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搖搖晃晃的走著,一邊走,一邊兇狠的觀察旁邊的店鋪,喉結可疑的滾動著,更像是一個著急搶吃的的家夥。


    沒有關門的店主們害怕的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阿婆也把窗戶拉緊了。


    太近了,她竟是連看都不敢看。


    她背對著窗戶,祈禱著可怕的忍者可以快快離開。


    “撲通。”一個重物倒地的聲音響起,聽聲音,就在阿婆店門口。


    但她沒有開窗去看。


    一秒,兩秒,三秒……


    “扣扣扣。”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敲門。


    阿婆嚇得一激靈,捂著嘴蹲下了。


    “幸田,是我,阿音。”


    “阿音?”幸田婆婆吃驚的站起來,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外麵不是可怕的忍者,是她的閨房好友村上阿音。


    阿婆把門打開了一半。


    “那個忍者走了嗎?”她探出腦袋小聲的問。


    “哎呀。”阿音把身子讓開一點,露出地上躺著的家夥,“你看!他倒在你門前了,我們叫個人幫忙把他抬走吧!”


    “啊!”幸田婆婆驚訝極了。方才看著狀態就不太對的少年果然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這時候阿婆才發現,他的後背有一道長長的從肩胛骨一直到後腰的刀傷。他失血過多,淋著雨又挨著餓,休克了。


    “阿音!阿音!”幸田婆婆推了推自己的好友,“他快不行了!”


    “是啊。”阿音點點頭,“他確實是快不行了,所以咱們快點叫人把他搬走吧!如果他死在你門前得多晦氣啊!說不定以後他的同伴找過來,還以為是你害了他,然後找你麻煩呢!”


    幸田婆婆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的阿音,我的意思是,我們救救他吧。他還是個孩子,我沒有辦法看著他死在我麵前。就算找人把他抬走了,我這心裏也過不去呀!”


    村上阿音聞言,瞪大了眼睛:“幸田,我知道你善良,可他是忍者啊!他是兇殘的忍者、可怕的忍者、會殺人的忍者。說不定當初你父母在外出事就是被忍者殺死的呢!”


    幸田婆婆低著頭,有些瑟縮。


    “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村子裏的傳言,你還要救他嗎?”村上阿音見狀,以為自己的勸說有用了,又補了一句。


    阿婆沉默了。


    她看著倒地的少年,那瘦弱的臂膀還沒有阿音的寬。


    這個孩子……還不到15歲吧?


    如果她有孩子的話,年紀可能比他都大了。


    阿婆皺著眉頭。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不,我要救他!”


    有因就有果。幸田婆婆如何也想不到,這一瞬間的惻隱之心,影響的是她整整後半生的生活。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她便與這個少年有了一道隱形的羈絆。


    善良的她拋開了少年的身份,拋開了自己對忍者的恐懼,拋開了好友極力的勸阻,把少年搬進了店裏。


    阿音走了,她勸過了,沒用了,遠離了。


    她怕忍者,和阿婆一樣怕。既然阿婆選擇了收留少年,她就選擇離開阿婆。


    選擇是相互的。


    在小小的店裏,阿婆把少年的上衣脫去,為他抹藥,纏繃帶。


    一邊纏,她就一邊掉眼淚。


    這孩子還那麽小,怎麽就受了這麽多的苦?


    基本沒受過傷的幸田婆婆沒有辦法理解忍者的世界。她隻知道,她見到了,她救了,她問心無愧。


    纏好繃帶,然後就是喂水喂飯。


    喂水進行的還是很順利的,少年的求生欲很強,水一來他就張口了。喂飯……她家隻有包子。


    阿婆掰下一塊包子塞進少年嘴裏。


    他不吃。


    阿婆想了想,把包子肉挑出來塞進少年的嘴裏。


    他還是不吃。


    阿婆皺著眉,去翻廚房裏的調料。


    芥末、辣椒、芝麻、酸果……


    “聽聞遠方的人口味與小鎮不同,是不是我做的包子不和他的胃口?”


    小鎮的口味偏鹹香。


    阿婆拿出辣味的調料,又拿出甜味的調料,沉思了片刻。


    “那就做一個辣味包子、一個甜味包子、一個甜辣味包子吧。”


    她忙活起來。


    辣味餡通紅,甜味餡膩人,包子皮照舊。甜辣味不需用單獨的餡料,將前兩味直接混勻即可。


    很快,她做出了三種新口味的包子。


    她掰了一塊辣的給少年,他聞了聞,禮貌性的流了口水。


    這個是想吃但不那麽喜歡吃的意思。


    她掰了塊甜的給少年。


    他不吃。


    她又掰了塊甜辣的,少年的嘴巴張開了。


    阿婆:……


    小孩兒口味可真怪。


    雖然心裏嫌棄著,但阿婆還是把這個甜辣包子喂完了。


    少年下意識的咀嚼著,沒有醒來。


    “難道是還不夠?”


