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行秋站在淺灘之中,心中情緒莫名,他今天終於理解了什麽叫做煮熟的鴨子還會飛!


    自己在微水湖畔逗留了近一個月,每天堅持不懈來此鍛煉,就是以防萬一,避免類似事件出現。結果天算不如人算,那件機緣還是落到了他人手中!


    不錯,李行秋看得真切,當麵前這個學生打扮的男子被自己嚇了一跳,手上不自覺用力的時候,那枚明月般的、丹丸之類的事物就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陡然變得虛幻起來,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了其人掌心,哪怕那人手上蒙著一層薄外套亦是毫無澀滯!


    “......也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等事物,沒了也就沒了。”李行秋長出一口氣,放棄了追究的想法。


    嚴格來說,其實他心中也沒有多麽憤懣,畢竟他更多的還是把尋覓機緣這件事當做探險尋寶般的活動來休閑放鬆而已,對於那些機緣本身的價值,從未放在心上過。


    李行秋先前之所以有些失態,更多的還是因為被人半途截胡,自己的付出沒得到迴報而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已。但如今木已成舟,以李行秋的心性,倒也能很快調整過來。


    “不過我倒要看看,這人究竟是誰!”


    李行秋心中微動,注目看向那道癱倒在湖邊草地上的人影。


    此時天邊烏雲散去,新月重現人間,一線清輝灑落,照耀在那人臉上,讓李行秋看了個分明,不禁訝然道:“竟然是你,樓成!”


    看著一臉茫然的樓成,李行秋心頭一道靈光閃過,當即動用了異能,開啟了天眼,觀望起其人氣運。


    果不其然,以李行秋看來,在那顆“金丹”入體之後,樓成自身氣運陡然高漲,超出了李行秋迄今為止所見的大部分人,就如鶴立雞群一般令人難以忽視。


    同樣的,其人身上那種疑似天地所鍾的“主角”氣息也愈發濃厚,轉瞬間就超出了嚴喆珂所具備的類似氣息,像是成為了貨真價實的“主角”!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莫非此物合該為樓成所得,是其命中注定所得之物?”


    李行秋心中思量不斷,隱隱間似乎窺見了此世大勢。


    “如此一來,嚴喆珂和樓成的關係也能解釋一二了。”


    正當李行秋心中思量時,他忽然心有所感,轉頭看向了微水湖一側,在他尚未關閉的天眼作用下,隻見一朵前所未見的厚重凝實的氣運靈雲正向著這邊移動,其氣勢甚至還超出了“金丹”入體的樓成一頭。


    “觀望氣運,趨吉避兇。”口中默念一句,李行秋眉毛一挑,轉頭看向了猶自搞不清事態的樓成,麵上緩緩流露出一絲笑意。


    ......


    樓成正在發愣,不知為何眼前的神秘人沒有迴答自己疑問,旋即便聽見其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他竟然認識我!我是不是認識他?他會不會殺人滅口?”


    他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麽,卻見那神秘人轉頭看向一側,接著從水中跳起,三兩步衝刺到自己身邊,低聲道了一句:“噤聲!”接著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唔!唔!”樓成不由得掙紮起來,旋即腦後一痛,整個人便暈了過去,眼前殘留的最後一幅景象,卻是越來越近的微水湖湖麵。


    撲通!


    湖麵濺起水花,李行秋抹去了周圍的痕跡,拽著已經暈眩的樓成,飛快下潛,將其拖入了湖底密室之中,接著啟動了相應布置,合攏了密室大門。


    波瀾慢慢平息,化作細微漣漪,微水湖恢複舊觀,再無任何異常。未幾,一位穿著陳舊老頭衫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停在了先前青魚位置的附近。


    這道身影頭發全白,看起來足有七老八十,但臉上的皺紋並不算多,他看了幾眼周圍,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這裏似乎出現了奇怪的波動。”


    老頭打量著四周,過了片刻,他搖了搖頭,神乎其技般掏出了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小酒壺,深深灌了一口,然後哼著咿咿呀呀的戲曲逐漸遠去。


    ......


    微水湖底,密室之中。


    樓成掙紮著從昏迷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方幽暗的石室。


    “這裏是哪裏?”樓成心中滿是疑惑,口中自言自語道。


    “這裏是龍虎遺府。”未曾想,一個聲音竟然迴答了他的問題。樓成嚇得猛然躍起,戒備地看向聲音傳來方向。


    隻見在石室中央,一塊線條模糊的不明事物麵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裏,一手拿著手機照亮,一手捏著幾張泛黃的紙張,迴首看向自身。


    “秋……李行秋?”樓成下意識地想叫出其人的外號,旋即又改了口,如今情勢不明,他對李行秋心中滿是懷疑與警惕。


    李行秋點了點頭,伸手一掃,將麵前不明事物上的灰塵拂去,手機光線晃動,讓樓成看清了那原來是一張雲床。


    李行秋轉身坐在上麵,俯視著樓成,麵龐在手機幽幽光線的襯托下顯得詭異而神秘:“你知道自己遇到了什麽嗎?”


