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我們的,是我們所關心的一切。”


    “越是在乎,越無法逃脫。”


    每個人在鏡麵中看到的畫麵都不盡相同。


    李修是蘇小雅、林依白等一眾朋友、家人。


    如來是神明降臨後,超脫涅盤的世界。


    追魂是他所熱愛的家鄉。


    這都是他們永遠無法放下的事物。


    難道說這就是一個無解的能力?


    當然不是。


    世間還是有人對萬事萬物都毫不在乎。


    生也好,死也罷,得過且過,或者就幹脆是一個樂子人。


    對於這類人,響尾蛇的能力是困不住他們的。


    但這裏就有一個悖論。


    對萬事萬物毫不在乎,或者純粹的樂子人,通常是不會在危險的無盡之海探索的,更沒有成為響尾蛇「暗殺目標」的資格。


    所以……無人生還。


    “這要怎麽打?也太過於「無敵」了吧!”追魂說。


    別說戰勝敵人了,他們連逃出敵人陷阱的辦法都沒有。


    並非沒有辦法,追魂想要離開,唯一的辦法就是主動忘卻家鄉,舍棄掉自己對家鄉的炙熱情感。


    毫無牽掛的追魂就能夠離開這片空間。


    可是那樣的追魂,還是他的嗎?


    名為「追魂」的存在,他的經曆、靈魂、肉體,他的絲絲縷縷都與家鄉息息相關。


    一旦他選擇為了活命,主動忘卻家鄉,那麽……


    他和為了活命,把哭厄奉為神明,明知道血液有毒,還跪在地上喝下去的小鎮幸存者有什麽不同?


    人,是因為有人類的肉體才稱為人?


    還是因為人的心裏,擁有「野獸」不具備的東西,才能稱為人?


    追魂思考間,融化的世界再次發生變化,它劇烈的翻湧起來,開始向內部擠壓,壓縮他們的活動空間。


    追魂一個不慎,一條腿被融化的世界捕獲,無窮無盡的陰毒力量瞬間攀了上來,就要將他吞噬。


    就在這時,一隻手抓住了追魂的領子,把他猛地扔了出去。


    他迴頭看去。


    是李修救了他。


    追魂撿迴了一條命,李修卻被融化世界吞噬。


    “李修!”


    追魂目眥欲裂。


    他沒想到李修竟然會舍命救他,心中複雜的情緒翻湧,他抽出長槍,瘋狂的向著吞噬李修的融化世界傾瀉子彈。


    無效。


    子彈穿透融化世界,激起浪花,卻看不到李修的身影,仿佛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李修就已經與世界一同融化了。


    追魂眼眶泛紅。


    伴隨悲傷而來的是最深的絕望。


    連李修都死了,他們還有戰勝敵人的希望嗎?


    融化世界在快速縮小,追魂和如來的生存空間愈發狹小,陰毒力量的襲擊愈發頻繁,兩人一次次險象環生,儼然到了極限。


    “很抱歉,以這種不優雅的方式殺死你們。”


    哭厄的上半身再次從融化世界中探出:“現在響尾蛇的做法就是,不管食材的種類、品質,一股腦的扔進烤箱裏。


    等出來時就全是用來做「沙威瑪」的烤肉。


    這是對你們的不尊敬,我看得出,你們三位都是各自宇宙的強者與希望,是最為優質的食材。


    所以,出於優雅和對你們的尊重,我會在你們死後,前往你們各自的宇宙,將你們死訊告訴你們的家人、朋友,最後將你們的宇宙吞噬。


    而在宇宙死亡後的孤島上,我會為你們塑造墓碑,以此來紀念你們——這就像是米其林餐廳的擺盤。”


    “你他媽的!”


    追魂扣動扳機。


    子彈穿透了哭厄的腦袋,沒有半點阻礙。


    破碎的腦袋再次恢複,哭厄說:“我隻是一個意識形態,沒有打破這片融化世界前,你們是無法對我造成傷害的。放下武器,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吧,或者——”


    他露出笑容。


    “你們也可以選擇忘記「自我」走出去。”


    砰——砰——砰!


    槍聲不斷,除了扣動扳機,追魂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了,他以此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忽然,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淡淡的金光仿佛帶有特殊的魔力,抹去了他心中的焦躁。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絕境中往往也是希望之光最為耀眼的時刻。”


    如來雙手合十,深邃清澈的眼眸靜靜望著天空的哭厄,“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麽?”


    追魂不明所以,下意識的停止了扣動扳機的手指。


    槍聲消失,融化世界安靜下來,隻剩下世界翻滾時的細微聲響。


    在這細微聲響之中,他隱約聽到了……


    鎖鏈在飛舞的聲音。


    “這是什麽!”


    哭厄發出一聲驚唿。


    他這才發現,身上不知不覺,纏繞上了一條條漆黑鎖鏈,象征死亡的力量,正源源不斷的從鎖鏈中滲透出來,反向侵蝕他的身軀。


    哭厄背後的天空被撕開,一縷縷黑霧滲透出來,哭厄正要迴頭,一隻手自裂縫中伸出,抓住了哭厄的後腦。


    他隻能繼續看向前方。


    手掌冰冷的觸感,讓哭厄本能的微微顫抖。


    “你剛才說,要對我的宇宙做什麽?”


    追魂眼睛瞪得滾圓:“李修!”


    如來雙手合十,嘴角含笑。


    哢噠……哢噠……


    鎖鏈在不斷勒緊,能夠無視追魂子彈的哭厄,卻沒辦法無視地獄鎖鏈,他的肉體、意識正在被緩慢的絞碎——


    以哭厄喜歡的「小火慢燉」的方式!


    “不可能!你明明已經被吞噬了,怎麽可能逃出來,更不可能傷到我。”


    哭厄與響尾蛇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宇宙紀元,他一生殺死的聯盟強者數不勝數,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因為意識。”


    李修打了個響指,六座地獄再次轟然降臨,地獄大門打開,一條條鎖鏈飛舞,將眼前的一切吞噬進入地獄當中。


    一直使用孔雀佛母的羽毛編碼,李修有時候都會忘記,眼前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都是以「意識形態」存在的。


    而我即地獄,是所有意識形態的克星。


    就像宇宙獵手習慣吞噬宇宙一樣。


    李修也早已習慣了吞噬靈魂、意識、精神之類的東西。


    若是在外麵,雙方嚴陣以待,宇宙獵手有一層心靈屏障,想要靠地獄來吸收是不可能的。


    可現在李修在響尾蛇的肚子裏。


    眼前的宇宙也早已被響尾蛇融化,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李修眼前的一切都能夠被我即地獄吸收。


    並且最關鍵的一點。


    李修看向世界被吸收後,露出的鏡麵,鏡麵中有他的朋友、家人。


    “當我想要打破他們,我需要舍棄「自我」,可當我想要依靠他們……”


    李修背靠鏡麵,源源不斷的力量自鏡麵傳遞過來。


    “他們就是最為堅實的依靠。”


    李修右手緊握,徹底捏碎了哭厄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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