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呢?”李修問。


    見被發現,蘇妲己怯生生的走出來。


    她赤著腳,站在雪地上,一襲長裙十分保守,沒有半點多餘的裸露,又把她完美的身段體現出來。


    蘇妲己扶著門邊,眉眼低垂,楚楚動人:“我就是數千年未見女媧娘娘,心中一直掛念。


    剛才忽的聽到她的名字,忍不住多聽了兩句,絕對不是刻意偷聽。”


    演,接著演。


    李修無視了這位戲精的演技,轉而問:“對於女媧娘娘,你了解多少?”


    不遠的未來,佛陀將會歸來,從觀音留下的信息來看,歸來的佛陀大概率是要比死海,在行為舉止上更為瘋狂。


    如果這時候,能多出一位站在人類陣營的超級強者,壓力會小很多。


    說迴到正事,蘇妲己一掃之前裝出來的委屈模樣,雙手抱懷,倚靠在門邊,陷入迴憶當中。


    “大姐頭啊。”


    蘇妲己想了想說:“雖說因為她安排的工作,我背了一個大鍋,但那是後來的事情,跟著她摸魚……我是說工作的那些年,還是蠻開心的。


    如果形容的話,就是那種工作中,不善於言辭,總是會悶頭做事的前輩姐姐。


    平時存在感不高,一旦你陷入麻煩,她總是會第一時間過來幫你的那種人。”


    李修大概明白女媧娘娘是什麽類型的人了。


    “真希望有機會能見一麵。”李修說。


    “是啊。”蘇妲己望著漆黑無垠的宇宙說:“希望……有機會再見。”


    蘇妲己說完,又看向李修,微微歪著頭,笑著說:“如果大姐頭見到你,應該會很開心。”


    “為什麽?”


    “因為時隔數千年,人世間又誕生了一位受到世界認可,足以與神明交手的「人皇」。”


    李修搖搖頭:“這個名頭我太大了,我可受不住。


    再說,都這個時代了,哪還有什麽神仙皇帝,我們推崇人民當家作主——”


    “行了行了。”


    來自腐朽封建奴隸製時代的蘇妲己,聽不得這類說辭,扭著小腰走了。


    李修笑了笑,自雪地裏撿起一捧雪,捏成雪球,隨手一扔,精準扔在蘇妲己的背後。


    “好哇!李修,你別跑!”


    不等蘇妲己捏雪球“複仇”,李修就大笑著,急匆匆逃迴了現實世界,繼續漫長的旅途。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五天,直到第六天,李修再次穿過一連串的異世界,迴到宇宙中時,他陡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空間……重疊了!


    如果說宇宙是一張向外延伸的布,那李修現在就相當於走到了布的盡頭,宇宙無法繼續延伸下去。


    布可以有邊緣,但是宇宙不行,於是,另一頭的布掉轉過來,兩個邊緣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閉環。


    此刻,李修就站在這個重疊的邊緣處。


    這種空間層麵的重疊極為隱蔽,若非李修掌控枯石地獄,對引力、空間十分敏銳,換成別人根本無法發現。


    李修打開腕表的投影,投放出來的星圖顯示,他來到了這趟旅程的盡頭,再往前就沒有可以導航的道路了。


    李修與後方聯絡:“老張,我到了宇宙邊緣,即將準備進入。”


    片刻後,老張的聲音傳遞過來:“收到,祝你好運。”


    李修收起了粒子飛船,雙手抓住虛空,傳說之力纏繞指尖,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撕!


    嗡——


    空間被強行撕開一道裂縫。


    裂縫的另一麵,沒有李修所熟悉的時空亂流,也沒有異世界,隻有一片真正深邃的、無盡的黑暗。


    宇宙的脊背。


    他走了進去。


    背後裂縫自動閉合。


    李修站在了一條極為狹小的道路上。


    “這就是……小雅走過的路。”


    李修迴頭看去,看不到退路,向前看去,也看不到前方,視線所及,盡是黑暗。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在左右兩側, 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無盡深淵。


    就算是李修,一旦墜入其中,也會陷入迷失。


    或死亡,或瘋癲。


    在這一刻,熟知的世界離他而去,他成為了真正意義上離開家鄉的遊子,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摸索——


    不!


    李修用力握拳。


    不是孤身一人。


    黑暗的盡頭,蘇小雅還在等他。


    李修不再猶豫邁步向前。


    他一步步向前走著,腳下的道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空間與時間,這兩個屬於原本宇宙的概念被抽離。


    李修神經緊繃,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忽然,他一腳踏空,心裏咯噔一下,就要迷失在黑暗深淵中。


    就在這時,李白的身影驟然出現,一把拉住李修,把他重新拉迴來。


    “謝謝……”


    李修心有餘悸。


    剛才的感覺就像是睡夢中跌落台階,腿一蹬,就要不受控製的「醒」過來。


    在這個鬼地方,「醒來」對應的就是迷失。


    李修掃了眼漆黑的深淵。


    他料到宇宙脊背很危險,沒想到會危險到這種程度,無視靈魂強度、精神壁壘,直接就能「喚醒」一個人。


    李白負手而立,環視周遭的黑暗,張了張嘴,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微微歎息。


    李修鬆了口氣,隱約猜測李白的想法,說:“難得我們來到了世界之外,此情此景,不打算吟詩一首嗎?”


    “我早就不寫詩了。”李白說。


    語氣中是一股淡淡的哀傷與失落。


    當初在打開空無地獄,第一次掌握七星龍淵劍時,李修就從這把長劍中感受到了一縷深沉的失落。


    世人都說李白是盛唐當之無愧的才子,是無數文人墨客所推崇的詩仙。


    他的每一首詩篇都被後世傳唱。


    可是……


    他並不快樂。


    李白喜歡作詩,喜歡交友,喜歡飲酒,但他最喜歡,也最為渴望的是安邦定國,是大展宏圖。


    唐玄宗見到李白時,降輦步迎,七寶床賜食,親手調羮。


    李白以為自己的才能受到了認可。


    唐玄宗的確認可他的才能,卻隻是詩人的才能,而非治國平天下的才能。


    之後,李白輾轉多地,得到過賞識,也遭受過流放,甚至站錯過隊伍,直到去世,他都未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孤獨、憤怒、遺憾、困頓,這是前四座地獄的情緒。


    空無地獄的情緒,就是李白去世前,孤身躺在床上的哀傷與失落。


    他在詩篇上的才華,掩蓋了他在其他方麵的能力,因此,死亡前的那一刻,李白就決定:


    若是能重來,他不會再選擇「李白」的生活。


    他不會再作詩,也不想再喝酒了。


    所謂的詩仙,已經死了。


    因為李白是地獄代理人,李修大約能夠感知到他的心態,這位自出現後,就寡言的男人,始終無法釋懷過去的人生。


    他灑脫,他豪放。


    他同樣擁有屬於文人的細膩情感。


    “我還能再救你四次。”


    李白說著張開手,掌心中是屬於李修的、來自世人對李修思念的傳說之力。


    獨屬於李修的傳說之力,成為了把李修留在這片世界的「錨」。


    可是李修真正成名的時間還太短了,不可能無休止的消耗下去。


    “我明白了。”李秀說。


    李白點點頭,重新隱去身形。


    四次讀檔的機會啊……


    李修望著眼前看不到盡頭的黑暗,無法想象,蘇小雅是怎麽一個人單通的。


    必須要小心再小心了!


    李修想著,做了一個深唿吸,再次邁出一步。


    然後,一腳踩空。


    一隻手再次抓住李修。


    “還有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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