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柳雲煙的話,老太太蹙眉像是在思考。


    見此,常媽媽笑著開口道,“表小姐此言差矣,您以前在家學的都是當主母的規矩,這做妾啊,和主母。”


    “一個是侍候人的,一個被侍候的,差別可大了。”


    “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教您。”


    柳雲煙:“……”


    她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還想掙紮,裴老夫人放下手裏的白瓷小碗,老人家沉著臉一錘定音。


    “常媽媽說的正是,你確實該學學規矩,嫁人了,長大了,就不能同以前一樣了。”


    “……”


    眼眶一紅,柳雲煙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咬著嘴唇最終還是隻能強忍淚水退了出去。


    “雲丫頭心思多,你讓讓她。”


    柳雲煙一走,老太太就為柳雲煙說情,薑舒綰笑著點了點頭,她知道老太太終究是心疼柳雲煙的。


    “老太太放心,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孫媳曉得。”


    說著又叫丫們把賬本拿出來,老太太一邊看一邊點頭,“你做事我放心。”


    她也沒看完,就直接信任的叫常媽媽拿去賬房。


    之後薑舒綰又陪著老太太說了一會子話,又侍候老人家入睡後才離開。


    園子裏。


    夜色比剛才更濃一些,青杏提著宮燈走在前麵,薑舒綰抱著暖手爐慢她一個身位,或許是錯覺,夜更濃,宮燈也更亮了一些。


    青杏倒是臭著一張臉。


    “誰惹著她了?”


    薑舒綰小聲問身邊的兩個小丫頭。


    小丫頭互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左邊的小聲道,“剛剛門房的婆子來報,說表小姐去世子院子裏了,大半夜的於禮不和,婆子不讓她進,爭執起來驚動了世子,世子直接叫她進去了。”


    “聽婆子說,表小姐一進去就哭訴呢,說她好端端一個千金小姐,竟然要跟著常媽媽學侍候主母的規矩。”


    “……”


    怪不得青杏臉這麽臭。


    原是如此。


    薑舒綰心裏感歎著,正好路過裴宴之的院子,隻見院裏燈火通明,照的纖毫畢現。


    尤其是書閣,二層的建築從上到下都點著燈。


    聽說一般人都不能進,如今窗戶紙上倒是多了一個影子。


    影子纖細婀娜,這個點這個時間,除了柳雲煙也沒別人了。


    “哼,點這麽多燈,生怕不知道世子喜歡她,讓她上書閣是吧。”青杏氣憤的說。


    “你這話說的好,一語雙關。”薑舒綰說。


    “……”青杏愣了一下,“我哪一語雙關了,小姐你當什麽謎語人啊,我都聽不懂。”


    青杏一臉懵懂,薑舒綰隻笑不語,往前走了一步,左手一拂,還將青杏手裏的宮燈順走了。


    黑夜中,少女提燈走在前麵。


    身後是燈火輝煌的二層書閣。


    寒風唿嘯著從天邊而來,書閣燈火搖曳,似明似暗,她手裏那盞燈火倒是越發明亮。


    “倒是好使,不然都不想用你了。”


    一迴屋,青杏就把宮燈束之高閣。


    她如今見著這宮燈就想起燈火通明的二層書閣,還有柳雲煙在老太太屋裏說的那通話。


    “表小姐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這還沒進門了就變著法的擠兌我們小姐,這要是進了府,還不知道什麽樣。”


    “什麽樣都不缺你吃穿。”


    薑舒綰笑著迴了她一句,時間不早了,她泡了個腳直接上床躺著,倒是青杏扒著窗戶一直望著書閣那邊。


    “這都亥時了,表小姐怎麽還不迴去,不是說世子最重禮儀規矩……”


    “或許也沒那麽重。”薑舒綰一邊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看話本,一邊抽空迴了她一句。


    “啊?”青杏驚訝的迴頭看她。


    “你忘了?之前我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得挺直腰背,食不言寢不語,後來我懶得裝了,他也沒說什麽。”


    “對哦,之前您在外邊醉酒半夜才迴來,世子也什麽都沒說。”


    青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般人哪能容得下女子半夜不歸,還喝的酩酊大醉,別說是自家夫人了,就是不認識的,都要唾棄一番,世子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樣。”青杏一邊說,一邊好奇往書閣看。


    “別看了,製定規矩的人不會被規矩束縛,快睡吧。”薑舒綰說著就要吹燈。


    青杏連忙一溜煙跑到自己的小床上,冬日天寒,她床上和薑舒綰一樣燒著炕,所以一上床就暖和的直歎氣。


    舒服的在床上打了幾個滾,青杏突然盯著薑舒綰的方向。


    “小姐,你也會成為定製規矩的人嗎?”


    “……”


    迴答她的隻有薑舒綰熟睡的唿吸聲。


    “也是,小姐太懶了,若不是被逼急了才不會上進呢。”


    青杏自言自語的說,一翻身,也睡著了。


    第二天除夕夜,裴氏一族的族親早早就到了,薑舒綰帶隊在門口迎接,見了她眾位族親太太都高興的很,拉著她的手親昵說話。


    之後又是祭祖。


    這是薑舒綰第二次參加侯府祭祖。


    侯府祠堂位於府邸深處,朱紅大門緊閉,門前石獅子威嚴矗立。踏入其中,一股肅穆感便撲麵而來。


    不知道為什麽祠堂的門坎遠比其他門坎要高一些,內部寬敞明亮,立柱撐起高頂,梁柱雕刻精美圖案。地麵青石鋪就,正前方是先人的牌位,供桌上祭品豐富,除了牛頭還有鮮果。


    香案上青煙嫋嫋,兩側牆壁懸掛先輩畫像,人物皆是精美鎧甲,腰間不是別著長刀,就是手上拿著長槍,神態威嚴,不可侵犯。


    頭一次來的時候,薑舒綰沒有細看的功夫,這一迴打量一番才發現裴氏一族連同伯府那邊,祖上都是武官,個個威風凜凜。


    其中最大一幅畫,也是最威風的那一個便是已故的先侯爺。


    老太太由常媽媽扶著,站在眾人最前麵,剩下的人按輩分地位依次排列到門口。


    看著畫像上威風凜凜的先侯爺,老太太也不知在想什麽。


    薑舒綰站在隊列裏沒說話,她前麵有溫氏、伯夫人、三叔母、四叔母,還有諸位族太太,身後有裴姝姝等侯府的姑娘。


    裴宴之站在左邊男丁的位置,除了幾年族叔伯,他在年青一代位次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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