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湧來的時候,荒原的空氣也隨之變得濕潤起來,最後的燥熱終於不甘地退去。馬車裏有些坐不住的林佰宇虛弱地將頭探出馬車,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驚天動地的雷聲嚇得把頭縮了迴去。


    作為修行之人的楊士櫟最先察覺到氣力在不斷流失,她隻能靠打坐修煉來緩解痛苦。當瞥見林佰宇把頭從外麵收迴來的時候,她便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怎麽樣,外麵是什麽情況?”


    “外麵全暗下來了,若是不出意外,此地將會有一場大雨。”林佰宇簡單說明了一下外麵的情況,他現在是腿都伸不直了,隻能倚靠王宸才能坐直。


    “林郎,你我二人氣力盡失,怕是之後計劃難以實施。”額角不斷滑下汗水的王宸有些擔憂地開口道,他沒想到格裏高爾居然會下一步下手,竟用不知何種手段讓他們失去了行動了。而忽然馬車廂的搖晃和驚人的雷聲讓他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心上人。


    一時間,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唿吸,生怕驚擾了攻擊馬車的存在,但很快他們發現馬車居然還在前進,剛剛的襲擊似乎對馬車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恢複了些力氣的楊士櫟大著膽子將頭探出馬車,驚恐地發現馬車廂頂部出現了一片冒煙的焦黑。焦糊味鑽進她的鼻腔,和接連不斷的雷聲一起激起了她的雞皮疙瘩。


    “老實坐著,現在馬車上有魔術保護,就算雷劈在馬車上也沒問題。對了,你們坐在馬車裏可能有點難受,不過忍忍就過去了!”


    察覺到身後動靜的格裏高爾沒有迴頭,現在伊澤拉正在全速奔跑,為了保證馬車行駛過程中不會出現問題,她也不能分神,必須時刻注意落雷和周圍的情況,盡量第一時間清除任何可能威脅到馬車的東西。


    “所以我們身體不適是因為你的魔術?你怎麽能不告訴我們?”楊士櫟很想罵人,但想到格裏高爾沒有惡意後又哽住了,隻不過對方沒有事先告知的做法還是讓她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離開最安全的地方。”格裏高爾說著猛地一拉韁繩,身下的伊澤拉聽話地改變奔跑方向躲開了從側方砸下的落雷,而沒地方可抓的楊士櫟差點被甩飛出去。


    “為什麽會突然打雷啊?”楊士櫟發出最後的疑問。


    “因為到雷蛇繁殖的季節了,那群雷的妖精會帶著雨雲在沒有生物活動的地方以雷電的形式將卵藏在地下。”格裏高爾滿足了楊士櫟的好奇,當然也沒管對方聽沒聽懂,“好了,快點滾迴去坐好!暴風雨就要來了!”


    遺跡的深處從長久的沉睡中蘇醒過來的存在感知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他們紛紛離開各自的繭室來到位於遺跡中央的祭壇,用混著遺骸的泥磚壘砌的祭壇中央的聖火已經被點亮,冰藍火焰散發的冷光將他們的影子映照在滿是浮雕的環形牆壁上。


    浮雕神態各異的麵容半隱在黑暗中,看起來像隨時會活過來一般。身形不似人類的存在站在祭壇上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剩下的幾個空位屬於那些外出的成員們,他們現在正在完成被賦予的使命。


    “各位,有個壞消息。剛剛我發現有人正在靠近遺跡,不過不是我們等待的祭品。你們覺得該怎麽做?”


    “不是祭品就讓菌士們把他們處理掉,現在絕不能讓不潔之物進入祭壇。”


    “要不讓我去吧?卡普琉斯和沛西斯都能外出,我也想在這個世界被我們奪走之前看看它原本的樣子。”


    “戴德倪·埃姆拉塔,你作為母神的騎士,你應當守護在她的近旁,而不是出征殺敵。”


    “哎呀哎呀,你這家夥怎麽還是這麽死板啊?我們做了這麽久的準備,不會再出現紕漏的。”


    “讓他去吧,找一個受眷顧者指揮那群沒有智慧的奴隸也好,所以入侵者就交給你對付了,戴德倪。千萬不要讓母神失望,明白嗎?”


    “我知道,我一定會把他們完好無損地帶迴來的!”


    得到了允許的戴德倪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提出反對意見的同伴,之後他一甩蓋住右肩的由菌絲組成的淡綠色鬥篷,踢踏著步子轉身向祭祀室外麵走去。


    走出蟄居數百年的遺跡,濕潤的空氣與夾雜著沙礫的狂風瞬間撲麵而來。這個全身皮膚都呈現一種粘膩的灰白色,除了發頂是淡黃的青年長著一張比女人更加嫵媚動人的臉,隻可惜他的左右眼以及後背各長著幾根蓋頂泛黃且傘蓋寬大,傘蓋下白色薄層自由下垂的蘑菇,導致他的樣子有些不自然的割裂感。


    風吹動著戴德倪及肩的齊短發,他張開手臂貪婪地唿吸著空氣,忽然咧嘴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新鮮的空氣……還有獵物的氣息,終於可以像過去那樣狩獵了!”


    “啊煩死了,要不是我大意了,那個乞丐一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斷了根肋骨隻能平躺在馬車裏麵的德斯坦已經罵了一路,她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種地方找茬的人,而且對方還挺強的,一根長棍居然能用出這麽多花樣來。


    “喂,你知道剛剛的那個男人是怎麽迴事嗎?”德斯坦右手一錘賈巴裏的腳踝問道。


    賈巴裏被德斯坦的動作嚇得一激靈,他趕緊往旁邊挪了挪才撚著胡子說道:“你好好躺著吧,休息有利於恢複身體。至於那個男人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最起碼在我的圈子中沒有這種人。”


    “我也不認識,不過他的服飾像是鬼寇人的風格。”耐羅微微閉上左眼,手上護理弓箭的動作沒有停下,“我懷疑是某些聽說遺跡傳聞的人為探索遺跡雇來的幫手,要真是這樣就麻煩了。”


    “的確,德斯坦都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我估計是打不過咯!”賈巴裏說完摸著下巴瞥向阿奇帕德,發現對方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麽東西。幾瓶不同顏色的液體被他按照不同分量倒進坩堝後瞬間產生了劇烈反應,炸裂聲不斷,此後整個馬車內都漂浮著一股令人嗓子發癢的苦藥味。


    當最後一瓶血紅的液體和白色的粉末被倒下去的時候,坩堝內發黑的液體瞬間沸騰了,之後黑色轉變為詭異的亮橙色。


    “德斯坦,一會兒下車的時候把這個喝了。”阿奇帕德滿意地看著坩堝裏麵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地將它們全部轉移到瓶中,遞給了躺著皺眉吐舌的德斯坦。


    “我不要!這是什麽東西,看著就不能喝吧?你們說是不是?”德斯坦一邊惡狠狠地瞪著阿奇帕德,一邊看向身邊的兩個男人,發現他們都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最奇怪的是她的身體也不能動了,隻有眼睛還能轉動!


    “你們……”德斯坦咬緊牙關試圖讓在自己動起來,但無論怎麽努力,她的身體都不聽使喚。


    阿奇帕德微笑著靠近德斯坦,把瓶子遞到她的嘴邊:“我是為了你好啊,喝了以後你的傷很快就能好了。畢竟之後要想進入遺跡,還得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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