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者坐於靜室之內,不斷考慮來龍去脈。


    雖然閉關神遊時心有所感,發現了血海似乎在搞什麽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但他並沒有來得及推算出什麽東西,而且更要考慮到這是否是血海之人故意為之。


    “要不然,請出觀聖鏡來看一下?”道德宗掌門有些意動。


    忽然,他袖袍中一道符籙亮起,一句話語傳出:


    “道友,血海中有地仙潛入靈微仙府,意圖魔染仙府之中殘存的地仙元神,以九元魔仙之法突破天人!”


    “原來是太清宗主,”老者眉頭一動,“不知你這消息從何得知?”


    如今這位太清宗主的師父早已飛升離去,因此他的輩分比許多宗門掌教都要矮一輩,所以語氣很是恭敬:


    “我方才神遊天域,忽然有天機垂現,我心頭靈光一閃,抓住天機,因此得知了血海的圖謀。”


    “還真巧了。”道德宗掌教忽地一笑,“我這裏方才也有天機垂兆,但如今卻什麽都推算不出來!”


    “還有這種事?”太清宗主大吃一驚,“莫非是陷阱?”


    “也有可能是血海內鬥,有人拿我們做刀。”


    道德宗宗主昔年乞兒出身,遍曆人世辛酸,飽嚐紅塵苦暖,對於人心鬼蜮看得很是透徹。再加上魔門作風一向不怎麽樣,內鬥成風,所以他很快猜出了血海主事人的真正圖謀。


    “這是陽謀啊,”太清宗主聞言冷笑一聲,“各派弟子如今都在仙府之中,要想保住他們性命,就不得不去阻攔那人成道,這算盤打得還真不錯。”


    “就算你看穿又能怎樣,”老者閉目搖頭,“除了無為派以外,你太清宗和我道德宗還有其他幾家太上道脈都有人前去,太元宮也派了人。這麽多人,不是你我二人所能隨便決定的。”


    “總之,先通知太霄宮和太元宮吧,他們兩家都有天仙坐鎮,看得比我們透徹。”太清宗主提議道。


    “也好。”


    交談完畢,道德宗掌教沉思一陣,來到了宗門傳承的至寶麵前。


    昔年太上道祖臨凡,講解大道真意,留下三千道統,演化功法萬千。


    但是,真真正正默認為太上嫡傳的頂級法門隻有九篇。《太清經》《道德經》《無為經》都在其中。


    按照玄門習慣,將本門派的至高心法刻錄在傳承信物上。就算道統覆滅,千百年後也會有人得到仙器,再傳一脈道統。


    而太上一脈的九大重寶,刻錄九大神經,仿照太上道尊自身手上的九件法寶打造而成。


    如今太上九寶各有散落,除了幾件下落不明之物,如陰陽龍須扇、八卦渾天爐外。太上道脈幾大洞天都各有一件至寶坐鎮,是他們的底蘊之一。


    其中,無為派傳承無為琉璃珠,太清宗有七星伏魔劍,而道德宗的傳承至寶,便是一麵道德觀聖鏡,能照遍天地萬物,明察秋毫。


    鏡觀人心,燭照萬裏。


    在道德宗掌教麵前,寶鏡表麵如清池般浮起層層波瀾,內中有無邊天數演繹,顯化未來模糊無比的種種可能性。


    “此行變數甚多,看不太真切,但血海地仙晉升之事,當是有驚無險。”


    對著觀聖鏡看了一會,老者垂下眼簾,盤算其中得失。


    “也罷,總歸要走上一趟。”


    思及此處,他喚來身邊服侍童子,吩咐幾句,便將他們揮退,閉目等待起來。


    過了一會,一名女弟子匆匆趕來,在殿門外整理好姿態,旋即走入大殿,來到道德宗掌教麵前。


    “弟子李靜洵拜見掌教師伯。”


    “無妨,起來吧。”老者先是道了一句,隨後就談起正事,“我和太清宗主有感,如今靈微仙府中有大事發生,你幾位師兄弟都在府中,恐怕有些驚險,故而喚你前來。”


    “不知是何事?”李靜洵麵帶疑色,她如今尚在蛻凡之境,若是張元初等眾位人仙都無法應對,那她去了又有何用?


    “有血海地仙潛入靈微仙府,意圖魔染仙府之中殘存的地仙元神,以九元魔仙之法突破天人!”道德宗掌教原封不動地轉述了太清宗主的話語。


    “這!”李靜洵驚訝出聲,這等大事,她如何抗得起來?


    “莫急,”老者見狀安撫道,“這是我和太清宗主聯手推演而得,此時那位地仙尚未發動,隻有一道化身留在仙府之中。你現在前去,聯合眾位仙家,當可除其於未萌之時。若是去得晚了,亦可聯合眾人自保。”


    “弟子明白。”李靜洵放下心,施禮後準備告退。


    “對了,”老者突然把她喚住,“此次事了,可以在外遊曆一陣,不必急著返迴宗門。”


    “是。”


    李靜洵何等聰慧,知道掌教師伯對自己這般言語必有緣故,說不得便是在進行某種不好告人的算計,或者自家有機緣到來。


    因此應了一聲,也不問其內緣故,便退了出去。


    “好聰慧的女娃,天晨那孩子當年沒看錯人!”見李靜洵不窮究根源,老者哪裏還不知道她定然猜出了什麽,因此感歎一句,“隻可惜慧極必傷,若不能勘破這點,日後必有劫數要過。”


    ......


