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鱗離體,實在是太過痛苦,他沒辦法承受,便逃離了太湖。


    他聽別人說,魚離開水,便會死,離開太湖的時候,他存了死誌,卻不曾想會遇到荼姚。


    如果不是荼姚,他大概率活不到今天。


    他不明白簌離為什麽對他那麽狠心,可他沒有感受過溫情。


    簌離除了會拔他的龍鱗,挖他的龍角,偶爾對他打罵之外,其他時候對他還是很好的。


    “和你說了,想起來會痛苦。”荼姚有些無奈道。


    當初喂潤玉浮夢丹,雖說絕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讓潤玉忘記簌離那個女人,和太湖斷絕關係,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潤玉自己想忘記。


    不然,隻靠她的哄騙,她不知得哄騙到什麽時候。


    “母神,您當初為何會去太湖?”


    “因為你的氣息。”荼姚道。


    逆鱗離體,應龍之怒,可不是區區結界就能掩護住的。


    “這世間,除了太微,便隻有他是龍,我感受到龍息,自然要探查一番。”


    “……”


    “潤玉,這幾百年來,你學過許多,也該清楚,偽裝血脈,封印真身的術法不隻一種,而你生母的做法,對你的身份更是沒有半點遮掩的作用。”荼姚冷漠道。


    她知道這麽說會讓潤玉痛苦,可她想要的,就是讓潤玉和簌離斷絕一切關係,讓潤玉滅了心中對簌離的幻想。


    不然日後,他站在她這邊還想著簌離,她不得氣死。


    “……兒臣知道。”潤玉沉默了一下道。


    “但兒臣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那麽做。”


    “想不明白就去問,我給你問的機會,也讓你再做一次選擇,但隻此一次。


    你若是想迴到太湖,我會告訴太微,你不願意當這個大皇子,幫你離開,全當是全了我們母子間的情分。


    若你選擇留下,當天界大皇子,那就隻能是天後嫡子潤玉,再不能和簌離還有太湖的人有任何牽扯。”荼姚道。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還有,別哭了,不管是天界大皇子潤玉,還是太湖的鯉兒,都沒有哭的資格,一味的軟弱隻會害了你。”


    “兒臣明白了,多謝母神。”潤玉輕聲道。


    其實他心裏麵已經有了抉擇了,不是嗎?隻是他還不死心,對那個人抱有一絲幻想。


    荼姚和潤玉說完便離開了潤玉的房間,離開之後還不忘吩咐人看著些潤玉。


    潤玉最後還是去了一趟太湖,他知道荼姚有派人跟著自己,不過他並沒有把人甩掉,甚至還主動邀請巨白跟著自己。


    “大殿下,您是想迴到太湖嗎?”巨白問道,語氣中帶有一些不滿。


    在紫方雲宮伺候的人都很清楚,荼姚對潤玉很好,如今潤玉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就要拋棄天後,他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了些。


    “我隻是想問問她為什麽。”潤玉有些苦澀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母神失望的。”


    他知道荼姚的目的,亦知道荼姚有多辛苦,如果他都不幫荼姚,那荼姚身邊就真的沒什麽親近之人了。


    雖然他不知道荼姚為什麽討厭旭鳳,不願意接近旭鳳,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到什麽時候,但他會在同一個需要他的時候一直幫助荼姚。


    等以後荼姚不需要他了,他就像廉晁仙上一樣找一個地方隱居,獨自一人,帶著魘獸,那樣一定會是一種很好的生活。


    “抱歉,大殿下,我不是…”


    “我知道,母神身邊有你這種侍衛我很開心。”潤玉笑道。


    他母神啊,時常把自己偽裝起來,總是把最兇的一麵展現給所有人,可明明很多時候,她沒有想要傷人。


    可實際上,她最直接,比起父神在背地裏陰人,真的好很多了。


    她身邊有足夠多的忠心,修為高強者,等日後成事之時,她也就更安全。


    “大殿下,這裏就是太湖了,您要找的人,或許就在這裏。”巨白道。


    “我知道了。”潤玉深吸了一口氣道。


    潤玉,不要緊張,你可以的。


    “殿下,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巨白見潤玉有些緊張,擔心道。


    他被安排來保護並監視潤玉,如果潤玉出事了,他也別想好過。


    “不用了,你在上麵等我吧,我隻是去見她,不是要和人打架。”潤玉拒絕道。


    “好,若是有什麽事,殿下記得給我傳訊。”巨白應道。


    “嗯。”


