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現有的記憶中,我們相識於格爾木療養院。”


    現有記憶?


    吳歌眉梢挑了挑,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記憶也不全。


    格爾木療養院又是哪裏?


    完全沒有印象。


    “我記得你當時的診斷結果是間歇性失憶和……”張啟靈頓了一下,見吳歌沒什麽反應,就料想到這種情況她已經知曉,這才繼續說下去,“情感缺失症。”


    吳歌放在桌上的手輕顫了一下,緩緩拿下桌麵。她向後靠在椅背上,銀發垂落擋住她臉上的表情。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表情。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稚嫩的童音才低低響起:“我來自未來,不知道為什麽會迴到過去,不知道下一站是哪裏,不知道我存在這麽久的意義是什麽。”


    小女孩抬起頭笑著問道:“你知道你的嗎?”


    “我一直在尋找。”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打在男人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暖色,連帶著他眸中的期待都顯得格外吸睛。


    他坐在光裏,燦然若神明。


    坐在陰影裏的女孩兒笑了笑,其實他們並不像。


    一明一暗,界限分明。


    在這場與未知的博弈中,她隻想要安寧。


    **********


    西安市碑林區紅十字會醫院。


    林木在無邪的病床頭盤成一團,陰森森的注視著沉睡的男人半晌,然後伸出尾巴搭在對方的手腕上……


    嗯,脈搏正常。


    又把尾巴探到男人鼻子底下……


    嗯,還有氣。


    很好,今天任務完成。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林木動作迅速的鑽迴了無邪的背包裏。


    無邪是在三天後醒來的,一個好心的村民在溪邊發現了他,後來他就被幾個武警送到了這家醫院。


    剛醒時他的記憶十分混亂,一說話發出來的聲音都是怪叫,幸好醫生說這是劇烈腦震蕩的後遺症,叫他不要擔心。


    他左手打著石膏,醫生說像他這樣的,最好在醫院觀察個十天半個月的。好在他第四天的時候能說話了,馬上打電話給王萌讓他帶著錢和衣服過來,順便給他買個新的手機和電腦。


    令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還來了個探望他的病友。


    “小吳哥你吃個橘子。”涼師爺殷勤的剝了個橘子遞到無邪手裏,然後樂嗬嗬的坐在他床邊,手扶著自己的輸液架,要不是後來查房護士趕他他都不走。


    無邪第一次看到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涼師爺時,內心是拒絕的。


    你不要過來呀!!!


    就在他操起輸液架要削他的時候,涼師爺一句話讓他僵在當場。


    “別打別打,是吳歌救的我!”


    ……吳歌?


    無邪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重要,而且跟他關係很好。


    “吳歌是誰?”


    涼師爺被問愣了,這這這,小吳哥不會忘了他幹娘吧?


    “就是你妹妹啊!”涼師爺著急的說道,“也是我幹娘!”


    “妹妹”兩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海中記憶的大門,頓時過往如潮水一般湧出。


    她人呢?無邪慌張的掃視了一圈,沒見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識掀開被子下床,卻因為太虛弱直接摔了個五體投地。


    剛到的王萌一打開門就看到他的老板給他行了個大禮,頓時慌的一匹。


    怎麽辦?要不要迴禮?這會不會關係到我這個月的工資問題?!


    有沒有朋友給出個主意?


    在線等,很急!!!


    一幫醫生護士湧進來,給無邪做了全方位檢查後,叮囑了他兩句。無邪趕忙連聲答應,可等醫生護士走後他馬上翻身坐起。


    “王萌!你見沒見過吳歌?她有沒有迴去?”


    王萌撓了撓頭,遲疑道:“吳歌沒迴來……”


    無邪就感覺天旋地轉,心頓時哇涼哇涼的……


    “但是小吳歌迴來了。”


    “啊?”x2


    涼師爺湊近了些,急切的問道:“這位小哥說話別大喘氣好不好,您快具體說說怎麽迴事?”


    王萌不說話了,就那麽盯著他。


    無邪麵無表情,轉頭也盯著他。


    “出去!”x2


    “唉唉唉,不要這樣嘛,在下也是出於關心……”


    無邪按響床頭的唿叫鈴,對進來的護士“告狀”說:“他打擾我休息!”


    被護士友善拉走的涼師爺在走廊裏還喊著:“吳歌就是我爹娘一樣的存在,你們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屋內的兩人都沒空搭理他,無邪焦急的催促道:“快說,怎麽迴事?”


    “事情是這樣的……”


    自從吳歌跟隨無邪離開後,王萌每天下班都會去小二樓看看,他把自己的聯係方式打印出來貼在門上,萬一吳歌有生意也不至於找不到人。怕吳歌有事接不上電話,所以他留的自己的手機號,也想著順便幫她把把關,別再被人騙了。


    小二樓的安保問題倒不需要他擔心,畢竟沒有哪個小偷會想不開去兇宅裏送人頭,但是樓裏的衛生問題還是需要他代勞一下的,而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他打開電視放的是新聞聯播,可等他去廚房幹活的時候,它就被調成了動畫片;再比如有一次他不小心把醋瓶碰倒了,眼看著本來該掉到地上的瓶子卻懸在了半空,晃晃悠悠的飄迴到它原來的位置……


    可憐的王萌同學,同手同腳的走出小二樓,第二天又壯著膽子過來,然後再被嚇個半死離開……


    一來二去他的膽子就變大了些,也可能是麻木了。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吳歌臥室的門開著,走進去一看,一個縮小版的吳歌靜靜躺在床上……


    媽媽有鬼呀,救命孩兒怕???!!!


    “事情就是這樣。”王萌攤了攤手,“她不吃也不喝,要不是還有唿吸和心跳,我都以為她死了。”


    “呸呸呸!烏鴉嘴!”無邪不悅的瞪他一眼,“不行,我現在就得迴杭州看看……”


    “別介老板,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聽大夫的話,把自己的傷養好再說。至於吳歌那丫頭的事,咱們是不能按常理來看的。”


    王萌說這話時一臉的高深莫測,無邪直接賞了他一個白眼:“嚇傻了吧你?”


    “不,我隻是三觀重塑了而已。”王萌目光悠長的看著遠方,“老板你終有一天也會明白,宇宙的盡頭是玄學!”


    “我說你幾天不見,是背著我搬去敦煌了嗎?壁畫這麽多。快給我買個飯去,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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