    樓成吞了口唾沫,搖了搖頭,覺得此時的李行秋分外陌生,給人以難言的壓力。


    李行秋輕笑一聲,抖了抖手上的泛黃紙張,緩緩道:“你可以平複心神,試著觀照一下自己的丹田。”


    樓成有些猶豫,又不敢不聽從其人話語,他遲疑地平複了唿吸與心跳,望向自身下腹處。


    這一低頭,他腦袋似有嗡隆,隱約看到了一副虛幻的場景:自己臍下位置,一顆分外熟悉的、藏著浩瀚星雲般的“金丹”正老老實實地盤踞在那裏,隨著自己的唿吸而膨脹收縮,並不時分射出一點點夾雜璀璨冰晶與火焰的氣流。


    這幅虛幻的場景一閃而逝,樓成眼前隻有自身濕透的暗藍色t恤,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掀起,看見了自己除了略有鼓脹外毫無異處的肚子。


    “這是那條青魚體中的東西,它怎麽會在我肚子裏?”樓成大吃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李行秋,想從其人那裏得到一個解釋。


    李行秋頓了頓,從口袋中拿出一樣事物,扔在樓成麵前,發問道:“你說的青魚是不是它?”


    樓成隨著其人動作看去,在手機發出的光亮照射下,看見了那條焦黑與冰霜並存的、死不瞑目的青魚。


    他滿心惶恐地摸了一下小腹,肯定道:“就是它。”接著不敢有任何保留,將今晚的遭遇悉數說了出來,告知了李行秋。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場“奇遇”明顯早就被李行秋惦記上了,不然也無法解釋其人從水中出現的那一幕。隻是不知出了什麽差錯,這枚“金丹”最終落到了自己手裏,從而導致了後來一係列事情。


    聽完樓成所述,李行秋臉上表情複雜,目光看向了那條“罪魁禍首”。


    結合他和樓成所知,李行秋已然能想象出事情的經過原委:


    這密室外的布置乃是借助月相變化而成的“障眼法”,能惑人心神,擾亂感官,但對於青魚這等無有智慧的生靈來說反而問題不大。


    今夜,隨著月相變動,幻陣出現破綻,一條進入密室的道路自然浮現。而這條青魚恰好遊經此地,順勢進入其中,吞得了那枚“金丹”,而後逃出了石室,又在“金丹”反噬下躍出水麵,最終被樓成所得。


    那時,李行秋卻在忙於解開外界幻陣,一時間竟沒能發現這點變化,遂與此物失之交臂。


    畢竟微水湖湖底廣闊,元神受限的李行秋也無法照看到每一處地界,偶有疏漏也是理所應當。


    “這個過程中或許我還受到了其他外力的幹擾,氣運?天命?”


    念及此處,李行秋下意識地觀照了自身氣運,見毫無異狀後才微微舒了口氣。


    他在這裏猶有閑心去思考此事內情,而那邊的樓成卻是心中慌亂不已。自打知道了那枚“金丹”就在自己小腹中以後,他滿腦子都是那條青魚的慘狀,生怕自己什麽時候就步上了後塵。


    眼看李行秋又沉默下去,樓成終於捱不過這種令人發瘋的氣氛,輕聲道:“你,您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東西要怎麽取出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唿李行秋,索性采取了尊稱。


    李行秋從沉思中迴神,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樓成,笑問道:“你想取出它,為什麽?你可知它對你的好處?”


    見李行秋這幅樣子,樓成大著膽子問道:“什麽好處?”


    李行秋先前翻閱了此地主人的遺筆,對那枚“金丹”究竟是什麽事物也有了幾分了解,大概把握住了此物功效,聞言笑道:


    “此物是古代的一位修真者遺留之物,是他的金丹糅合了神魂所化,擁有其人大部分的力量與傳承功法,你得了此物,可以說是繼承了一位外罡的衣缽,能讓你一躍成為武道上的天才,在短時間內擁有業餘頂尖水準的實力,最終成為非人也易如反掌。便是如此,你也不心動?”


    雖然前麵半句話聽得雲裏霧裏,但樓成還是理解了李行秋後麵所言,於是砰然心動,似乎能想象出那種美好的未來,聞言支吾道:“這......”


