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風徐徐吹著,部分村民已經開始做飯了,煙筒冒著嫋嫋炊煙。


    許大海扭頭往南看去,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二叔。


    二叔戴著狗皮帽子,穿著灰布棉襖,腳踩靰鞡鞋,身背獵槍剛從山裏邊迴來。


    手裏還拎著兩隻花尾巴野雞。


    “嗯呐,二叔你吃魚不??條條都是大魚!”


    “不吃不吃,你們吃飯了沒?來我這院兒喝點粥吧。”


    二叔看了一眼筐子裏邊兒都冒出尖兒來的大魚,也笑了。


    雖然二叔說不要,但是路過二叔家門口的時候,許大海還是放下了四條大魚。


    迴到家,正在屋裏踩著縫紉機砸衣服的王秀秀迎了出來。


    “怎麽迴來的這麽早啊?我還以為你要中午才迴來呢,呀,逮了這麽多魚啊?”


    “我還給了二叔四條呢,要不然筐子裏邊兒的魚還要多。”


    許大海在王秀秀的幫助下把筐子卸下來。


    筐子裏邊的魚實在是太多了,還有一條大鱖魚滑到了地上。


    頭狗青背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撲著爪子就要咬。


    “傻狗,去去去,一邊兒玩去。”許大海連忙抬腿擋住它,一彎腰把大魚撿了起來。


    把魚全部搬進屋,休息了一會兒後,兩口子就一起給魚掛上蠟。


    “這麽多魚,能吃好長時間了啊。”


    王秀秀把蘸一下水,就放到旁邊的麻袋上,一條條的魚全部蘸上水。


    所謂掛蠟,就是讓魚的表麵形成一層冰,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層蠟油似的,能很好的保護魚肉不變質。


    掛上蠟之後,也不怕風幹了,直接放在院子裏就行,什麽時候想吃了就燉一條。


    “蘸一遍水的話,形成的冰膜太薄了,多蘸兩遍水吧。”


    “行啊,秀秀你是沒去啊,河裏邊兒的魚可多了,都往外亂蹦!那場麵真的是太漂亮了,都不用撈,直接撿就行!”


    “真的??咱們屯子吃魚的人太少了,很多人都不吃魚啊。”


    “都吃夠了,不愛吃了。”


    許大海聽爺爺說起過,艱苦年代很多村民經常吃魚,也沒啥油,就是燉了撒上鹽巴就吃。


    吃一次兩次的還好。


    吃的次數多了,簡直就是折磨,痛苦的記憶深深的印在了腦袋裏邊兒,很多人真的是吃的夠夠的了現在是一口魚肉都不吃。


    甚至聞到魚腥味兒就犯惡心。


    ……


    晚上的時候。


    許大海燉了兩隻野兔子。


    他放上炕桌,倒上小酒,把燉的香噴噴的兔肉端到桌子上,邊吃著兔肉邊喝著小酒,自在享受的很。


    兔肉色澤紅亮,飄出來的那股香味兒喲~饞的肥肥的大橘貓一個勁兒的喵喵叫。


    “喵~喵~”


    “行了行了,別蹭我了,給你一塊。”


    許大海撕了一張灰了吧唧的草紙,疊好後放在炕上,把一塊兔肉放在了上邊兒。


    “喵~”


    肥肥的大橘貓開心的大叫一聲,搖搖尾巴尖,連忙跑過去吃了起來。


    “大懶貓好吃吧?吃了兔肉記的好好抓老鼠啊。”


    “喵~”


    ……


    王秀秀在堂屋烙餅呢,餅上抹的不是豬油,而是之前打到的那頭馬個子熊的熊油。


    抹了熊油的大餅,味道非常香,非常好吃。


    不久之後餅烙好了,王秀秀聽篦子端著餅進了屋:“嚐嚐這餅吧,剛出鍋的,嚐嚐味道咋樣?”


    “謔,有點燙手。”


    許大海撕了一塊熱氣騰騰的大餅,扒拉開往跟前湊腦袋的大肥貓,等餅的溫度下降一些後,咬了一口。


    “表皮真脆啊,裏邊兒又軟又香,好吃啊!”


    “噗嗤~”


    王秀秀坐在旁邊兒,也夾了一塊兔肉吃著:


    “那一罐馬個子熊油還剩下不少呢,烙完這一迴餅,剩下的還能再烙兩迴吧。


    嗯,這兔肉燉的真好吃。”


    兩口子嘮著嗑,等著閨女小婷子放學迴來吃飯。


    也沒有開燈,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斜斜的照了進來,把許大海的左半邊身子,以及後邊兒的牆壁都照的亮堂堂的。


    ……


    不過。


    還沒等到小婷子迴家呢。


    滿臉焦急,腳步匆匆的堂弟許虎先來了。


    “四哥在家沒?吃飯呐?”


    “嗯呐,虎子你來的正好,來上炕!一起喝點兒啊。”


    “額……四哥,我有急事兒!”許虎就像是屁股上紮了草似的,根本坐不住:


    “柳紅肚子難受,可能是要生了!我我……我…………”


    一個壯的和頭牛似的老爺們兒,現在慌張的不得了,手足無措,竟然都快急哭了。


    許大海目光一凜,連忙“吧嗒”放下了酒杯。


    “你別急!二嬸兒呢?你叫二嬸去了嗎?”


    “我媽在我那院兒待著呢,她說讓我去叫接生婆。”


    許虎用袖子一抹眼淚,似乎是受到了穩重的許大海的影響,他也定了定神:


    “不過我不想在家裏邊兒接生啊,我聽說好多人就是在家裏邊兒接生,結果難產死掉了,我害怕啊!”


    “那就送醫院啊!磨磨唧唧的嘎哈呢!!?”


    “哎哎,這就送醫院。”


    被許大海吼了一嗓子,許虎突然清醒了許多,送醫院的想法也堅定了。


    都不用問,肯定是二叔二嬸他們不想送醫院,覺的在家裏邊兒接生就行。


    這個年代的農村,大部分孕婦生孩子確實是在家裏接生的,一把燒紅的剪子就敢接生了,簡直就是賭命啊。


    沒挺過來的相當多!


    隻是話語權是掌握在活人手裏邊兒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死人們又不能自己張嘴說話,訴說當年的遭遇。


    活人們又沒死掉,慢慢的就有些遺忘這段曆史了。


    趕緊去借榮成林家的牛車。


    借到了牛車,在上邊鋪上兩床被子,扶著大著肚子的柳紅躺在上邊。


    “哎喲~哎喲~”


    柳紅全身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戴著厚厚的大帽子,痛苦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慢著點兒啊,我再去拿倆枕頭過來,靠著會舒服點吧。”


    都這個時候了,二嬸也沒再說什麽不去醫院的話,快步迴屋拿了兩個枕頭出來。


    其實她對這個大兒媳婦是相當滿意的。


    之前想讓在家接生,也是覺的家家戶戶都是這樣,認為沒啥問題。


    ……


    “架!”


    榮成林幫著趕牛車,二嬸坐在牛車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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