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氣清冷。


    有的勤快的村民已經耪了兩趟農田了。


    許大海剛帶著狗子們從山裏迴來,正解綁腿呢。


    聽到黃磊的喊聲,連忙迎了出來:“啥事兒!?進屋說吧。”


    打開柵欄門讓黃磊把車子推進院子,後者也看到了院子裏的摩托車,眼底閃過一絲羨慕。


    不過很快視線轉移,看看地上的兩隻死兔子,又看看許大海腿上的綁腿,笑道:


    “這是剛打獵迴來啊?”


    “就是從山裏邊兒溜達了一圈兒。”


    進屋落座,閑談幾句後黃磊很快說到正題:


    “鄉西邊兒有個楊家營,隻有三四十戶人家,知道這個地方不?”


    “知道啊,我還去過好幾迴呢,那個屯子不少人家都種人參。”


    許大海眼睛中閃過一抹好奇。


    黃磊笑道:“前幾天,那個屯子的老把頭帶著幾個小年輕去山裏邊兒放山,運氣賊好,尋到了一棵六品葉的野山參!!”


    “什麽!?真的是六品葉!?”


    許大海滿臉震驚。


    六品葉的野山參真的是太稀有了。


    不!別說是六品葉了,現在進山能尋到一株五品葉的野山參,就是走了大運了。


    “當然是真的,聽說是帶到縣裏的供銷社問價兒了,他們嫌價格太低,就又帶迴來了。”


    黃磊道:“據說供銷社開的價兒是4300塊錢,這個價格確實低。


    你要是想買的話,最好是趕緊去楊家營那邊看看。”


    “行,現在就去!”


    許大海也是行動派,立馬穿衣服,大踏步往外走。


    4300塊錢——對於很多老實巴交的村民來說,真的是一筆巨款了,畢竟現在才1987年,絕大部分人的目標還是成為“萬元戶”。


    但那可是六品葉野山參!


    價值遠遠高於那幾千塊錢。


    許大海都把摩托推出院子了,才一拍腦袋,和黃磊說了一句“磊哥你先等一下,我去拿錢去”,又跑迴了屋。


    屋內就隻有9千多塊錢了。


    王秀秀幫著往布兜子裏裝錢,邊隔著窗戶看了一眼站在院門口的黃磊,邊壓低聲音道:


    “咱家剩下的錢,都在地窖下邊兒埋著呢,現在也不能挖了啊?要是九千塊錢不夠咋辦?”


    光天白日的。


    還有黃磊在,許大海自然是不能挖地窖下邊兒的錢的。


    他微微沉吟,便道:“我去小婷子她奶奶那院兒看看有多少錢。


    沒事兒,實在不行的話就先付一部分定金。


    再退一步講,沒準兒九千多塊錢就能把那棵六品野山參拿下來呢。”


    背著布兜子離開家後,許大海又去了老媽那院兒一趟,拿了一千塊錢,布兜子裏有了1萬零540塊錢。


    “磊哥,走了!”


    “嗯呐!楊家營挺遠的,等到了那兒,恐怕就要中午了。”黃磊坐上了摩托車,他掃了一眼破破爛爛的布兜子,不用猜也知道裏邊兒是錢。


    “用不了的,咱們走東北邊兒新建的橋去,距離要近的多!”


    突突突突~


    煙筒噴出一陣陣的黑煙,許大海騎著摩托載著黃磊快速離開。


    為了趕時間,黃磊都沒去見黃瑩一麵。


    ……


    等到了楊家營,就已經是一小時之後了。


    直奔西頭老把頭“楊忠”家,沒想到後者院子裏傳來爭吵聲。


    “大舅,6000塊錢真的不少了啊!你去供銷社,人家才給4300塊錢,現在能多有1700塊錢了!”


    一個二十來歲,身體消瘦的青年滿臉焦躁,邊大口的吸著煙邊對一個老漢說著話。


    老漢梗著脖子,也很不耐煩,語氣生硬道:


    “全說能賣一萬塊錢呢,我就賣一萬!你要是願意出一萬塊錢,那你就把人參帶走,不願意出的話就算了。”


    他知道外甥子“劉陽”家有錢,當真願意拿的話,肯定是能拿出一萬塊錢的。


    劉陽都氣笑了,他感覺自己的大舅真的是老糊塗了,古板又固執,死倔死倔的。


    “全說?上下牙一碰,全是說著玩兒的罷了。


    你讓他們掏一萬塊錢買人參,看他們掏不掏!?他們就是瞎機八起哄玩兒,舅你還真聽他們的啊?哈哈~”


    老爺子就是老把頭“楊忠”,他聽說了外甥子言語中的譏諷,瞬間有些下不來台,緊接著就是惱羞成怒。


    自己是當舅的。


    又活了這麽大歲數,反而讓二十郎當歲的外甥子看不起了?


    “反正我就要賣一萬塊錢!這人參屬於好幾家人呢,是我們幾個一塊兒找到的。


    賣的價高些,他們都能多分些錢,也算是我這個老把頭沒虧待他們……”楊忠絮絮叨叨的說著。


    劉陽的肺都要氣炸了。


    他連忙說著人參不是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要根據市場行情來,自己可以再加兩百塊錢等等。


    結果楊忠斷然拒絕,表示大不了去市裏,或者省城看看,六品葉的野山參是好寶貝,不愁找不到買家。


    劉陽實在沒招兒了,表示改天再過來,到時候再談。


    他恨恨的走出院子,正好碰見把摩托停在路對麵兒的許大海,黃磊兩人。


    打量了幾眼摩托,他隱隱猜測許大海他倆可能也是來問人參價格的,畢竟很多人都對六品野山參感興趣。


    不過他實在不願意在這兒待著了,哼唧了幾句“黃傻狗給我6300塊錢,我就賺100塊錢,出價6200塊錢還不行??難道想讓我一分錢不賺嗎?”就快步離開了。


    剛才劉陽和楊忠的對話,全被許大海聽到了。


    目送劉陽離開後。


    撐好摩托,背著布兜子和黃磊一起走進了院子。


    “你們是……哦,黃部長?”楊忠老爺子認識黃磊,蓋因為楊家營也是屬於大泉鄉管轄。


    村裏每年的征兵,對民兵的管理,訓練等等也都是黃磊所在的鄉武裝部負責。


    楊忠和黃磊見過兩麵。


    進屋落座,說明來意後,楊忠老爺子脖子一梗,還是要一萬塊。


    許大海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試著砍砍價兒,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哪怕隻砍下幾百塊錢來也好啊,幾百塊錢也能買上千斤的大米了,夠普通人家吃一年的。


    結果——


    楊忠老爺子就是不鬆口,價格是一分錢都不降!


    “行吧,不降價就不降價,我這有一萬塊錢,把人參拿出來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許大海直接打開布兜,瞬間楊忠老爺子愣了:“你們真要花一萬塊錢買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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