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火車站,附近的呂老爺子家。


    嗶嗶啵啵~


    呂老爺子往爐子裏添了兩塊木頭,躍動的火苗映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他扭頭看看酒桌上的許大海,孫廣才,許虎,王仁慶幾人,眼裏露出笑意。


    良久之後幽幽一歎。


    哎~


    要是自己兒子沒坐牢的話,家裏也不至於這麽冷清吧。


    房屋右邊兒。


    名叫“刀子”的男孩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托腮,眸子亮晶晶的一會兒看看許大海,一會兒又看看孫廣才。


    這幾個成年人往那一坐,隻是簡單的吃飯,聊天,吹牛逼,大笑……


    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他卻覺的就有很多值的自己學習的東西,總想抓住一些什麽。


    但虛無縹緲的,好像又什麽都抓不住。


    ……


    鍾表的秒針一點點的移動著,等到了夜裏快十點的時候,許大海啪嗒~放下茶杯。


    “行了,咱哥幾個也去睡覺吧,累了一天了,養足精神,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那行吧,明天再嘮。”


    孫廣才也站了起來,掃視周圍也看到老人們都困倦了,昏昏欲睡,三個孩子也耷拉著腦袋。


    隻有一個小男孩目光灼灼的和他對視,眼睛澄澈,明亮,似乎一點也不困。


    “你是叫刀子吧?”


    “嗯呐!”


    “哈哈,小鬼頭,好了我們去睡覺了。”


    幾個老爺們兒是在偏房睡的,條件有限,隻是胡亂用熱水洗洗腳,就擠在一起上炕睡覺了。


    火炕燒的賊熱。


    一夜好夢。


    隻是到了早晨的時候,溫度降下去了,許大海被凍醒了。


    “啊?下雪了啊!1986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院子裏白茫茫一片,冷風吹拂,還有一片片的雪花從房簷上飄落。


    許大海先起來了,把鐵皮爐子下邊兒打開,很快火苗就上來了。


    孫廣才,許虎,王仁慶他們仨也陸陸續續的起來了。


    阿嚏~


    王仁慶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吸吸鼻子,邊穿棉鞋邊說道:


    “哪個狗日的罵我呢!”


    “你這是受寒要感冒了,棉襖有些薄,待會兒去給你買一件兒新棉襖。”


    “不用不用,阿嚏~”


    “還是買一件兒吧,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許大海說道:


    “你跟著我出來做事,要是凍的發燒了,又打針又吃藥的,到時候恐怕你姐也會埋怨我。


    再說過幾天要去燕京呢,你要是發燒了,就去不了了。”


    王仁慶想了想,覺得姐夫的話也有道理,但還是說道:


    “我身上沒帶什麽錢,買棉襖的錢就算是我向你借的,等迴去後還你。”


    “嗬,這點小錢,咱倆就不用掰扯這個了。”


    吃過早飯後。


    許大海和小舅子王仁慶打車去了百貨大樓,車輪碾過地麵,發出沙沙沙的響聲。


    他們很快就從百貨大樓出來了。


    除了王仁慶換上了新棉襖外,還買了一些糖塊兒,是給呂老漢家的四個孩子吃的。


    “姐夫,你還記得沈寬傑不?就是之前追求過我姐的那個小子。”


    站在路邊兒等車的時候,王仁慶突然說道。


    “怎麽提起他來了?去年他買紅參,賠了錢,不是讓追債的追跑了嗎?”


    許大海遞給王仁慶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


    陽光燦燦,第一場雪融化的很快,不少房簷兒上已經開始滴滴答答的流下雪水了。


    積雪融化的時候,吸收熱量,就會格外的冷。


    簡直是冷入骨髓。


    “前幾天他迴來了!”


    “哦?”


    許大海微微一怔,現在這個年代,很多地方都非常混亂的,要是沈寬傑悄無聲息的死在外邊,都不咋稀奇。


    “不僅迴來了,還帶迴來了不少錢,一下子就把欠債還清了。”王仁慶也有些唏噓:


    “我沒和他見麵兒,不過我認識的幾個人,都被沈寬傑喊和去飯店吃飯了,那一天去了好多人。


    我也是聽別人說,沈寬傑的腦袋右邊兒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據說是讓人砍的……也不知道這一年他在外邊兒是咋過的,反正現在是牛氣了。”


    “現在他還在隆興鄉呐?”


    “沒有啊,也就在家待了三天吧,沈寬傑就又去特區了。”


    許大海沒再說別的,掐滅煙頭後道:“車來了,走吧,咱們迴去。”


    ……


    迴到呂老漢家後,也就過了一根煙的功夫,幾個漢子就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找了過來,其中一個壯漢還背著一個麻袋。


    來人正是楊寒,還有他的六個小弟。


    簡單寒暄後就是過秤,算賬。


    300斤紅參,之前談好的價格是140塊錢一斤,總價是塊錢。


    也就是42遝大團結。


    許大海邊把一遝遝大團結重新裝進麻袋,邊和坐在對麵的楊寒嘮嗑。


    爐子燒的火熱,溫暖如春,偏房內就許大海和楊寒兩個人。


    其他人都識趣的在呂老漢家正房那邊兒呢。


    裝完錢,係上口子後把袋子放在一邊兒,許大海話鋒一轉道:


    “聽說抬會案鬧的很大啊,你受到影響了沒?”


    “啊,連東北都知道啦?”


    “新聞都在報道,什麽幾百個老娘……婦女衝擊縣政府,請求縣政府幫忙要錢,要不到錢就不走……不過沒有死人就是好事。”


    “哎~”


    楊寒歎息一聲,說道:


    “鬧這麽大怎麽可能沒死人呢,新聞報道都保守了。


    很多人不僅把所有錢都交給會主了,甚至還借了不少錢,現在會主跑路了,對他們來說天都塌了。”


    許大海靜靜的聽著。


    他其實能理解很多人的絕望,本來是很富裕的,結果一下子變的負債累累,還錢無望,真的是從天堂跌到地獄了。


    楊寒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好多小商店的刀子都被買空了,找不到會主就找會主的家人。


    綁了他的家人,他還不露麵,有的性急的直接就撕票了,撕完票就自殺!


    主打的就是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咱全都死吧,誰他媽也別活了……”


    簡直是一場浩劫!


    ……


    氣氛有些壓抑,沉默了一會兒後,很快兩人就轉移話題,聊起了楊寒現在在做的外貿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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