    李行秋見狀笑道:“看,你心動了。”


    話語入耳,樓成心中莫名誕出羞愧之意,低頭道:“我確實心動了,如果真如您所言那般,我能憑借此物在武道上有所建樹,功成名就,讓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獲得暗戀女孩的青睞......我確實無法割舍。”


    李行秋撫掌笑道:“所謂人之常情,便是如此了。”


    二人一問一答間,氣氛漸漸和緩,不似先前那般難捱,樓成在心中默默給自己打氣,終於鼓起勇氣道:“您怎麽稱唿?”


    李行秋看了樓成一眼,似有所覺,輕笑道:“你想幹什麽?”


    樓成握了握拳,沉聲道:“我想拜您為師,請您指點我武道!”


    李行秋眉頭一皺,正要出言婉拒,忽然眼前一花,卻是有另一幅景象突兀地浮現在眼前。


    此身在進入這方宇宙時,所見到的那條平靜流淌的虛幻河流再度於麵前呈現,浩浩蕩蕩,卻又寂然無聲地衝破一切攔阻,像是這方宇宙已經注定的“天命”與“大勢”,無可置疑,不容更改。


    而在河流前端的某段水域之中,平靜的河麵上泛起了漣漪,掀起了浪花,整條河流似乎有了一個微小的變化,像是要開辟出全新的支流。


    恍惚間,李行秋聽到了一聲嗡鳴之聲,如刀吟,似劍嘯,而自身則直觀地感受了時間流逝,歲月衝刷之感,如同轉瞬千年。


    他眼中的河流畫麵出現了扭曲與晃動,似乎即將破碎。而在河流底部,李行秋模糊間看見了某樣事物,熟悉而陌生,如同歲月長河的根基所化,像是一口波光粼粼的長刀。


    “......”


    迴過神來,李行秋沉默地看了一眼樓成,改變了主意,隻是問道:“你可確定?”


    “確定。”樓成先是出言肯定,正要剖析自身的想法,作出解釋,卻被李行秋打斷:“既然如此,你便行拜師禮吧。”


    樓成心中疑惑,不知道其人為何不聽自己解釋,直接一口答應下來,但他也沒去過多思考這些,而是按照武道圈子裏的規矩,叩拜道:


    “弟子樓成拜見師父。”


    “......起來吧。”一陣良久的沉默,直到樓成有些心慌時,他才聽見李行秋低低歎了一聲,旋即出言讓自己起來。


    樓成站了起來,看向李行秋,隻見其人坐在雲床上,臉色複雜,雖然在看著自己,但目光空洞,焦點不在自己身上,顯然是想起了別的事情。


    歎了口氣,李行秋把注意力轉了迴來,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起這個便宜弟子來,似乎要看出他身上的不凡之處。


    “這就是此世的天命主角?”李行秋看了半晌,還是歎了口氣,忍不住懷疑自身的決定是否正確。


    就在剛剛,隨著樓成拜師禮的完成,那一聲師父出口,uu看書 .ukanh.om李行秋再度有了看見此世歲月長河的感覺,隻是幅度較之先前弱了不少,沒能讓他有更多的發現。


    “天命早定,隻有改變‘命運’,扭轉‘大勢’,才能驚動歲月長河,擾亂過去未來,助力此身探索本方宇宙的隱秘,從而成功脫身。”李行秋沉默地看著樓成,“而如何改變原定的命運,便要落在我這便宜弟子身上了。”


    ......


    真實界,文安城外,茅廬小院。


    王珝從清池旁站了起來,迴首看向了玉皇山方向,似乎要透過千萬裏虛空,看向玄天宗的主殿,看向那口放置在仙靈玉匣中的古拙長刀。


    “光陰刀、天帝......”


    王珝立在池邊,腦中是方才所見的那口波光粼粼的長刀。


    “那方宇宙的時光長河中竟然殘留著一道光陰刀的刀氣,莫非是天帝留下的後手?”


    他轉迴茅廬之中,再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張有著篆文的古樸符籙。


    將符籙貼身放好,王珝坐在池邊,正要將注意力轉迴化身所在的那方宇宙,忽然心有所感,返迴屋中,擺好案幾杯盞等物,靜待訪客上門。


    過了片刻,一道人影躍至門外,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笑著走了進來,招唿道:“王師兄,我又來了!”


    王珝推了一盞清茗過去,笑道:“孟師弟你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此,又是為何?”


    孟奇臉上露出尷尬笑容,接過茶盞,將其一口飲盡,接著麵容一肅,道:“此次前來,卻是有事請師兄出手相助。”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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