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大哥,你還記得你趕我走的日子嗎?我那麽苦苦的哀求,可在你眼裏,卻比不上你的師弟。”


    鬼王閉上眼眸散落在耳側的頭發擋住他眼角的淚珠,往日的迴憶,像一把刀紮在他的心上,每每想起,他的心都隱隱作痛。


    那時,他將雲清風當成他生命裏的光,能溫暖他心底那塊寒冰。


    可是,自從雲清風帶著他的師弟出現在驛站後,他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感覺他所擁有的一切正在消失,甚至最後的光也變得暗淡。


    光徹底從他世界消失時,他便知道,他的世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時,他努力的博得雲清風的歡心,可是,無論如何,雲清風的注意都在君似水的身上,連一寸目光都不舍施舍給他。


    “清風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換你,你的確很殘忍,可還是溫暖我的年少,我謝謝你。”鬼王停下言語,睜開眼眸,看著雲清風的眼神裏充滿陰鷙與憎恨。


    “可是,我曾發誓我要毀了你,毀了你的人生,我一次有一次的努力,但你卻恍如未聞,甚至棄之如敝履。這樣的你,越發的激起我心中的怒火。”


    鬼王仰頭輕笑一聲,他有些累了,可是他停不下腳步了。


    掌聲響起,瞬間,數十道蒙麵殺手圍繞在雲清風的周圍,他們的手中都緊握著刀柄,從他們眼中,雲清風看見了他的影子。


    兀然,勾唇輕笑一聲,從座位上站起身,漫不經心的整理褶皺的長衫,從腰間解下酒壺,仰頭灌了一口,擦去下顎的酒漬,不以為然的開口道:“既然來了,那就一起上吧。”


    他的狂妄引起鬼王的興致,抬眸看著他的麵具,輕叱一聲:“清風大哥,你還是不願拿下麵具嗎?沒關係,你死前我一定會替你取下,讓我欣賞一番你的容顏。”


    雙眸微眯,像盯著獵物一樣盯著雲清風的身影,隻見,雲清風的視線依舊未落在自己身上,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輕手一揮,薄紗帳緩緩地遮住他的視線。


    輕打一口哈欠,翻了個身,閉上眼小憩。


    “沒事不要打擾我,解決了自己迴去。”


    話音未落,數十位殺手一同朝雲清風拔刀,往他身上不同地方刺去。


    按常理而言,沒有人能躲過不同方位的攻擊,這是鬼王曆經數月訓練出的殺手,百試不爽。


    他希望這一次能讓雲清風永遠倒在鬼王殿,消失在傳聞的口中。


    可惜,鬼王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雲清風。


    雲清風淡然的看了眼朝他湧來的殺手,看似沒有破綻,卻在他們換身時,敏銳如他,快速的捕捉到空缺的縫隙。


    借助他們虛晃的招式,雲清風邁著悠然的步子朝他的左側方走去。


    越靠近,越激起他們心中不屑的欲望。


    躺在懷中的小葫蘆感受到欲望的湧動,正蠢蠢欲動,若不是雲清風及時摁住,一場腥風血雨又將產生。


    他不想這件事被任何人知曉,哪怕是他今日死在這,也會帶著秘密入黃泉。


    突然,雲清風的身影像一道鬼魅在他們眼前閃過,待迴神時,數十位殺手攪在一起,手腳的筋骨被挑斷,一坨巨大的圓球躺在鬼王的腳邊。


    輕拍了拍雙手,雲清風淡然的迴到原先的位置上,雲淡風輕的開口:“鬼王,你又失算了。”


    他們的刀法對付普通人或許尚可,可在他的眼中,猶如邁過一隻螞蟻般簡單,隻需虛晃幾招,就能岔開他們的視線,甚至在不動聲色下收集他們的欲望。


    可惜,他們的欲望並不強烈,甚至很微弱,若不多加保護,就會消散。


    欲望一旦散在人世間,就會瘋狂的滋生,甚至吸取其他人身上的欲望,從而化作一團惡靈,危害人世間。


    雲清風將小葫蘆從懷中拿出,將微弱的欲望放進小葫蘆內,任憑裏麵頑固的欲望稀釋這些微弱的欲望,目前,他更關心迴魂草的下落。


    鬼王慵懶的翻身,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躺在腳邊的一團,不悅的向一旁踢走,隨意的從臥榻上坐起,不以為然的迴道:“失敗是預料之中的事,隻是沒想過會這麽快。”


    似乎,他的每一次明殺暗殺都沒超過一盞茶。


    唉!