    幸田婆婆疑惑的歪了歪頭,又去做了五個甜辣包子。少年通通吃完了,但是還是沒醒。


    “還缺了點什麽嗎?”


    阿婆原地轉了幾圈,出門去了趟藥店。


    是她傻了,少年失血這麽多,自然是要吃藥補一補的。


    人參,甲魚,黃酒,牛鞭,當歸……


    咦?好像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算了,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此幸田婆婆還斥了巨資。


    最後補血藥材買了一堆,阿婆也不管劑量和配比,直接混在一起磨碎了。


    她把藥端到少年嘴邊。


    苦澀的氣味飄進少年的鼻孔,他的臉白了幾分,頭也扭到了另一邊。


    “怎麽還躲開了呢?”阿婆覺得奇怪,又換了個方向端碗。


    少年繼續扭頭。


    阿婆:……


    真是一個有個性的孩子,聞到不好吃的還不肯張嘴了。


    但阿婆是何許人也?做了幾十年包子的她別的不行,就做包子這一塊經驗十足。計算了一番後,她把黑色藥渣摻進了肉餡,又把苦澀的藥水拿來醃製。


    “對了,剛剛孩子吃了不少包子呢,再吃這個恐怕吃不下呢……”細心的幸田婆婆琢磨一番,信心滿滿的又往肉餡裏擠了檸檬。


    酸味促消化!


    “還有啊,如果想讓他醒來的話,還要給他足夠的刺激。”


    阿婆想著,果斷又加了一大把小米辣……


    “對了,如果辣椒放多了,不就沒有甜味了嗎?”阿婆又往裏加了一大把冰糖。


    很快,包子又做好了。


    在這裏,我們親切的稱之為,前魔鬼包子。


    阿婆把前魔鬼包子拿到了少年嘴邊。


    他張嘴了。


    阿婆欣慰的塞進去一個大包子。


    少年嚼吧嚼吧,又張嘴了。


    “還要?”


    阿婆又塞了一個。


    少年嚼吧嚼吧,又張嘴了。


    “還沒吃夠嗎?”幸田婆婆皺著眉頭,“今天這包子吃的也太多了,不能再吃了呀!”


    昏迷中的少年自然是沒辦法迴答她的,但他的鼻血禮貌性的流了出來。


    看樣子是補過頭了……


    阿婆嚇壞了,她丟下手中的包子,直接拿起一壺水對著少年的臉衝了下去。


    “咳咳咳……噗……”少年被衝的用力咳嗽起來。


    “呀,要醒了呢!”


    阿婆興奮的跳了幾步,忽然又想起少年是個忍者。


    少年=忍者


    少年醒了=忍者醒了


    忍者要醒了!


    阿婆腿軟了一下,驚叫著連拖帶拽的把少年丟出小店又關上了店門!瘦小的她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巨大的潛能……


    “啊……怎麽迴事?我怎麽倒在了地上?”在店門關上的一刹那,陌生的聲音響起。


    是那個少年忍者。


    阿婆害怕的蹲下身子,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耳朵貼緊了店門。


    “奇怪,我好撐啊……”


    阿婆有點心虛的抱住自己。


    “嗯?我怎麽還流鼻血了?”


    阿婆默默用腳把裝藥的竹筐往裏挪了挪。


    “哇,我嘴裏是個什麽味道?嘶……還有點好吃呢。”


    阿婆偷偷的樂了。


    沒有什麽是比聽到被別人稱讚自己的包子好吃更開心的事了。


    再往後,門外就沒了動靜。


    走了嗎?


    阿婆豎起耳朵努力的聽著。


    一分鍾過去……


    兩分鍾過去……


    好像真的走了。


    阿婆慢慢開了點門縫。從這個方向看,門外確實是沒有人了。


    “不愧是忍者,從這裏離開,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阿婆這樣想著,放心大膽的打開了店門。


    門外,那個少年還躺在地上,臉朝店直直的望著她這邊的方向。見她開了門,少年咧嘴一笑:“我看到你了!”


    “啊!”阿婆驚叫著,嘭的一下又把門關上了。


    他竟然還還沒走!他竟然看到了她的臉!


    阿婆驚魂未定的倚在門上,腦海中已經過了好幾部《極速營救》《綁架者》《最殘忍的兇手》《失聯之一路狂奔》……


    她要哭了!


    “嬸嬸!嬸嬸!”


    門外,少年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嬸嬸,快開門啊!”


    阿婆捂著耳朵瘋狂搖頭。


    不開不開,就算單身一輩子也不開!


    “嬸嬸!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不能不管我了呀!”


    “嬸嬸,您別害怕呀,我不是壞人,您看,我年紀這麽小,長得也不像壞人呀!”


    “嬸嬸!您不能見死不救啊嬸嬸!”


    “嬸嬸!我死不瞑目啊!”


    “嬸嬸!您看著如此麵善,怎麽心地這樣壞啊!”


    “嬸嬸……”


    阿婆要瘋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夠了!”阿婆用力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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