。


    少林寺眾人悲聲大作,彌漫在傷痛之中。


    此時妙言卻突地站了起來,大笑唱起了《極樂咒》。眾僧聽到俱都大怒盯著妙言,郭破虜也是大驚失色,正要去拉妙言。


    這時一個守在無色大師陶缸右首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僧,連跨幾步,倏忽躍到身前,滿臉殺氣,大怒道:“我師父荼毗儀式,你大聲歡笑,還念誦《極樂咒》,是不是來找麻煩的!”他一說完又有幾個老僧圍了過來。這些都是無色大師的徒子徒孫,正是悲痛之時,看到有人來少林寺鬧事,哪裏能置之不理。


    郭破虜四人連忙起身護住妙言,正要說話,妙言卻大笑道:“脫離苦海日,早登極樂天,西天拜佛祖,雷音拈花笑。今日大歡喜,舍卻危脆身,無嗔亦無憂,寧當不欣慶?”


    她一說完,那幾個老僧停了下來,了空大師高聲道:“阿彌陀佛,多謝小師父之言,我等修佛多年,不及師父一語棒喝。幾位師叔,今日乃是師叔祖大喜之日,我們該向小師父歡喜才對。我們拘泥形式,失去了佛法本意!”


    那幾個老僧聽了,連忙跪倒在地,道:“多謝小師父為我師尊賜言!”就要向妙言磕頭。


    妙言道:“悲是空,樂是空,怒是空,謝也是空!時辰到了,一切是空!”


    了空大師聽了,道:“不錯,一切都是空,師叔快去送行師叔祖吧!”


    那幾個老僧站了起來,向中間走去,準備點火。


    妙言又坐了下來,郭破虜道:“妙言,你怎麽了?”妙言道:“我很好啊!”郭破虜道:“你怎麽說出這許多話來,我都聽得糊裏糊塗了!”


    風雨煙卻道:“這是高深佛語,妙言姐姐給無色大師一語定音,修成正果,乃是褒獎。姐姐你怎麽會說出這佛法真諦呢?”


    妙言道:“我看到就自然說出來,沒感覺有什麽!”郭破虜看她說話思維正常,並不像中邪。


    風雨煙想了想,大喜道:“妙言姐姐,你出現慧根了。”妙言道:“什麽是慧根?”


    風雨煙想了半晌,才道:“就是與佛有緣!能看透、看穿、看明世間百態,生老病死!”


    妙言皺眉道:“我沒感覺有啊!隻是想這樣說而已!”


    風雨煙更是羨慕。說道:“這才是大智慧。師父說我沒有慧根,沒有開竅。才讓我到江湖曆練,可是我太愚鈍,還是看不透,看不穿,看不明。沒想到姐姐一下子開竅了,我真是羨慕。”


    兩人正小聲說著,了空大師高聲道:“時辰到,點火!”就有一個僧人手舉走向陶缸。


    突然聽得寺外有人大喝道:“既是無色大師荼毗儀式,金剛門同門也該上前拜祭一番,也不枉同門之宜!”


    這聲音如晴空霹靂一般,驟然響起,隻震的寺內眾僧耳鳴嗡嗡直響。


    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身穿黃色僧袍的和尚躍到少林寺山門房簷上,郭破虜抬頭一看,正是金剛門的摩羅。


    了空大師聽了臉色大變,原來他深怕有人前來搗亂,早已在山下各處安排少林弟子把守,若是有人上山搗亂,早已有人向山上通報。此時敵人已到了山門上,而山下把守的僧人卻沒有一個來通報。


    了凡禪師看到摩羅,大怒道:“你這叛徒又來搗亂,這次就不會放你走了!”說著就要向石門縱躍而去。


    摩羅大笑道:“敗軍之將,還敢過來,無色已死,我看誰幫你們撐腰!先接住這些無用之徒!”他一說完,隻見寺外就有數十名僧人被拋了進來。


    了凡大師看到那些僧人身穿灰色僧袍,正是派到山下把守的弟子。那些弟子都是“悟”字輩、“渡”字輩中傑出弟子,被人拋到半空,竟然手足無措,顯然被製住穴道。


    眼看就要砸落到廣場上眾僧頭上,了空方丈左右就有十來個弟子淩空飛去,伸手接住落下的同門師兄弟,可是一接住,身體噔噔向後連退三四步,撲通一聲坐倒在地。然後又啊的一聲大叫,翻了一個跟頭,兩人倒在一起,狼狽不堪。