    和巨白說完,潤玉便走進了太湖,按照自己的記憶去往了簌離居住的地方。


    潤玉找到簌離的時候,簌離正抱著彥佑,神情溫柔,而當簌離看到潤玉的時候,則是在一瞬間變換了臉色。


    親眼見證這一幕的潤玉,隻覺得難受。


    原來,她不是不溫柔,也不是不能做到情緒穩定啊,她隻是不會對他那麽做罷了。


    她隻是…不愛他。


    既然不愛他,又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


    “誰讓你來的?滾,你給我滾,這裏不歡迎你,你既然離開了,就不該再迴來。”簌離情緒激動道。


    “幹娘,你怎麽了?”彥佑看著簌離,有些害怕道。


    “幹娘沒事,鯉兒乖,鯉兒不怕。”簌離聽到彥佑的聲音,連忙將彥佑抱在懷裏麵安慰。


    一旁的潤玉:……果然是他不配嗎?潤玉啊潤玉,你早就該明白的,她並不喜歡你,不是嗎?


    何必再抱有期望,你看,你離開了,她就會找到其他叫“鯉兒”的孩子,她並不在乎孩子是不是她親生的,甚至對撿來的孩子都比對你好。


    潤玉啊潤玉,你還真是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潤玉此番前來隻是想看望一下洞庭君,順便告訴洞庭君一聲好自為之,從今往後,潤玉與洞庭君,再無瓜葛。”潤玉對著簌離鞠躬道。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她討厭自己,不願意看到他,那他就如她所願,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這太湖,他大概率不會再迴來了,她放棄了他,但還有人需要他。


    他還有母神,母神給了他,她能給的一切,包括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母愛。


    他還有魘獸陪伴,他並不孤獨,亦沒有自虐的愛好。


    刮龍角,拔龍鱗太疼了,他不想再承受那種痛苦了。


    母神有一句話沒有說錯,他是龍,不是魚,亦永遠做不了魚。


    “巨白,我們迴去吧。”離開太湖的時候,潤玉心情還有些不好,而巨白倒沒怎麽注意潤玉的心情。


    比起潤玉心情如何,巨白更在意的是,潤玉受傷了。


    “殿下,你怎麽受傷了?”巨白擔心道。


    這要是讓天後看到,他還有命活嗎?


    “是誰傷的您?我去幫您報仇。”


    “不用了。”潤玉連忙拉住巨白阻止道。


    “我沒事。”


    事實上,如果不是巨白提醒,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還有傷。


    想來是剛剛簌離生氣動用法術的時候,不小心傷到他了吧。


    “真的沒事嗎?”巨白擔憂道。


    “沒事,迴去吧。”


    “殿下找到人了嗎?不再留一會兒嗎?”巨白有些奇怪道。


    從剛剛潤玉進入太湖,到潤玉迴來,不過才兩刻鍾的時間,兩刻鍾,真的足夠他見簌離,和簌離談完嗎?還是說潤玉根本就沒有找到人。


    “見過了,也已經說清楚了,沒必要再留下來了。”潤玉麵無表情道。


    “殿下身上的傷…是那個人弄的嗎?”巨白猜測道。


    潤玉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看殿下這個反應,想來屬下沒有說錯。”


    “嗯,你說對了,確實是她造成的,不過也沒什麽,隻是一點小傷。


    別讓母神知道我受傷了的事情,我不想讓母神為我擔憂。”潤玉囑咐道。


    “屬下知道了,殿下放心,我不會說的。”巨白應道。


    巨白嘴上說著不會告訴荼姚,等到迴到紫方雲宮,和荼姚匯報情況的時候,卻是將他知道的都告訴了荼姚,其中也包括潤玉受傷的事情。


    此時此刻的潤玉,並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巨白會背刺自己,此時此刻的他正在為巨白答應幫他保密而開心。


    紫方雲宮:


