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下午。


    許大海笑著往東走,地麵覆蓋積雪,坑坑窪窪。


    有的地方讓孩子們打出溜滑,整的非常滑,他走的也比較小心:


    “虎子,你們嘎哈呢?”


    “哥,打冰嘎呢。”


    許虎笑著讓開位置,隻見地麵上的雪被掃幹淨,形成一處直徑十來米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七八個孩子在拿著鞭子,用力抽大大小小的冰嘎,冰嘎時不時的相撞,哢~發出輕脆響聲。


    每當這個時候,一圈圍觀的人中,便有人發出叫好聲。


    “海叔,你抽不?”


    一個半大孩子吸溜著鼻涕,看到了許大海,連忙遞過來鞭子。


    “算了,你們玩兒吧,我看看就行。”


    一個個木頭陀螺,有大有小,被用各種顏色的墨水畫上了圖案,旋轉起來後確實很漂亮。


    許大海小時候也愛玩,但現在年紀大一些了,便隻愛看其他人玩兒了。


    .


    孩子們發出陣陣歡唿聲,鞭子數量有限,時不時換人。


    偶爾有摔炮炸響,硝煙味兒彌漫進場中,氣氛熱烈,笑鬧聲不斷,許大海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場鄉村戶外表演。


    隨著時代的發展,後世的孩子們大都鍾愛玩電子遊戲,各種傳統戶外遊戲,慢慢的就要消亡了。


    站在街邊兒,即便有人牆阻隔,依舊挺冷。


    看了一會兒後,許大海便帶著狗子們,去了爺爺那院兒。


    在東邊兒,大半個院牆的木頭柈子,一人多高,碼放的整整齊齊,看起來就賞心悅目。


    路過的村民,也會不禁叫聲好——主人家是熱愛生活的人,日子必然過的紅紅火火。


    “爺!”


    等許大海推開屋門,撩開厚厚的棉布簾子時,奶奶正好撩開裏屋的簾子。


    “是小海啊,外邊兒冷不?快進來。”


    “謔,幾個爺爺也都在呐。”


    屋裏一屋子人,除了幾個堂爺爺,還有幾個叔叔。


    堂爺爺們是爺爺的堂兄弟,類似許大海和許虎的關係,平時走動不多。


    許大海還以為他們有事呢,原來隻是過年走動,來坐一坐,嘮閑嗑兒。


    不知不覺間,一個叔叔說起,薑達找窯姐兒陪他爹睡覺的事兒,爺爺們大罵離譜,緊接著說一些世風日之類的話。


    許大海吃著毛嗑兒,花生,並沒有插嘴。


    在年前和黃磊喝酒時,也聽說這事兒了,而且後者說的更詳細——薑達之所以被抓,是因為女人的一個同行舉報的。


    算是同行互坑吧。


    沒被抓現行,但他爹比較老實,警員一問,就嚇的雙腿發顫,直接招了。


    而薑達之所以不能被放出來,找各種門路都不好使,是因為在他爹承認的情況下,他還死不承認,和警員動了手,所長開始不放他。


    後來縣長知道了此事,覺的傳播太廣,影響惡劣,點名要公事公辦,重點製裁他。


    這一下子,即便所長想通融,也不敢通融了。


    當然。


    這事兒對薑達是大事,但對許大海來講,不過是一個小八卦罷了。


    又坐了一會兒,堂爺爺他們離開,眾人送到院門口。


    “虎子,去放掛鞭炮!過年了,喜慶喜慶!”


    “好嘞!”


    虎子去放鞭炮的功夫,二嬸,三嬸,幾個堂妹她們拎著食材,陸續過來,一個個穿著花棉襖,很是應景。


    熊掌,熊肉,麅肉,飛龍,鯿魚,鱖魚,海參,牛肉,羊肉,雞鴨鵝兔等等。


    以及大棚中的新鮮蔬菜。


    晚上。


    爺奶,老爹老媽,二叔二嬸,三叔三嬸以及下麵的孩子們,都是在爺爺這院兒吃的飯。


    食材多樣,琳琅滿目,做了三桌子菜。


    眾人邊吃邊嘮,喜氣洋洋,氣氛融洽而自在。


    許大海扛著年前剛從大連寄過來的索尼攝影機,邊錄製視頻邊說話:


    “今天是1990年的大年三十,看,這是我家的年夜飯,來,爺爺,打個招唿。”


    攝影機是絕對的新奇玩意兒。


    這個攝影機漂洋過海,公司以成本價給許大海,還值6千人民幣呢,別人買會更貴。


    爺爺很拘謹,最後豎大拇指,咧嘴說出一個字:“好!”


    眾人瞬間大笑。


    妹妹小花是個人來瘋,對攝影機充滿好奇,許大海笑著讓她介紹菜品,她也不怵,邊指邊道:


    “這是蒸熊掌,這是燉牛肉,這是海參……”


    錄完影像之後,許大海坐迴桌子旁邊,繼續和大家喝酒,吃菜。


    窗外夜色深沉,又飄起了雪花,還夾雜著一些鞭炮聲。


    屋內。


    溫暖如春,大家都脫了棉襖,推杯換盞,訴說著這一年的得失和趣事兒。


    老爹下炕,打開電視機,春晚已經開始了。


    趙忠祥,倪萍,張宏民,李瑞英四人是主持人。


    此時正是京劇《鍘美案》,爺爺他們很愛聽,連忙側頭去看電視。


    之後是黃宏與宋丹丹的小品——《手拉手》。


    許大海邊夾菜吃著,邊感歎:“宋丹丹好年輕啊。”


    除了豐盛的菜肴外,奶奶還煮了一些餃子,不過眾人吃菜就吃飽了,好多人都沒吃餃子。


    吃飽喝足,撤去殘羹剩飯,泡上茶水,端來鬆子毛嗑兒,眾人又擠在屋裏邊看電視邊聊天。


    聽著窗外的寒風嗚咽聲,讓人心中發緊。


    不過身處溫暖舒適的裏屋,又讓人覺的非常幸福。


    漸漸的,夜越來越深了。


    爺爺奶奶精力少,困倦起來,眾人便各自散去。


    .


    “斯哈斯哈~真冷啊!快進屋!”


    許大海,王秀秀和小婷子,帶著狗子,踏過咯吱咯吱的積雪迴了自己家。


    今天大年三十,屋裏的燈會徹夜不關。


    隻是鞭炮炸響的聲音太多,嚇的狗子們蔫蔫的,耷拉著耳朵,躲在屋子裏不出去,許大海便由著它們了。


    嘩啦啦~


    王秀秀彎腰往盆裏倒了熱水,又兌上一些涼水,讓小婷子洗腳。


    “試試水燙不。”


    許大海則是打開電視機,又泡上一壺茉莉花茶。


    “~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許大海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電視,笑道:


    “原來是甄妮唱的《魯冰花》,又是一首大火的歌啊。”


    這首歌發行於三年前,之前還獲得過金馬獎最佳電影插曲,隻是登上春晚後,在大陸徹底爆火了。


    “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媽媽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媽媽的花~閃閃的淚花~魯冰花~”


    除了甄妮的聲音,還有一群小孩,是金陵小紅花合唱團的成員,稚嫩的嗓音飄蕩。


    連王秀秀都從堂屋探進頭來:“什麽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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