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無骨號偷渡船完成了她的使命。


    她再次張開嘴,舌頭盡可能的伸出來,當做一個階梯。


    李修自她口中走出,看著周遭的環境,滿是濃濃的既視感。


    岩漿、火焰和燒得焦黑的大地。


    簡直就像爆炎地獄一樣。


    李修伸手捧起岩漿,湊到鼻尖嗅了嗅,嫌惡的把發臭的岩漿又扔了迴去。


    爆炎地獄的環境可比這裏強多了。


    眾人從無骨口中走出來後,這位人形偷渡船正坐在地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隻不過人看起來有點呆呆傻傻的。


    這就是擺脫迷霧森林,進入到熔岩之地的代價。


    付出了記憶和理智,沉湎於智慧的歡愉當中,而這所謂的“智慧”也隻是碎片化的智慧。


    就像是刷嗶站或逗音,得到的很多碎片、毫無作用的小知識,不成係統,隻能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趙軒雙手抱懷思考:“第一層,用壽命來兌換智慧,代表了隻追求結果,忽略過程的錯誤生活方式。


    第二層,用理智和記憶兌換智慧,代表了在迷惘人生中,麵臨的種種誘惑,以及在誘惑中的錯誤抉擇。


    如果順從這座詛咒之地的規則,到這一層,就會成為衰老、失去記憶和理智的廢人。”


    趙軒自沉思中抬起頭,對李修說:“這座詛咒之地,似乎從一開始就鼓勵我們另辟蹊徑,不要遵守它所定下的規則。”


    有這麽玄乎嗎?


    雞哥詫異的看向趙軒:“可以啊,小軒,你這老母豬帶胸罩——一套一套的小詞跟誰學的?”


    趙軒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著說:“最近在看《名偵探柯比》。”


    “無論什麽規則,我們都必須繼續向前。”李修說:“小雅、雞哥,能感知到什麽線索嗎?”


    他們來到了第三層,也是在這一層,七年前,王權教派的探索小隊遭遇到了不知名的襲擊,李修的母親和大部隊走散。


    如果說哪一層最有可能有關於李修母親的線索,就是在第三層了。


    蘇小雅早已摘下了眼鏡,拉普拉斯妖全功率發動之下,海量的數據堆積過來:


    “關於這一層的情報,我還在分析,需要一點時間。不過,關於阿姨的線索……我能看到很多,她當年的確在這一層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雞哥也說:“我看到許多的因果之線,在各個方向都有——”


    他抬起手,指向一座高聳的火山。


    “最終全部匯聚到了那裏。”


    “那就去探索火山,同時一路上尋找進入下一層的辦法。”李修下了結論。


    想清楚了接下來的計劃,一行人開始向火山進發。


    “我們不帶她一起嗎?”


    雞哥朝無骨的方向歪了歪頭。


    見雞哥提到自己,無骨露出傻憨憨的幸福笑容。


    李修瞥了眼無骨說:“帶上她,還需要花時間用先天一炁修複她的記憶和理智,否則就是帶一個傻子。


    但是修複後,就要承擔不確定的風險,畢竟她是終焉之女的人,我不想在關鍵時刻,她在背後捅刀子。”


    最幹淨利落的方式就是殺了無骨。


    可是一來她從未真正意義上殺過人,所有死在她手上的,都是自願被“睡”死的。


    二來無骨滑鏟跪倒投降的姿態實在太過迅速,又乖乖把他們帶到了這一層,李修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


    索性就扔在這裏,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雞哥聳聳肩,認同了李修的看法。


    眾人正要準備出發,卻見始終走在前麵,態度最為認真積極的伊麗莎白竟落在了後麵,正仰著頭和已經呆呆傻傻的無骨說著什麽。


    李修走過去,就聽到伊麗莎白問:“……高斯有說,三年前,為什麽要離開王權教派嗎?”


    無骨像是喝酒微醺的女人,輕微搖擺著身體,說:


    “高斯……好像是有這個人,無趣的男人,跟他提了幾次,他都不願意和我睡覺——我都說了,不會睡死他。


    你問他為什麽要加入我們?


    我……哈哈,我不記得了……但是他為什麽不加入我們呢?作為父親的信使,他能夠得到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資源、力量和財富。


    雖然我好像也不記得他有用過罷了,在我印象裏,他始終把自己關在莊園裏,每天就研究他的符文、陣法和數學。


    簡直就像一個苦行僧。


    可是……苦行僧追求的是心中的信仰,高斯,他追求的又是什麽呢?”


    碎片化的記憶,以及飽和式溢出的智慧,使得無骨很容易就陷入到自我的世界當中。


    她與其說是在和伊麗莎白對話,更像是在半夢半醒間的囈語。


    見無法從無骨口中得到跟多有用的信息,伊麗莎白垂下眼瞼,轉過身,瞧見李修的目光落過來,伊麗莎白十分歉意的說:


    “抱歉,因為我個人的私事,耽誤了隊伍的行程。”


    “不用道歉,如果真的要道歉,也是我們不該偷聽你的私人對話。”李修問:“你和信使,莫裏斯·高斯認識?”


    “是的。”


    伊麗莎白走過來:“我和高斯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隨後又一起被教派選中天賦,帶迴來培養。


    我偏向於戰鬥係,他則從小就很聰明,選擇了研究係。


    自小時候起,我就把他當做兄長,當做崇拜和追逐的目標。


    過去的他,不善言辭,卻十分溫柔,每每我遇到頭疼的事情,他隻會默默的幫我解決。


    直到三年前,高斯突然殺死了跟隨的導師,叛逃教派。教派派出了清算小隊。


    三年過去,我以為他死了,前段時間才知道他是加入了終焉之女這群人的組織。”


    伊麗莎白是一個內斂的女人,在之前的相處中,她似乎習慣把所有的情緒藏於心底。


    然而,在這一刻,她眼中閃爍著名為堅持的光芒。


    “我想知道,他為什麽要背叛教派,又為什麽要加入這個莫名其妙的兇惡組織。”


    “我想要一個答案。”


    雞哥下意識的說:“或許他有一個殺了全家的哥哥,他為了尋找能夠複仇的力量,所以才——”


    李修捂住雞哥的嘴,攔住了他不過腦子的話。


    “我們會知道答案的。”


    李修說:“隻要我們繼續走下去,隻要那位神秘的父親繼續站在我們的對立麵,真相終有一天會大白。”


    “謝謝您。”伊麗莎白認真說。


    李修對她點點頭,一行人繼續準備向前。


    就在這時。


    “吼噢噢噢——”


    火山方向,傳來響徹雲霄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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