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開陽峰首座洞府。


    靜室之中,王珝閉目安座,感應著自身一點真靈,以及隨之而來的種種虛妄念頭。


    較真算起來,這已經是王珝第十幾次經曆金丹期虛妄纏身的過程了,縱然排除掉幾次“太玄道人”插手時光長河,偽造跟腳的經曆。貨真價實的體驗,那王珝也差不多有雙掌之數了。


    ——畢竟修行五運化身的過程也不是一蹴而就,其中也有幾尊化身曆經多次轉世方才修成道君,尤其是象征萬事萬物終結趨向的滅運化身以及借劫數修行,最愛渡劫、開劫、為他人設劫的劫運化身了。


    不過為了不對本世修行造成幹擾,在這尊化身出世後,王珝本尊已然主動出手,屏蔽了其關於具體修行步驟的一切記憶。就連後來本尊這縷念頭入駐也是如此,沒有攜帶任何有關修行的詳細記憶。


    如今幾十萬年過去,王珝本人對道德天尊他我留下的太極道袍和混沌令旗的掌握也已經到了一個極限,經由彼岸者投影出手煉製的二者雖然類似於本方宇宙中先天道胎一類的事物,但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卻是遠超金仙一級,雖然不滿造化之主一級,但也蘊含了這個層次的大道領悟。


    王珝本尊二十多萬年苦功下來,相當於在一位造化之主身邊聽道如此之久,再加上每次在太元天講道也是一個融會貫通的過程,其中收獲,不可計量。


    隻待靈海道人這一世以水元為本,將其升華,凝結出先天大道的道果慶雲,那王珝便能一鼓作氣,直接合道太極,而後再合混沌,或許最終能一步證就本方虛空宇宙的造化之主位業也未可知。


    屆時他離開這方最古宇宙,迴歸真實界突破傳說,也非難事了。


    未來前景不提,單說王珝這縷念頭化身正在打坐修行中,忽然聞得門外輕動,知曉有人來見,於是姍姍然退出觀想,開啟了靜室大門。


    隨著門戶開啟,王珝的侍立童子走了進來,拜見道:“敢叫老爺知曉,如今一月之期已過,那明輕月正在外麵等候。”


    王珝方才出關時神識一掃,整座開陽峰都被籠罩在念頭之下,自然知道明輕月來見之事,於是微微頷首道:“既是如此,便喚她進來罷。”


    “是。”童子又是一拜,而後匆匆退了出去。


    未頃,一名紫衣少女隨著童子走了進來,拜見王珝。


    其人柳眉鳳眼,瓊鼻粉唇,貌美異常,身量很高,但卻穠纖合度,模樣與其母黑龍敖璃很是相似。但不同的是其人一身氣質,英姿颯爽、氣勢淩厲,當是一個要強之人。


    “內門弟子明輕月,拜見靈海師叔祖。”明輕月不曾猶豫,向著王珝大禮參拜。


    雖然明輕月是靈日道人之女,按道理來說是王珝師侄一輩,但她終究不成真傳,未曾錄名宗門傳承金冊之上,是以不算入宗門傳承,稱唿王珝,還得按宗門規矩來辦。


    ——在蓬萊派中,外門弟子稱唿內門普通弟子為師兄師姐,稱唿真傳弟子為師叔,稱唿金丹宗師和神魂期長老是師叔祖。內門普通弟子稱唿真傳弟子等和外門弟子相同。


    唯獨真傳弟子、金丹宗師或長老在內門弟子中收的記名弟子、修煉到了神魂期的其他內門弟子,才計入宗門傳承,屆時稱唿按輩分遠近來計算。


    另外,門中弟子彼此間若有關係密切者,雙方皆是同意的話,可不拘泥於稱唿。


    雖然明輕月從自家父親口中得知其人有一位師弟有意收自己為徒,但一來靈日道人不曾告知她王珝脾性,二來明輕月也不願借助這些便利為自己謀取利益,是以麵對王珝時隻作最為標準的稱唿,沒有嚐試與他套近乎。


    見明輕月這副樣子,王珝目光閃動,似有所覺,於是搖頭笑道:“想必你已有所耳聞,我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弟子願。”明輕月雙膝著地,行了拜師之禮。


    王珝輕輕點頭,端端正正受了明輕月大禮,而後起身道:“如此,便隨我去天樞峰舉行儀式罷,如今你已是引氣修為,算是我名下入室弟子。待修成了神魂,再進入真傳一列。”


    “是。”


    明輕月隨著王珝出了洞府,道人袖袍一擺,足下升起一朵水雲,托著他和明輕月向著天樞峰飛去。


    明輕月看著身下水雲,心中有所明悟。


    她出身不凡,乃是人龍混血,而且其中龍族那一半血統又來自能操禦真水的玄冥黑龍,天生對於水法親近。


    而蓬萊派七大金丹宗師中,唯有王珝一人是修行水法的路子,契合明輕月道路。


    能將她送入王珝門下,足以見到靈日道人一番苦心。


    念及此處,明輕月心底最深處的那一點不情願也煙消雲散,對於拜王珝為師再無猶疑。


    隨著二人到了天樞峰頂,很快,終年被雲霧繚繞,不見真容的蓬萊島主峰上響起了清脆悅耳的鍾聲,連綿不斷,其韻悠長。


    鍾聲迴蕩在蓬萊島上,眾多長老弟子聽到後都是心中默數:“一、二、三......八!又有一位金丹宗師收徒了!”


