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珝以三屍秘法所斬出的化身,與他記憶情感相同,說是同一個人也不為過。隻是化身終歸被本尊控製,無法反抗、傷害本尊。


    像原來的彭翁,縱使一道三屍神失去控製,所想的也隻是修成旱魃真身好方便逃脫本尊追捕,甚至不曾也不敢對本尊有反抗之意。那日見了彭翁,未有半點動作,便被其人本尊輕鬆鎮壓。


    而且這尊化身還有一個好處,便是能查缺補漏,幫助王珝出謀劃策。隻不過終究為三屍神所化,所以性格還是與王珝有些差異,二人行事風格也不盡相同。


    王珝本尊與化身互相討論過一陣後,很快定下了日後章程。


    這化身乃是以三屍秘法斬出,寄托在紅袖刀之上,雖然本身根基是三屍之道,是一尊真真切切的玄正洲人仙修士,但一無功法,二無道果,這都是需要進一步籌謀的事情。


    “功法好說,當年在仙跡之中,不是挑選了那一氣仙的傳承嗎?我便先緊著這部分去習練,暫時應付一下便是。”一處山穀之中,血海化身斜倚在青石之旁,啃了一口手中野果,隨意道。


    這化身乃是王珝自身的某一麵,但與他平日裏做派絕不相同,如今這幅懶懶散散的樣子,配上那副陰柔麵容,倒是多了一份放蕩不羈的氣質。


    “話不能這麽說。”王珝隻當沒看到自己化身這幅憊懶樣子,皺著眉頭思考,“那一氣仙的傳承隻得開竅部分,連你修持到法師境界都不夠。而且我刻意讓你保持玄正洲修行體係,便是日後若有要緊事情,也可有個掩人耳目的身份......”


    關係到本尊籌謀,化身也不能視而不見,紅衣男子翻身坐起,托著下巴思考道:“既然如此,我該修行哪家功法?”


    “你立身之基是紅袖刀和血海真水,可上溯至天魔化血神刀這種傳說中的物件,怎麽想都脫不開血海魔道。而且我所能收集到的玄門功法都和你相性不合,剛好玄正洲上還有一個魔門......”


    “無垠血海?”化身笑了,“我說本尊,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連魔門聖地的主意都敢打?”


    “又沒下定決心呢!”王珝沒好氣地瞅了化身一眼,“當年在張爺爺麵前發的誓言忘了?此生......”


    “此生絕不殘害生靈,定當護持人族!”化身接過話頭,轉眼又泄氣道,“可惜了,我覺得魔門那種逍遙恣意的風格還蠻好的!”


    “慎言!”王珝聞言喝道,“這又不是夢中那些小說話本裏的魔門,是正兒八經食人肉喝人血的魔門!與你所想那種被主流思想打壓的異端門派決然不同!”


    玄正洲上的魔門十宗,常自詡為元道,意為上古傳承,與玄門一道皆是傳承久遠、光明正大之輩。


    他們的口號是:“魔門和玄門不過是利益之爭”、“功法沒有善惡,隻是人心有善惡”、“魔門是那些走投無路之人的最後選擇”。


    總之,把自己標榜得怎麽純良無害怎麽來。


    但這種話語,也就糊弄一下那些沒見識的散修,真正知道魔門與玄門區別的,都對魔門中人唾棄不已。


    不說那些小門小派,但說它們依附的魔門十宗。其中的四方魔教,即蟾宗、蠻宗、天海閣、煌陽魔教這四家,乃是上古四方教分裂而來,本出自一家,是真正的以上古魔神作為自家源流。


    他們地處蠻荒、海外等人煙稀少之地,行事尚算普通魔教風格,也就是“普通”的視人命如草芥牲畜,隨心所欲,喜怒無常罷了。


    而六臂魔神宗、無垠血海、陰冥宗這三家,卻是行事風格過於殘忍。尤其是六臂魔神宗,連其他魔宗弟子都不愛跟他們打交道。


    六臂魔神宗弟子性喜食人,以人肉為天下第一美。無垠血海弟子常抽人精血練功,不論仙凡。而陰冥宗倒像是個收拾手尾的,喜歡和死人屍骨打交道,且內有五脈傳承,各不相同。


    一個凡人或仙人,最慘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六臂魔神宗生嚼血肉。或者被血海抽去渾身血液,屍骸交於陰冥宗,被祭煉為法器。


    而剩下的三家魔門,天心魔宗、白蓮魔教、黑聖宗中,前二者喜歡在人心念頭上下功夫,出手於無形之間,擅長勾動敵人內心魔念,最是教人心驚。


    黑聖宗則與六臂魔神宗一脈而出,後來分裂避居南疆,此宗專研上古祭祀巫咒,並非如今修行主流,手段別有異處,不好相與。


    總之,這魔門十宗之中,若說哪個最教王珝感到憤怒,必然是六臂魔神宗無疑,而哪個更叫他警惕,卻是那天、白、黑三家了。


    化身與王珝本就一體,自然知道這些隱秘以及本尊看法,聞言立即告了聲罪,作了個檢討。見王珝麵色和緩,他又笑嘻嘻湊過來道:“說起來,本尊,你怎麽還覺得那是夢中所見呢?”


