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屯兒。


    榮成林家。


    大舅子王愛國進屋後坐下來,隨手把兩個布兜子放在炕梢兒:


    “咱娘身體挺壯實的,今天早上還拉著爬犁去山裏邊兒撿幹樹枝子呢,撿一迴夠燒好幾天的。”


    “哎呀~咱娘年紀那麽大了,就別再讓她進山了唄。”


    “誰說不是呢?哎呀~我說了多少迴了,不聽我的。


    你也知道的,咱娘那個人勞碌了一輩子了,老了也閑不住腳。”


    王愛國劃了一根兒火柴,點了一根煙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同時伸手一指布兜子:


    “這是咱娘讓我帶過來的,可能是冰糖,芝麻啥的,我也沒細看……對了,成林兒呢,我怎麽沒看到他的影兒?”


    “他去山裏邊兒溜夾子去了,他那個人啊,癡迷打獵。”


    王愛國眉頭微皺,想說什麽但最後又止住了。


    傍晚的時候,榮成林終於從山裏邊兒迴來了,還興高采烈的提著兩隻野雞。


    他看到王愛國後一愣。


    不過來者是客,所以他也沒多說什麽,對方畢竟是自己孩子的大舅,也隻能盡力招唿呢。


    晚上炒了幾個硬菜,主食則是煮的肉餃子。


    邊吃邊聊,幾個話題結束後,王愛國點了一根煙,還是忍不住道:


    “妹夫,這迴來呢,我是想求你一件事兒。”


    “啥?求我?”


    榮成林心裏“咯噔”一下,這真是黃大仙兒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他連忙裝傻充愣,憨憨的笑道:


    “我就是個啥也不懂的大老粗,能幫你做啥啊?我看你肯定是找錯人了啊。


    來,我給你倒點兒酒,給你講個鬼故事聽吧,話說有一個村子,這一天一個姓王的年輕人死了,頭七這天,大半夜的他的棺材響了,哐當哐當……”


    “酒等會兒再喝,故事也等會兒再講,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王愛國連忙捂著酒杯,語速很快的說道:


    “之前許大海不是把我的四條狗買走了嗎?


    現在沒有狗,我打獵也不得勁兒啊,太難受了。我左思右想就覺得,還是不行。


    我想把那四條狗再買迴來!你當個中間人咋樣?親兄弟明算賬,我也不會虧待你的,給你50塊錢咋樣?”


    榮成林還沒說話呢。


    站在炕下邊兒的榮成林的老婆說話了:“哥你這是說的啥話,都是一家人,提錢多見外啊。”


    “沒事兒,沒事兒的,親戚歸親戚,該給的錢也是要給的。”


    王愛國的話剛說完,榮成林的臉就冷了下來:“你打算出多少錢把狗買迴來啊?”


    “啊?當初是150塊錢賣掉的,我出1……算了,出200塊錢還不行嗎?四條獵狗白讓許大海使喚這麽長時間,我就不計較這些了。”


    他本來想說150塊錢的。


    但感覺可能性太低了,所以又改了口。


    空氣突然安靜。


    榮成林都氣笑了。


    他也懶的多說什麽,直接說了一句“這事兒我幹不了,你找別人去吧”就不再說這事兒了。


    王愛國又急急的追問了幾句,但看著榮成林滿臉鄙夷,似乎和他說話就是在說廢話一樣,他也生氣了。


    最後一頓飯虎頭蛇尾,不歡而散。


    “行了,我走了。”


    吃完飯後,王愛國冷著臉,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後就穿上棉襖離開的。


    榮成林連動都沒動,盤著腿坐在炕桌兒旁邊繼續喝酒。


    他老婆著急忙慌的追了出去,談話聲從院子裏傳來,等他老婆再迴到裏屋的時候也是一肚子氣。


    伸手掐了榮成林的胳膊一下:


    “我哥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說話咋就那麽衝呢?就不能好好吃一頓飯嗎?”


    “我又沒攔著他吃,他自己說吃飽了,怪誰啊?”


    “怪你!就怪你!!他想讓你當中間人你就當唄,還能賺50塊錢呢。


    成不成的另說,要是許大海不同意你也沒辦法,到時候我哥也不會怪你,畢竟你盡力了。”


    “你懂個啥啊……我去和許大海說,我大舅子想出200塊錢買他的狗??讓他答應賣??”榮成林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擺明了坑許大海啊!都要坑他了,你猜他會不會直接擼袖子把我暴揍一頓?”


    “啊?不能吧?”


    榮成林老婆呐呐的道:“那四條狗的價錢,要比200塊錢高啊?”


    “嘿,那四條狗子讓許大海養的太好了,天天喂生肉,一點兒都不心疼,絕對不止200塊錢的。


    再說了,許大海跟本不缺錢花,別說二百塊了,就是兩千,兩萬,人家都不一定賣的。”


    看到自己老婆震驚的瞪大眼,愣愣的出神。


    榮成林抿了一口酒,哂笑一聲:“要是許大海真的願意200塊錢就把狗賣掉的話,哼哼~我都會買下來!


    遠的不說,就說前段時間從馬蓮屯打獵迴來,孫廣才他們一人分到60多塊錢,許大海分到了190多塊錢。


    憑啥他能多分到那麽多錢啊?不就是因為他有四條獵狗嗎?”


    榮成林老婆也理解了榮成林的行為,但又蹙眉道:“那我大哥……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故意的?”


    ……


    月亮在薄薄的雲彩中穿梭,點點星光垂落,覆蓋著積雪的地麵上一片潔白。


    王愛國離開榮成林家後。


    又不甘心的直接來到了許大海家,把後者喊出來,微微猶豫後說道:


    “許大海,你再把那四條獵狗還給我吧?我給你……給你500塊錢咋樣?”


    “你喝醉了吧?行了行了,趕緊迴家去吧昂,要是栽在路邊兒凍上一宿,那直接就可以開席了。”


    “你!”


    王愛國無奈,瞪大眼睛瞅著往屋裏走去的許大海,最終也隻能離開了。


    鈴鈴鈴~


    隨著二八大杠遠去,夜色漫漫的小屯子裏又隻剩下了唿唿的冷風聲。


    王愛國迴到家後躺在炕上,看著如水的夜色,恨恨的咬咬牙。


    他不恨許大海,畢竟和後者不沾親不帶故的,後者不答應把狗賣給他很正常。


    他心裏恨上榮成林了,覺的這個妹夫實在不是東西。


    ……


    也有一段時間沒吃飛龍了,許大海最近一直很想逮一隻飛龍打打牙祭。


    三天後的早晨。


    終於讓帶著狗趕山的他逮著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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