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聲響起,一隻拳頭大小甲殼漆黑的異蟲,飛入遠處草叢。


    少頃之後,一襲褐衣,草梗束發,臉頰稚嫩的八九歲少年,腰懸皮囊,從遠處草叢走出。


    “那個通異術的凡人?難怪本座和那長髯賊道一時竟都沒注意你。”青兕心頭微鬆了口氣。


    “前輩息怒,晚輩是山中采藥人,聽見這邊響動才過來的,並無惡意。”紀緣心頭卻極度緊張。


    這被稱為‘青兕老妖’的異獸虛弱到這個程度,竟然還能發現隱匿在旁的蟲豸。


    還能知道這隻蟲豸是有人在暗中操縱的。


    這些仙妖之輩,果然神通廣大,難以揣度。


    “你不知道我,我卻認識你,你是叫紀二娃吧?”青兕語氣莫名,竟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嗯?前輩怎麽知道?”


    “嗬嗬,這臥龍嶺方圓萬裏,一舉一動,又豈能瞞得過本座法眼;你這小子,有點意思,竟能自通禦蟲秘術,看來也是個有宿慧的。”


    紀緣麵色未變,心頭微驚,不動聲色將手摸向蜈蜂袋。


    若這青兕覷覦他的秘密,他也隻能來個魚死網破了。


    “慢!你放心,區區自通異術而已,本座見得多了,沒心思探究,對你也沒有惡意。”青兕連忙說。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前輩了,小子告辭。”紀緣緊緊盯著它,緩緩向後退去。


    “慢!”


    “嗯?前輩還有甚事?”紀緣聲音冷了數分。


    他如果沒猜錯,剛才能近距離擊飛那長髯道人,已是耗盡了這青兕的最後一口力氣。


    這時的青兕,可能才是真正任人宰割之態。


    但紀緣並無出手之心。


    一來沒理由,也沒把握出手,這等千年老怪,誰知它還有多少底牌?


    二來那什麽【寒魄玉髓】內丹等等,對紀緣現在的沒有什麽卵用,並不值得冒這個險。


    相反,紀緣倒是對那生死不知的長髯道人極感興趣。


    若不是顧及青兕,他都想立馬上去翻找摸屍一番,看看有沒有修煉法門,神功秘籍什麽的。


    “你未煉真法,而外修異術法器,這將損耗本身精炁,長此以往,不出數年,定然神髓幹涸而死。”


    青兕說著,見紀緣頓住腳步,才接著道:“你難道不想學得真正的煉氣之法麽?”


    “前輩難道願意傳我煉氣真法?”


    “哈哈,你要是不嫌棄,我倒願意傳你一些妖法,隻是這般就壞了你的根基了。”


    “當然,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一條獲得無上真法之機的路。”青兕盯著紀緣雙目,幾乎一字一頓時說。


    “世上沒有白得的好事,前輩需要我幹什麽?還是敞亮些吧。”紀緣卻似不是為所動,輕飄飄轉過話題。


    “哈哈哈,好悟性,好秉性,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好貪不爭,保持此等心性,你日後定有成就。”


    青兕稱讚一番,才說:“我要你將【寒魄玉髓】取來給我,另外再協助我避過一些劫數。”


    “前輩說笑了,我區區微末凡人,怎麽能幫你渡過劫數?”


    “那你不用管,你隻要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但是,前輩您神通廣大,我該如何信你呢?”


    青兕猶豫片刻:“我將元丹給你,此物乃妖類命門,失了它,我以後就算恢複傷勢,亦將神通大損,且還會將生死受製於你,待事成後,你再還我。”


    “如何?”


    紀緣沉吟不語。


    “小子,要是不信我,那便算了,你趕緊下山去吧;這兒稍後還有煉氣士將至,可並不安全。”


    “好,我信前輩。”紀緣思慮許久,終究答應下來。


    緊接著,便見青兕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粒水缸般大的氤氳寶珠。


    那寶珠在空中由水缸大,又轉而化作綠豆小,飛落入紀緣手中。


    紀緣撚起來看了看,入手溫潤,但也看不出什麽,便先收入囊中。


    “那道人被我吼嘯聲震飛,不知生死,為防變數,你扯根藤子去將他捆了拖過來,容我將他肉身徹底吞噬了。”青兕眼眸閃爍精光。


    紀緣搖頭:“前輩,我與他無怨無仇,這個著實做不到。”


    青兕並未勉強:“好吧,我的【寒魄玉髓】掉在那山崖下了,你去取來。”


    這個倒是不難,紀緣循著【寒魄玉髓】掉落的軌跡。


    不多時,便在長髯老道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看到了【寒魄玉髓】閃爍的光輝。


    正待直接去取,紀緣忽而頓住腳步,悄然從囊中放出一隻蟲豸,順著草叢遊到那道人腳下。


    這才走上前去,撿起那團臉盆大,入手冰寒,極為沉重,不下數十斤,好事冰晶般的物件兒。


    艱難的轉身朝著青兕所臥的方向走去。


    “當心!”青兕突然輕喝提醒。


    唰!身後數十丈有如芒刺背的灼熱感飛速。


    紀緣並未驚慌,轉過頭去,一團丈許火光,在距離他還有十幾丈處,悄然泯滅。


    而那長髯道人則坐在地上,麵色青黑一片,眼中帶著驚詫、難以置信之色:“好毒的蟲子…”


