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臉上的驚訝一閃即逝,隨即就像沒事兒人似的,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一副前輩派頭。


    潘子認識他,給他打了個招唿,也隻換來他的微微點頭。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也是此行的同伴之一了,隻是……這年紀是不是太大了億點兒?


    一幫同輩人之間,突然多了個長輩,而且還是個不好惹的長輩,難免讓人有些拘謹。更何況無邪擔心“老”有了,自己也挺弱的,三叔再給他找來兩個病殘搭夥兒,這墓下得可有意思透了。


    吳歌看了看閉著眼睛的陳皮,暗嘲老海消息的不靠譜,人家沒瞎說人瞎了,也不怕人家揍他。


    不過當初苗人首領的這一刀確實兇險,正好劃破了他的雙眼眼皮,斬斷了鼻梁骨。雖然不至於瞎,但以他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他的視力受損。


    話說迴來,這苗人首領在刀法力度方麵控製的可不錯,明顯是手下留情了。


    吳歌朝老者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唿,隨即往車後走,坐在了無邪旁邊。


    值得慶幸的是,陳皮的身子骨很硬朗,到了火車站後直接背著手下了車,後麵有楚光頭幫他提著行李。幾人魚貫而入進了事先選好的臥鋪房間,正好能睡六個人。


    無邪先吳歌一步走了進去,後麵的吳歌就聽裏麵頓時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他娘的,又是你?!”


    “何止呀!”吳歌笑著從無邪身邊探出半個頭,“還有我呢胖爺!”


    就見胖子咬著一口方便麵當場愣在了那裏,好半天才張開嘴,神情激動的指著吳歌說道:“你是大妹子的妹妹!”


    啥玩意兒???


    “我了個去,你們家族基因可真強,這姐妹兒之間長得也太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吳歌小時候呢!”


    “我就是吳歌。”


    胖子的笑容頓時僵住,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無邪身上,無邪一臉看好戲似的點點頭:“沒錯。”


    “……靠!!!”


    胖子就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連自己的體重都鎮壓不了的那種,慌得他一口把方便麵湯全喝完了。


    吳歌還想再逗逗他,就聽身旁的無邪說了句:“沒想到小哥也在這裏!”


    哦對,張啟靈也參加了這次行動,不過他在哪個床鋪上呢?


    吳歌下意識抬起頭查看,結果下一秒就跟一雙淡然的一點波瀾也沒有的眼睛對上了。


    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後會有期吧!


    “好久不見呀小哥!”吳歌笑著跟他打招唿,對方點了點頭,眯起眼睛看了她一會兒,又躺迴床上睡覺去了。


    ……這位才是名副其實的覺皇吧。


    無邪把之前賣魚眼珠得來的支票遞給了胖子,胖子本來看見熟人就挺高興的,這下子更開心了。無邪趁此機會就偷偷問他,怎麽會到這裏來?


    胖子解釋說像這種難啃的骨頭,一個人是做不來的,最好是有一個人牽頭,多聯係幾個人一起下。而這種做法古時候叫“捉鬥”,民國時期的行話就叫作“夾喇嘛”。


    這次夾喇嘛的是楚光頭,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具體情況,估計別人也夠嗆,除非……


    無邪把目光投到了陳皮阿四的床上,卻發現這老頭兒自發車後就走出去了,到現在還沒迴來。再一細看,吳歌也不見了!


    無邪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個熊孩子!


    **********


    “您沒事吧?”吳歌看著從衛生間裏走出的陳皮,輕聲問道。


    對方似乎料到她會跟來,嘲諷的笑道:“怎麽,你現在跟我說話都用上敬語了?”


    吳歌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我覺得我挺尊老愛幼的,也挺懂禮貌的……吧。”


    這迴換陳皮愣住了,隨即搖著頭輕笑出聲:“你倒是一點兒也沒變,就連你的貓都活著。”


    老頭兒抬起眼緊盯著吳歌肩上的窮奇,裏麵是濃的化不開的執念。


    窮奇剛要發作,就被吳歌揪住後脖頸提溜下來,順手抱進了懷裏,頓時乖成了貓咪。


    “老人家執念太過並不是好事。”


    陳皮聽了這話輕嗤一聲:“多少年你也改不了愛說教的毛病,總以為自己能救所有人,其實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說完他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雖然年事已高,卻步履堅定,仿佛這世上無論道德禮法,還是人倫綱常,都無法動搖他想達成某個目的的決心。


    隻要他夠狠,就沒什麽得不到的!


    站在原地的吳歌愁的撓了撓頭,這種刺頭最是難搞。


    她跟在陳皮後麵,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先後迴了房間。


    離房間還有老遠,吳歌就聽到了胖子他們幾個正口頭編寫著《對待陳皮的一百種態度和方法》,她覷了前麵的老頭兒一眼,希望他沒聽見。這麽想著,突然就有一種考試時幫小夥伴兒們作弊的感覺。


    不不不,作弊可恥,要誠信考試。


    可這他娘的也不是考試啊!哪個監考官會像陳皮這樣砍頭像切菜啊!


    就在吳歌準備超過陳皮,先一步迴去提醒大家的時候,房間裏的聲音突然就停了。


    原來是張啟靈聽到了腳步聲,製止了正在說話的潘子。


    陳皮進去的時候,無邪、潘子和胖子正聚在一起打牌,小哥仍在上鋪睡著。他走到自己的床邊躺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吳歌進來後就加入了打牌的陣營,反正也不玩兒錢的,貧道有把握成為最靚的仔!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第二天晚上將近零點,火車停在了山海關。


    他們要轉的下一班車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到,無奈之下隻能先去候車室等待。可如今正值春運前夕,人流量很大,幾人很快就被衝散了。


    無邪剛想揮手招唿大家別走散了,就被潘子一把拉的蹲下身去。


    “有警調子!周圍全是便衣,悠著點兒!”


    吳歌在一旁把鴨舌帽壓得低低的,隨時準備跑。就在這時,一聲“那裏”在嘈雜的候車室裏炸開,吳歌循聲望去,正是戴著手銬的楚光頭!


    吳歌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前兩天在飯桌上,潘子的那句“我和三爺看人都準”,如今看來可真是太“準”了!


    不過她很快就沒心思多想了,因為她發現楚光頭指的竟然是她!


    這簡直是公報私仇!


    警察叔叔,貧道隻是個從犯啊啊啊!


    正當她準備逃亡的時候,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肩頭,帶著她不急不緩的朝鐵軌的方向走去。


    一道溫柔的青叔音在頭頂響起:“不必驚慌,隨貧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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