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封爵,從來都離不開從龍之功或是挽大夏將傾的天大功勞。


    孫家駐守北地以來,滿打滿算也就北地之戰這一仗打的漂亮,可也不是頭功。


    頭功那位如今還被陛下冷著。


    第二功勞的孫家若是借此封侯,還真是從古到今第一個了。


    而且,封侯的原因還不是因為打仗,而是他自掏腰包修邊防!


    無語了。


    陛下為了錢,真是什麽都做的出來啊!


    一邊腹誹著老皇帝,蘇公公一邊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他真是瘋了,竟敢編排陛下。


    隻是,這麽一想,現在確實是他的機會。


    繁華盛世,太監幹政自然是死路一條,現在情況不同。


    他未嚐不可以一試。


    而且真要說起來,那也是侯府少奶奶的主意,就算陛下暴怒,也是侯府少奶奶死在前頭……


    再說了,難道就孫將軍是忠臣孝子。


    他也是啊!


    當臣子啊呸!當奴才的,現在不表忠心什麽時候表忠心。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


    不爭饅頭爭口氣,難道真要一輩子被掌印公公壓在底下不能翻身?


    “義父,您別嚇孩兒啊?”


    蘇公公一抬頭,就看見小太監用恐懼的眼神看著他,誰叫他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嘴裏念念有詞,神叨叨的樣子,看起來恐怖的很。


    “義父,您怎麽了?您沒事吧?”


    “沒事。”


    隻是打算幹政而已。


    害不害怕,意不意外。


    也不喝茶了,叫幹兒子給自己備了一杯烈酒,在幹兒子以為自己在找死的目光中,蘇公公一口氣喝光酒,才壯著膽子跪在玉珠簾子後麵。


    “奴才小蘇子,有事稟報。”


    “……”


    等了很久,就在蘇公公以為老皇帝已經徹底忘記他的時候,裏麵才響起傳喚的聲音。


    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假裝沒看見掌印公公吃人的眼神,蘇公公噗通一聲跪在老皇帝麵前,他先沒提商稅的事,而是先提了香水工坊的事。


    “竟有此事?若是能做出香露,倒是件好事了。”


    老皇帝萎靡的精神一振,這是他這段日子聽到的為數不多的好消息。


    可憐見的。


    堂堂天子,開口閉口不是軍國大事,而是銀子。


    “可不是呢,咱們侯府的少奶奶當真是蕙質蘭心,雖說是一介女流,忠心報國的心思不比男兒少。”


    “她是個有心的,若是香水工坊能成事,朕定會記她一功,隻是她這遠水也解不了近渴!”


    老皇帝看著桌上的要錢折子腦袋痛的厲害。


    這還是剛剛入秋,若是到了冬天,朝廷、地方用錢的地方還會更多。


    加稅他們又不同意。


    真是要逼死他啊!


    “可不是麽,少奶奶也聽說加稅的事了,她還聽說各地邊軍找陛下要銀子,亦是愁的茶飯不思,少奶奶還愧疚的很,說她能在上京城安享富貴,皆是因為我們大景士兵在邊駐守,若是將士們都吃不飽飯,她這飯也吃的不香,更別說這兩年百姓家中少有餘糧,若是加稅,恐會人心動蕩。”


    “……人心動蕩?”瞬間,政治思維敏感的老皇帝眼神立刻看了過去,“你們私下竟也說這些國家大事?”


    他說話的聲音竟是帶著笑,然而,掌印公公已經高聲唿喊,“好大的膽子!來人啊!即刻將這奸人拖出去杖斃!”


    “陛下!”


    蘇公公直接打斷掌印公公,他瘋了一樣膝行到老皇帝腳邊,抱著老皇帝的大腿。


    “陛下,商稅三十稅一著實太少,經過這些日子,商賈賺不賺錢,陛下難道心裏沒數嗎?”


    這話直接救了蘇公公一命,老皇帝揮手間,如狼似虎衝進來的侍衛又瞬間如潮水退了下去。


    商賈賺不賺這玩意,要說他心裏沒數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些日子他已經收了東來街好些孝敬。


    可那是琉璃生意,其他生意也是如此賺錢嗎?


    從小學習帝王心術和帝王縱橫王霸之道的老皇帝被難住了,這是他的知識盲區。


    本朝,乃至於前朝、前前朝數千年時間,朝廷稅務多是以戶稅、田稅、丁稅為主,商稅、市稅為輔。


    前者是國家稅收主要來源,後者毫不起眼。


    比如去年,大景財政總收入是二千六百多萬兩,農稅占了十分之九。


    雜稅幾百萬兩,商稅加起來還沒雜稅多,統共才二百萬兩。


    是以,即便加稅,都是加的農稅。


    加商稅還是他第一次聽說。


    “真是侯府那個少奶奶說的加商稅?從古至今商稅都是三十稅一,偶有十五稅一、二十稅一,加起來也沒幾個錢。”


    他如今可是拉了一千萬的饑荒,還有各地邊軍的軍餉。


    實在很難相信商稅能填了這些窟窿。


    雖說這幾次東來街運來的銀子著實不少,但是比起他的饑荒,那真是杯水車薪,不足掛齒。


    “不瞞陛下,奴才也是這麽想的,商稅那才幾個錢,若是商稅真能來錢,前朝何以逼的百姓民不聊生,不過奴才聽少奶奶言語之間很是自信,這讓奴才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給富商當長工的日子。”


    “那些個富商數代經營,個個富的流油,即便填不了一千萬的饑荒,至少也能讓陛下緩口氣,蚊子再小也是肉,不管多少也能應急。”


    這話老皇帝愛聽。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都窮的把印子錢歸到國家財政了,想想加商稅好像也不是什麽離譜的事。


    不過加稅乃是國之大事,還是謹慎些的好,於是老皇帝連夜召見了自己心腹大臣。


    “什麽?”


    “加商稅?”


    一聽加商稅,大臣具都傻眼了。


    這些心腹大臣分為兩派,一個是清高的士大夫。


    士農工商,這些士大夫但凡商這個字從嘴裏過一遍,都要涮涮口,又哪裏知道經商的盈利。


    更何況加稅這兩個字,甭管是農是商,都離不開“與民爭利”四個字。


    想名留清史的士大夫,誰他媽想和這四個字扯上關係啊!


    “陛下,萬萬不可啊,年景不好更該讓商民休養生息,怎能輕言加稅?”


    “陛下這是要逼死他們啊!”


    媽的!


    不加稅你們就要逼死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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