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尤其是成熟生命體的基因,就像是一堆雜亂的積木堆積起來的城堡。


    數十萬年的積累下,這套東西早已成型,就算偶爾有變化,也是細微的變化,不會對城堡的結構造成影響。


    人為的基因改寫不同。


    它會大刀闊斧的裝修,或許在某一方麵,的確讓生命體得到了提升,卻是會動搖了原本的根基。


    就連最為擅長生命工程學的蓋亞,進行生命基因編碼的時候,對現有生命體都不會進行大範圍的調整——


    因為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


    一次細微的調整,可能在後期就需要進行數百次的補丁編寫。


    迴看蓋亞製造的生命體,通常都是從零開始構建基因序列,方便她進行後續生命工程搭建。


    “我當然知道。”


    追魂歎息說:“可還是那句話,我能給予引導,卻不能決定人們的思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工作。”


    李修和如來對視一眼。


    在無盡之海的追魂,就像是一個牛仔,一個遊俠,他理智而率真。


    可是迴到了家鄉的追魂,就像是一個剛加班迴來的中年社畜。


    兒子成了白襪基佬,女兒喜歡鬼火黃毛,妻子和私教學天竺瑜伽,父親迷上了主播,母親在家裏屯保健品。


    絕望之下,想要換拖鞋去洗澡,順便洗洗腦子裏的水,結果腳剛伸進鞋裏,就傳來柔軟的踩屎感。


    自家狗拉鞋裏了。


    還能怎麽辦?


    日子不還是得過下去嗎。


    好在追魂還沒到這般絕望的時候,家鄉中還有支持他工作的隊友。


    「總統府」


    這片宇宙早已實現了大一統,最高政治領袖為「總統」。


    十二因緣的光線就飄到了總統府前。


    “總隊長這麽講禮數嗎?就算是綁架了船娘,威脅要炸了你們宇宙,還是要特地過來拜訪一下總統先生?”


    李修吐槽說。


    追魂同樣無法理解,他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們大步走進總統府,站在門口的衛兵正要阻攔,如來看了他們一眼,衛兵就變得雙眼茫然,無視了李修三人。


    一路暢通無阻,李修來到了總統辦公室。


    推開門,一位年過五旬,兩鬢斑白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在仔細的閱讀文件。


    這位就是總統先生。


    總統先生見到有人突然闖進來,先是一驚,等看清是追魂後,馬上麵露喜色的站起來。


    追魂鬆了口氣說:“幸虧你沒事,我真的很擔心——”


    啪!


    李修打了個響指,打斷了追魂的話。


    封神榜殘頁出現,將這間屋子封鎖為一個獨立的空間。


    “李修?”


    追魂不明白他在做什麽。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如來雙手合十,輕聲念誦:“凡有所想,皆為虛妄。”


    總統先生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的皮膚像是老化的油畫,一片片皸裂,最終劈裏啪啦的幹枯、掉落。


    皮膚下麵,並非是正常的血肉,而是一枚枚早已生鏽的釘子、螺母、別針。


    隨著皮膚全部脫落,這些生鏽的零件,嘩啦啦灑在地上。


    李修見到總統先生的第一麵,就察覺到了對方有問題。


    這片宇宙中,就算是「智械生命」都是具有靈魂的,可是李修在總統先生身體中,沒有察覺到靈魂。


    有那麽半秒,李修猜想,會不會是某種特殊的隱匿手段。


    但他馬上就否定了。


    就連身為這片宇宙最強者的追魂都做不到在李修麵前隱匿靈魂波動,何況是擔任文職人員的總統。


    考慮到十二因緣的指向,李修立即得出,眼前的總統很可能早已被替換。


    甚至李修猜測,眼下之所以留一個「總統先生」在這裏,會不會就是總隊長布下的陷阱。


    “這是總隊長的能力……「金屬廢料」,但他……真的瘋了嗎?”


    就算是掛靠的宇宙,那也是在聯盟中有編號的。


    這片宇宙的最高領人,算得上是聯盟的內部工作人員。


    在還不確定追魂是否合作之前,就先一步殺死總統先生,這無異於是聯盟內部自相殘殺。


    李修搖頭反問:“他們做的瘋狂事情還少嗎?”


    拒絕支援,坑殺守舊派軍人,放棄聖人遺骸爭奪戰……哪一個不是駭人聽聞,不是瘋狂至極。


    相比起來,殺死一個掛靠宇宙的土著總統,對他們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李修蹲下來,伸手在滿地的零件上撥了撥,找到了一枚赤紅色的信號發射器。


    它還在不斷閃爍,向外發射情報,隻不過因為封神榜殘頁,無法把李修三人出現在這裏的情報傳遞出去。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李修捏碎了信號發射器,說:“我雖然封鎖了信息傳遞,可長時間沒有信號傳輸出去,同樣會引起對方的警惕。”


    三人再次行動,跟隨十二因緣的指引來到了總統府的最深處。


    一間黑色、厚重的金屬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門上的文字李修不認識,可上麵大大的骷髏圖標他認得。


    “門後是什麽?”如來問。


    追魂茫然的看著門,“我……我也不知道,過去我來的時候,並沒有這扇門。”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李修沒有耽擱時間,伸手握住門把手,就聽金屬門鎖斷裂聲,這扇足足有七十公分厚重的金屬門被硬生生拉開。


    一打開門,一道洶湧的牽引力就傳來。


    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足足一人高的空間蟲洞。


    修建在總統府的空間蟲洞……


    李修覺得這件事越來越透著一股不對勁。


    他召喚出如意金箍棒,和如來、追魂對視一眼,率先走了進去,兩人緊隨其後。


    空間躍遷的失重感出現,李修保持警惕,終於,躍遷結束,他走出了蟲洞。


    走出蟲洞的瞬間,李修感覺皮膚上出現了滾燙的灼燒感。


    敵人的攻擊?


    他很快反應過來不是攻擊,而是他身處的環境就是如此的炙熱滾燙,視線所及盡是一片雪白,細小的電流沿著皮膚流淌。


    “這裏是……”


    追魂和如來慢了半步出現,環視四周的細小閃電,三人同時反應過來。


    “我們在球狀閃電內部!”


    十二因緣的光線閃爍的愈發頻繁,船娘就在前方了。


    李修撥開前麵的閃電,大步向前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了懸浮在空中的船娘。


    而就在被他「注視」的瞬間,船娘的身軀像是褪色的照片一樣,變成了灰白色。


    李修心裏咯噔一下。


    量子疊加狀態。


    原本生死未定的船娘,在被他們觀測的瞬間,不確定的結局就會向內坍縮,得到確定的死亡。


    “你們總算來了。”


    冷漠無情的聲音出現。


    眼前的細小閃電徹底散去,露出一個人的背影,他始終背對著船娘,就是為了避免「觀測」到她。


    總隊長?


    不!


    李修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他認得這個背影,更認得這個聲音。


    讀符人轉過身,冰冷的視線鎖定李修。


    “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們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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