    “娘娘,您為什麽要讓大殿下去太湖啊?”紫竹不解道。


    “為了讓潤玉對簌離徹底死心。”也為了試探潤玉,看潤玉選擇誰。


    如果潤玉選了她,那她未來的大業計劃之中,能夠接盤的人就有了。


    如果是第一世,她肯定不會做這些,也並不覺得潤玉會選擇自己。


    可如今是她經曆的不知道第幾個世界了,而且她在這一世對潤玉很好,如果潤玉不選擇她,那也不是她的問題,而是潤玉自己的問題了。


    “你下去吧。”荼姚吩咐道。


    她身邊,並不需要一個話多的人,有些疑問,也不該是她一個侍女問的,跟在她身邊那麽多年,還是沒有明白這些規矩。


    “是。”


    侍女離開沒多久,潤玉和巨白就迴到了天宮,來了紫方雲宮。


    “你怎麽來了?”荼姚看到潤玉有些驚訝道。


    她知道潤玉去了太湖,也最多潤玉去找簌離了,可她沒想到潤玉會那麽快迴來,還在迴來的第一時間就來找她。


    “想好了?我不是給了你三天時間?不再好好想想?”


    “母神,兒臣早就想好了的,去太湖,也隻是想問清楚。”


    “那你問清楚了?”荼姚挑眉問道。


    其實她也挺好奇簌離到底是怎麽想的,對自己親兒子下那麽狠的手。


    第一世的時候,即便是她恨不得讓潤玉死,也沒有想過對潤玉下那麽狠的手,她都是想直接了結了潤玉。


    簌離若是真的討厭潤玉,當初大可以不生,亦或者在看到潤玉是龍的時候,第一時間殺了潤玉,也好過一直折磨潤玉。


    她看著潤玉那些記憶,都覺得疼,更不要說親身經曆那些的潤玉了。


    就那種折磨之下,也不知道潤玉到底是怎麽活到三百歲的,難道就因為龍堅強?


    “沒有,不過兒臣看到了答案。”潤玉道。


    “嗯?”荼姚聽到潤玉的話有些奇怪。


    “她已經有了新的孩子,並不需要我,在看到我的時候,便下意識的想要動手,讓我離開,想來是不需要兒臣的。


    她討厭兒臣,恨不得兒臣去死,我想,這便是她的答案。”潤玉有些苦澀道。


    說不難過是假的,不管怎麽說,簌離都是他的親生母親,被生母這麽對待,他還是介意的。


    “嗯,沒事,既然她不需要你,你也棄了她就是。


    但我要你記住,日後你可以讓自己負了整個三界,不要讓三界負了你。”荼姚叮囑道。


    “兒臣明白了。”潤玉恭敬道。


    母神你便是如此嗎?寧願讓自己負了其他人,也不讓其他人負你,隻要自己開心就好?


    “明白就好,迴去吧。”荼姚道。


    “是。”


    “等一下。”


    “怎麽了?母神?”潤玉聽到荼姚再一次叫住自己,有些奇怪。


    “你讓人將藏經閣和水族還有龍族有關的書籍送過來。”荼姚想了想道。


    “母神怎麽突然間對水族還有龍族感興趣了?”


    “我隻是想到了一點事,想確認一下,並不是感興趣。”荼姚難得好心情解釋了一下。


    “什麽事?”


    “如果我沒有記錯,龍族身上到處都是寶,龍鱗可以煉製武器,龍血更是珍貴。


    你小時候掉落了那麽多,甚至在流血的時候還沒有人管你,若是你的血順著流水流向其他地方…”剩下的話荼姚沒有完全說完,但潤玉已經明白了荼姚的意思。


    “自然脫落的龍鱗,還有拔下來完整的龍鱗都被我收起來了,至於那些斷掉的,我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隻是每一次我因為流血過多昏迷,再清醒的時候,身邊都沒什麽東西。”潤玉解釋道。


    龍血,龍鱗,他似乎也在某本書上看到過把這些入藥或者如何,對身體有好處,也有助於修煉。


    可他並沒有在太湖人身上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如果真的是那樣,那他……


    “嗯,我知道了,去拿東西吧。”荼姚道。


    “我知道了,母神,我這就去。”荼姚的話讓潤玉暫停了思考,和荼姚說完,便去幫荼姚找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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