    話音未落,人便仰麵倒地。


    “好異蟲,真有些玄妙,竟連煉氣士法力,亦不能擋。”青兕稱讚。


    紀緣也有些意外,這蟲豸自孕育劇毒以來,以前也毒過熊羆、老虎一類。


    但不管何種猛獸兇禽,都是被咬破皮瞬間血液逆亂而死。


    這道人,竟然還能撐著坐起,並施展法術,著實厲害。


    紀緣艱難的抱著數十斤重的【寒魄玉髓】走到青兕十幾丈外。


    “放心吧,我現在傷不了你,將寒髓丟給我就行。”青兕小山般腦袋嗡聲說罷,張開大口。


    紀緣沒再猶疑,直接大步走上前,將那團寒魄玉髓,丟入青兕口中,被青兕一口含著,吞入腹中。


    數十息後,青兕睜開雙眼,聲音竟似乎恢複了一絲中氣:“好小子,算你守信,我徹底信你了。”


    青兕將它的元丹確定給了紀緣,但它也並非沒有反製紀緣的手段。


    若紀緣貪圖至寶【寒魄玉髓】,那粒元丹就會炸裂開來。


    紀緣將屍骨無存,青兕將道行盡失。


    “接下來該怎麽做?”


    “那道人中了你的蟲毒,但他依舊未死,你趕緊去找根藤子,把那道人捆了,喂給我吃。”青兕再次說。


    但這次,紀緣沒有再拒絕,利落的拿著背簍中的柴刀,從山崖上砍下一根擀麵杖粗的葛藤。


    用葛藤將道人捆了,再將另一頭藤子,喂到青兕嘴裏。


    “我力氣不足,搬不動他,隻能靠前輩用舌頭牙齒卷他過來了。”


    青兕很是無語,但也沒其它辦法,舌頭卷住藤子,張口一吸,反複數次,才將那道人拉入口中。


    “啯啅!啯啅!”咀嚼人肉骨骼聲響起。


    “我聽聞這數月來,臥龍嶺屢有采藥人、砍樵者入山一去不返,莫非皆被前輩吃了?”紀緣平靜說著,心頭殺機浮現。


    “哈哈,笑話,我未得道時,吃的是草皮樹葉;道成之後,修得一縷清氣,豈會食人?”


    “那前輩號稱能知萬裏事物,可知這是何故?”


    “南山有頭斑斕虎,此獠生性兇頑,最喜食人,近幾十年,倒讓它借此成了氣候,修成一些道行,能禦倀鬼。”


    “你現在的本事,不是它的對手,最好莫想著去招惹它。”


    紀緣聞言半信半疑,暫時按下心頭殺意,見青兕閉上雙目不願多說,就沒再這事兒上多糾纏。


    又過數個時辰,青兕恢複了一絲力氣,能勉力抬起頭來:“不久之後,就有仇人能算到我的蹤跡,我傳你些法兒,你煉來強身。”


    “前輩不是說,修煉了你的妖法,會壞我根基麽?”


    “確實如此,但我可傳你一些修煉肉身鬥戰的法兒,也就是你們人族所說的‘武藝’。”


    “武藝?前輩的仇敵,當都是仙流中人,我學武藝,比之法術孰強?”


    “不然,施展法術都要時間的,這鬥戰之術極高,則可貼身近戰,使人沒機會施展法術;太古,練得不死之身,戰天鬥地橫掃無敵,便是此法。所以又叫‘武學’,肉身煉到極致,亦是大道。”


    “喔?那這般大道,可得長生麽?”


    “好似窯頭土坯。”


    “怎麽說?”


    “土坯是泥沙捏就,雖然成形,有模有樣;但終究未經水火煆成青磚,不能如青磚般真正長久堅固,一朝大雨滂沱,土坯必然朽壞,散為泥沙。”


    “那前輩的‘武學’要多久能練成?”


    “正常人類,天資極高者要三十年入門;能從軍效力邊疆,力抵萬軍;而要練到大成,能對抗仙聖妖魔,少說得幾百上千年了,乃至永無可能真正大成。”


    “那我有多少時間練?”


    “一天。”


    “啊?莫非我天賦屬於冠絕古今那一流?前輩認為我一天能練成?”


    “不然,你的軀殼氣血虧空,屬於差到極點了。但我有辦法,隻要你不拉胯,按我所說,取得了那件靈物,一天之內,便有所成。”


    “一天時間,不敢說讓你將‘武學’大成;卻可練至入門階段,有力抵八方,披靡縱橫萬軍之能。”


    “並且,還能徹底補完你的根基和氣血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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