    在蓬萊派,一到六聲鍾響表示有貴客來訪,視貴客程度,鍾聲響起次數不同。


    七聲鍾響代表金丹宗師隕落,八聲鍾響是有金丹宗師或陰神尊者收徒,九聲鍾響意為有人成就金丹,十聲鍾響示意老掌門圓寂或是新一任掌門接位。


    而十一聲鍾響含義為大敵入侵,眾多弟子自當警戒。十二聲鍾響乃門派有人證道元神,全宗上下為其人賀。


    十三聲鍾響則表示有元神真人隕落,諸位弟子靜默哀悼。


    至於鍾響超過十三聲的,門中尚未有此類事件發生。


    待鍾聲止歇之後,凡是在蓬萊派中又不曾閉關的諸位首座、長老、真傳弟子、內門弟子,盡數飛往接天殿觀禮。至於外門弟子則不在此列,因為他們資格不足,隻能事後得到消息。


    按道理而言,金丹宗師收徒儀式的主持者也該是王珝才對,但他本就是這次典儀的主角之一,是以無奈之下,隻能由庶務堂首座,老好人靈星道人暫時充任。


    一番耗時良久的古禮過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王珝以明輕月之師的身份,對自家徒兒贈言、賜物。


    道人手腕翻轉,掌中亮出一方古樸小巧的白玉壺,遞給明輕月道:“此壺是我昔年所用法器,喚作閶闔壺,其中別有洞天,能容一江一湖之水。我少時仗此行走世間,後來功行見漲,神通具足,方才棄之不用。”


    同是修行水法的路子,明輕月乍一聽聞之下便有所觸動,似乎王珝話中有深意暗藏,隻是她終究對其人了解不多,未能參透其中道理。


    見明輕月若有所思,王珝沒有點破,繼續道:“如今此物差一步便能成就靈器,今日將其贈你,權作護身之物。”


    “弟子謝師父。”


    明輕月再次一拜,至此禮成。她也成為了蓬萊派第十六代弟子,雖然還不算入真傳之列,但一應待遇皆有上漲。


    辭別了諸位門中長輩,明輕月亦步亦趨地跟著王珝迴到開陽峰上,入了首座洞府,靜聽師父教誨。


    王珝在雲床上坐定,看著自家徒兒,沉吟了一會方道:“本來是想給你起一個道號的,但先前一時疏忽,竟是忘了此事。也罷,你這一輩排到了天字,稍後你自去想一個,然後再去靈星師兄那裏報備。”


    “啊?”明輕月微微發愣,uu看書uuknshu她當真沒想到,自家師父竟然連個道號都懶得給她起,還要自己去想。


    明輕月總算明白當初父親所言“靈海師弟性子憊懶,本來並不適合開陽首座一職的,但他成就金丹後宗門內實在沒有合適去處,隻得.......”是何意了!


    不得法,明輕月隻能低聲應了下來,自認倒黴。


    將此事放過,王珝這才正了正臉色,認真道:“我觀你現階段修行的功法,也是水屬一流?”


    “師父明鑒,弟子修行的是爹爹當初特意為我尋來的《碧波傾海真訣》,最是貼合門中真傳。”涉及到自家修行,明輕月不敢怠慢,認真迴答道。


    “《碧波傾海真訣》嗎?倒是有緣,”王珝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即是這樣,你是要選擇五大真傳的《滄浪歌訣》了?”


    “是。”明輕月應了一聲。


    “你如今的碧波真氣要洗練成滄浪真氣比之其他功法來說要容易不少,但也得三五年苦功。”王珝評判道,“不過剛好,為師前些日子接了一個值守火焰海的活計,你收拾一下,明日便隨為師外出罷。有火焰海的特異環境磨礪,你無論是洗練還是掌握真氣的速度都能大大提高,節約不少時間。”


    明輕月聞言麵上露出古怪之色,她怎麽聽說自家師父是又一次觸犯了宗門戒律,才被罰去看守火焰海的?與其人所言接取宗門任務可是大不相合。


    大概猜出了自家師父性格,將心中一點念頭抹去,明輕月不敢怠慢,應下此事後便向王珝告辭,自去天樞峰挑選功法、向庶務堂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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