    輕歎一聲,從臥榻上起身,理了理鬆散的紅衣,敞開的脖頸暴露在篝火下,忽然,一股冷風灌入,鬼王不以為他的瞥了一眼,不予理會。


    取下掛在石壁上的酒壺,暢飲一口,才正視雲清風的雙眸。


    “清風大哥,可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


    鬼王指著雲清風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會說話的石頭,有趣極了。


    他最喜的便是雲清風的眼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總能在他惆悵時開解他的苦悶,可惜,自從君似水出現後,他再也看不見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曾經,他很想保留那雙眼睛,將眼睛留在自己的身邊,可無論尋邊身邊的人,他都未找到合適那雙眼睛的人。


    雲清風不以為然的笑了,“鬼王的話,向來是不算數的嗎?”


    隻一言,掐住鬼王的啞穴,慌神片刻,鬼王無聲的笑了,不以為然的飲下一口酒,“清風大哥,我說我會殺了你,可是沒成功,所以,你覺得算數嗎?”


    那聲唿喚,已深入他的骨髓。


    若要讓他改口換一種稱唿,一時間,他還不知該叫什麽?


    雲清風卻不在意,他更喜歡曾經跟在他身後問長問短的小鬼,而不是現今讓世人忌憚三分的鬼王。


    “迴魂草在何處?”


    “不知道。”鬼王頓時沒了興致,世人來這都想尋那株草藥,甚至有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若不是他的心夠狠,早就在黃泉上看著雲清風享受的日子。


    雲清風不急著逼問,反而搶過鬼王手中的酒壺,輕輕搖晃一下,勾唇一笑道:“喝酒喝成這種境界,也算是一種本事。”


    鬼王沒有理會雲清風口中的嘲諷,反而將這種嘲諷當做一種讚揚,朝雲清風傾訴道:“清風大哥,若是以前你多讚揚一下我,我們之間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吧。”


    沉思良久,雲清風才緩緩開口喚道:“小鬼,路是自己選的,誰都沒有後悔的餘地。”


    小鬼?


    鬼王勾唇輕笑,這聲唿喚,他等了足足十年,卻在他們劍拔弩張之際,他再次聽見這熟悉的唿喚。


    說不留念是假,他日思夜想都盼著能聽見。


    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他已不是當年的小鬼,眼前人也不是當年的那人。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在十年後重現,卻變了味。


    “清風大哥,你一向如此。可是,我還是想殺你,想證明給你看,我不比你的師弟弱。”


    那根刺始終紮在他的心口,若不徹底解決,他不會安穩的度過每一天,更不會讓雲清風有安然日子享受。


    “小鬼,仇恨會蒙蔽你的眼睛,欲望會驅使你的理智。”頓了頓,雲清風輕歎一聲,從他決定踏進鬼王殿起,宿命的轉輪早已啟動,任憑他如何勸解,都改變不了最後的決定。


    “既然你放不下,那就上吧。或許,打架於你而言是最好的鑰匙。”


    他不強求不勸解,大話說多了也會變成空話。他還不想變成滿嘴大話的騙子。


    鬼王伸出中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搖頭拒絕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沒有能力贏過你,所以,我不會拿自己的命來賭。”


    得到雲清風的認可,是他此生的目標。


    “迴魂草我可以給你,但是,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鬼王抬眸看了眼淡而不驚的雲清風,uu看書.uukansh繼續開口道:“五年後,涼山上,一決生死。”


    雲清風不假思索便應下鬼王的要求,隻要能救君似水,什麽條件他都能答應。


    得到雲清風的迴應,鬼王從袖間拿出一張泛黃的牛皮紙,扔給雲清風,漫不經心的開口:“藥草的地點我已經標注出來了,至於你能不能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不過,我希望你活著,活著等到五年後,我與你的約定。”


    “放心,五年後我會準時赴約。”


    拿著牛皮紙後,沒有一絲留念的離開山洞。


    看著雲清風離開的背影,鬼王的唇角溢出苦澀一笑,他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那些話。


    防備卸下,他像一灘軟泥癱坐在地上,感受冰涼的氣息灌入他的身體,唯有此,他才能感覺自己還活著。


    順利離開山洞的雲清風,迴頭望了一眼鬼王殿三個大字,無聲呢喃道:“小鬼,謝謝你。”


    迴頭望向遠方,山巒層層疊疊,他要去的地方卻在鬼王殿的最北邊,連動物都不敢靠近的地方,卻長著世人都想得到的迴魂草。


    迴魂,迴魂,但願能讓他醒來。


    雲清風輕歎一聲,邁開前行的步伐,身影消失在迷霧中。


    兀然,一雙穿著黑色布靴子的腳出現在雲清風消失的地方,低聲輕喃:“清風大哥,希望你不會讓小鬼失望。”


    陰柔的輕笑聲隨著迷霧漸行漸遠,鬼王的身影也消失在霧中,仿佛這一切都未發生過。


    唯有空氣裏還殘留著一些胭脂水粉的香味,漸漸地淡在空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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