    王珝聞言眉頭一動,沉默不語。


    化身見他表情,便大大咧咧繼續說了下去,“當年我,呃,我們不過六歲,夢中一遭卻是二十餘年,醒來後所見所聞俱都曆曆在目,這是一句夢可能含糊過去的?”


    “所以你想說什麽?”王珝歎了口氣,看向灑脫的化身。


    “近些年來,我們也知道不少隱秘,更有地球二十載見聞,通曉那《一世之尊》劇情,對於自身情況,你真的沒有想過什麽?”


    “我若沒有想過,你是怎麽來的?”王珝沒好氣地反問一句。


    “也是,”化身聞言卡了一下,“我就知道本尊你盤算過了,所以?”


    “所以。”王珝應了一聲,不再答話。


    “我懂了。”化身麵上一喜,喋喋不休道,“也就是本尊你還自認為是九州出生之人,但是卻把另一種思想交給了我,所以我秉持‘我’其實是穿越......”


    “可以停了。”王珝恰好打斷了他的話頭,“就因為你這種想法,時長叫我生出妄尊自大之心,容易泄露隱秘,所以我一直按了下去。”


    “但如今卻發現這種跳出去的思維方式也是我們所急需的。”化身接過話頭,旋即肅容道,“放心吧本尊,你我本為一人,這世上最信得過的也就彼此了,我知道你斬出我是為了什麽。”


    王珝默默點頭,正想說些什麽,卻被化身打斷。


    “畢竟我所修行乃是你之大道一麵,日後你我少不了共參大道,說是道侶也不為過......”


    “你給我滾!”王珝再也忍耐不住,揮手一道雷光劈了過去,卻是這幾日參悟天元太玄書有成,如今用到了自家化身身上。


    “我就是你自戀的那一麵啊,是你平日裏那些壓抑最深的想法,我出來就是替你發泄緩解心中壓力的......”化身上躥下跳,化作一道血河在山穀中來迴閃躲,和王珝打鬧起來。


    ......


    王珝和化身鬧騰一陣,終於安分下來,二人商議了些許事務,察覺當無疏漏之後,王珝便將三屍化身收歸本體,閉目沉思起來。


    一如化身所言,王珝如今眼前之事便是努力修行,爭取苟成陽神,成為此洲認知中的地仙再出來顯擺,這樣能安全不少。


    而外出打探消息,殺人奪寶,人前顯聖,便交於他這化身來做,反正出了事也牽扯不到王珝身上,豈不美哉?


    雖然化身話語之中頗多偏頗,但的確有幾分道理。


    既然王珝身上因果不重,且不礙他修行,自然要趁此良機,提高自身實力。不過化身所言,還是得押後一陣,怎麽說都得解決了化身的功法問題後,王珝才好安心把這些事情交於他。


    當然,為了方便稱唿,也是為了編製馬甲,化身用上了一氣仙餘元的名號,也算是將仙跡那邊的因果一同接了過去。道人當初以紅袖刀為寄托斬出化身,也是有這個意思在其中,如今血海之身自然了解。


    “餘元修行血海真水,但沒有功法,而我還想再斬出兩道化身承擔其他事物因果,也得做些準備。”道人打著算盤,準備日後往南疆一行。


    “南疆與中原接壤的古戰場地界,魚龍混雜,邪魔左道之流層出不窮。我倒不如去往那方地界撞撞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血海弟子,從其身上下手,得到血海功法。”


    反正對於魔教中人,王珝從不擔心違背自身誓言。


    “隻不過天海閣遠居海外,倒是輕易撞不上其中門人,計劃中的玄鯨化身可能有些耽擱。uu看書.uukans ”


    王珝思量一陣,旋即不再細想,隻是閉目打坐,體悟天師之妙。


    ......


    初春時節,王珝已在山穀之中幽居月餘,以適應自身飛躍的功行。


    天師之境,亦有三層劃分,分別為還丹、法相、神遊。


    所謂丹成九轉之言,便是講述這還丹境界的修行。


    當突破天師後,依據個人底蘊不同,在還丹之境駐留的時間也各不相同。有天資卓越者,丹成之日便還丹五轉乃至六轉,僅僅一兩年時光便能跨過此境,練就法相。


    也有潛力耗盡者,拚死拚活也隻得丹成一二轉,須得耗費漫長時光進行打磨。當然,與那些無緣天師之人相比,他們也算是數一數二了。


    總之,越是根基紮實,底蘊深厚,厚積薄發之人,那丹成品級自然也越高,且還丹速度越快。而如果性情急躁、突破天師便耗盡自身潛力之人,這金丹品級嘛,也就那麽迴事兒。


    而王珝自身所結金丹,自然差不到哪裏去,嚴格來說,他也算是三證天師了。


    道人修行《陽侯秘要》正常突破天師,功法玄奇,根骨出眾,且已明晰自身大道,這要是在九州,起碼是七轉以上的成就!


    而王珝自身血脈、三屍秘法也給他提供了頗多助力,所以重重因素相加之下,當王珝正月月末這一天出關時,他已九轉功成,凝成自身法相!


    “此去南疆,希望能得嚐所願吧!”


    道人架起水雲,告別了伴隨自己一段時光的山穀,旋即向著古戰場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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