    原來敵人飛擲而來,還蘊蓄著三股後勁,那些少林僧人一接住同門,騰騰騰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後勁又到,雙膝一軟,坐倒在地。隻道再也沒事了,哪知還有第三股後勁襲來,身不由主的倒翻了一個跟鬥,這才停住。可是狼狽不堪,地上端坐的客僧也被撞倒了一片,慘叫聲不停。


    這外來僧人大多數是年齡偏大,隻是佛法精湛,並不會武功,難免被傷到。


    這時了空大師大聲道:“了凡師弟率領達摩院弟子迎敵,悟寧,你率領羅漢堂把客僧扶到一邊。心思師叔你帶人保護師叔祖遺體。渡海,你去召集山下弟子。其他師兄弟隨時幫忙!”


    沒想到這慌亂之時,了空方丈安排得井然有序。


    他一說完,兩旁的年青僧人躍出扶起被撞到客僧。其他客僧也被攙扶到大雄寶殿內,郭破虜五人也跟著人潮來到大雄寶殿房簷下。


    此時了凡大師也伸手接住一個僧人,抵住後來勁力,並順手解開那僧人穴道,那僧人道:“師叔,不好了,金剛門大舉攻上山來,我等無能被他們擒住!”


    了凡知道金剛門高手突然襲擊而來,一般僧人哪裏會是對手,於是放開他道:“沒事,準備迎敵!”伸手拍開其他少林僧人的穴道,就有僧人向山門外奔去。


    摩羅又大叫道:“繼續接人!”又有十幾名僧人被拋進來,這次達摩院十八羅漢一起飛身去接,俱都穩穩接住,毫發無損,拍開穴道,把他們放下。


    接著又有十幾名僧人被拋進來,十八羅漢又飛身去接,哪知雙臂剛一接住,那僧人突地一掌就拍向十八羅漢。這變故突如其來,十八羅漢哪裏還會防備,被一掌擊在小腹之上,“啊”的一聲慘叫,先後跌倒在地。


    那些假冒僧人借著掌勁向後躍去,哈哈大笑起來。


    這變起倉促,了空、了凡等人少林僧人也都驚呆。了凡大怒躍身過去,一掌劈向一個假少林僧人,那僧人被他一陣急攻,連連後退。這時其他假僧人圍了上去,少林弟子也立時圍住,登時一場混戰。


    摩羅大叫道:“護送祖師重進少林寺!”說著就看到外麵有四個身穿明黃色僧袍的和尚,一臉兇悍,抬著一口碩大的石棺從少林寺山門中飛奔進入少林寺。郭破虜看清,那四人就是打傷柳中奇僧人,果然是金剛門下的和尚。


    這四人抬棺剛一進入,登時就有四個“心”字輩攔住四人,把棺木堵在門口,揮掌大戰起來。


    門外金剛門弟子不斷湧入,少林弟子也迎了上去。


    摩羅看到棺木被堵住,大叫道:“我來你幫你們!”飛身躍去,雙掌連拍而出,隻聽啪啪之聲,少林弟子被擊飛出去。了凡看到少林弟子不敵,飛身躍去,接住摩羅,兩人便力鬥起來。


    這時又有幾個頭陀飛身進來,一把接過石棺,就向寺中奔去,這時就有幾個少林老僧攔住他們。


    那頭陀突地大喝一聲,猛地一起舉起棺木,就向寺內搭建的靈台上拋了過去。若是拋到靈台上,那就表明金剛門祖師火工頭陀重入少林寺。


    眼看就要拋到靈台之上,正在這緊急關口,了空方丈飛身而出,雙掌揚起,啪的兩掌擊在棺木上,阻住石棺,並把石棺向寺外猛推過去。


    少林寺群僧大聲叫好,就對金剛門形成合圍之勢,突然間喀嚓一聲巨響,棺材蓋向上翻飛,一個幹枯精瘦的老僧飛身而出,啪的一掌向了空大師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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