    無為派信奉清靜無為、道法自然之理,因此宗門內隻有大貓小貓三兩隻,實力在太上道脈中並不算出眾。


    若非每代掌門人都功行深厚,且執掌太上傳承至寶無為珠,他們也不能坐穩洞天上宗的位子。


    無為派,山巔,一位童顏鶴發的老仙正在此處打盹。


    混杳冥冥之中,一層血光閃現,讓老者從醉夢中醒來,翻身坐起。


    “何必呢?”無為派本代掌門人拿起身邊擺放的一壇靈酒,往口中灌去,“有那兩家插手就已經足夠了,你們還把主意打到老頭子身上作甚?


    “去休,去休,血海蠅營狗苟的小輩,休得來打擾老頭子的清靜!”


    靈酒入口,老仙昏昏欲睡,口中猶自喃喃道:“無為行道,全憑天數。你們把勁兒使到老頭子這裏,卻是用錯了方向!”


    說完倒頭就躺,酒水灑落身上,沾染在發須之上,老仙也渾然不覺,沉沉睡去,不久便鼾聲四起。


    “太上無為,隨遇而安。得失之心,老頭子最不想要了!”


    ......


    除了道德宗、太清宗、無為派之外,在同一時間,太元宮、太霄宮,乃至陰冥宗這等魔道宗派,都有人感應天數,知曉有血海地仙想通過魔染九仙來突破天人之境。


    而血海三十三、八十一,甚至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七十五到底在其中出了多少力,這自然不問便知。


    當然,要是有人去親口質問,那他們必然是一再否決,堅決不認,一副兄友弟恭、相親相愛的模樣,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反汙到他人身上。


    雖然知曉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是血海之人在拿他們做刀,但眾多玄門宗派還是滿臉晦氣地派出門人趕赴靈微仙府。


    正如太清宗主和道德宗掌教所言,如今眾多玄門精英弟子,如道德宗張元初、太清宗景軒等人,都在仙府之中。若是有人折損,對他們來說可謂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而且,魔道天人出世,玄門本該共擊之。如今阻攔血海地仙以九元魔仙之法成道,他們也求之不得!


    ......


    靈微仙府之內,一群玄門弟子正在聯手探索仙府。


    眾人之中,一名麵容普通的男子忽地眼中神光一閃,望向天際。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知曉了什麽,“看來接下來要想辦法找到那個血海弟子了。”


    “吳道友,”突然,一陣唿喊聲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迴來,“你來看看這處陣法!”


    “來了!”他應了一句,旋即上前幾步,看向麵前大門,“這是靈微派的九變翔天禁製,共有九重變化,若是其中一重出了差錯,禁製就會立即發動,將我等困死在這裏。”


    “沒有性命之憂?”旁邊一人問道。


    “我等身為玄門弟子,自然無慮。”


    “那就好,還請吳鳴道友幫我們破除此地禁製,我等必有重謝。”那人拱手道。


    “分內之事,責無旁貸。”


    吳鳴,或者說太上宮傳人無名笑眯眯道。


    ......


    蟠桃林,姬飛晨和餘元合力,得到了靈微派傳承之寶千桃伏魔劍的暫時認可,將其收了起來,握在姬飛晨手中。另外,還有一麵青雲伏魔旗和一株看不出來由的瓊樹被二人發現。


    其中,伏魔旗交由姬飛晨執掌,而瓊樹則分給了餘元。


    此樹重逾千斤,別說餘元身上沒有乾坤法器,就是有,按姬飛晨的說法也無法對其進行收攝,除非姬飛晨貢獻出自家的玄金塔。


    所以其便被餘元持在手裏,分叉九枝,通體呈玄青道色,像是握著一杆拂塵。


    “這瓊樹質地沉重,必要時扔出去砸人倒也不錯。”餘元玩笑一句,這不知用途的瓊樹在他手裏,倒像是本尊的水元如意一般。


    “此事是我占道友便宜了。”姬飛晨誠懇道,如今千桃伏魔劍被他暫時執掌,青雲伏魔旗也交給了他,餘元隻拿了一株看不出來頭的奇怪小樹,算是虧了不少。


    “無妨,u看書 .uuknshu那兩件物事上因果甚重,我心中不喜,故此讓與道友。”餘元搖了搖頭,躊躇一陣,道,“道友若是再無他事,我當要離開了。”


    “離開?”姬飛晨疑問出聲,“道友去哪裏?”


    “我本來無意進入仙府,最終陰差陽錯之中跟了進來。”餘元可不敢直說自己是因為要揭開姬飛晨馬甲才跟了進來,隻得委婉言道,“如今我和道友之間的誤會已然揭開,自然沒什麽事做,於是便想著獨自探索仙府一番。”


    “也好,”姬飛晨沉吟一陣,他自己也有一番圖謀在心間,餘元在他身旁總歸有些礙手礙腳,因此一口答應下來,“那道友切記莫要泄露你我之事。”


    “放心,我餘元言而有信,說到做到。”餘元笑道。


    “日後若有再見之時,還請道友引我去道友道場做客,”姬飛晨還是沒忍住試探餘元的想法,“聽聞蓬萊島上有上古宗門‘截教’遺址,我早對此心向往之,不知可有機緣一見?”


    餘元聞言,離去的身影一頓,沉默片刻,方才謹慎開口:“當然,我那處風光甚好,莫說是‘截教’遺址,還有一座‘花果山’風景也是不錯,姬道友大可來此一觀。”


    “哦?可是那處有懸泉瀑布、天降靈石的花果山?”姬飛晨臉上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先謝過道友了。”


    “唔,你我二人一見如故,”餘元在“故”上讀出重音,“又同為煉氣士,自當相互扶持。”


    “不錯。”姬飛晨點頭道,“道友獨身在外,還請小心行事。”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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