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結出舍利子了啊!”


    月亮娃娃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從平宮千夜的肩膀飛了過去,落在那一枚舍利子麵前,伸出小手就將僅有大拇指蓋大小的舍利子帶了迴來,重新落在平宮千夜的肩膀上。


    “這位空澄和尚,不是因情誤佛嗎?怎麽最後還能結出舍利子?”


    “許是他最後看透悟透了吧。”平宮千夜輕聲低語,“也可能是眾多高僧的自願犧牲,合力讓這一枚骨舍利得以誕生。”


    舍利子,泛指佛、高僧的遺骨。


    一般可以分為:骨舍利、發舍利和肉舍利。


    通常所說的舍利子基本屬於骨舍利。


    佛教認為,舍利是由修行功德煉就的,多作堅硬珠狀,五彩耀目。


    但其實大部分傳世的舍利子,都類似於眼前這一枚舍利子,呈白色,類珠狀。


    月亮娃娃翻來覆去打量著手裏麵的舍利子,很快,她就有了重大發現,“你看,這一枚舍利子,像是一顆心呢。”


    不是像,那就是一顆心。


    空澄和尚圓寂之前,所悟透的那一顆佛心。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空澄和尚最後微笑赴死,並坦然念出那個縈繞一生一世的名字,遠離顛倒夢想,得了涅槃。


    這一枚舍利子,就是他這一生一世的修佛所得。


    平宮千夜從月亮娃娃手中接過舍利子,想要給飛島主持,留在這三重塔內,卻遭到了拒絕。


    “三重塔,留存他們的骨灰已經足夠。至於這一枚舍利子,還請蓮生大師帶走吧。”


    飛島主持說話的時候,蹲在地麵上,將空澄和尚焚燒之後遺留下來的骨灰用袈裟收集起來。


    “嘿嘿,舍利子。”


    聽到飛島主持拒絕,月亮娃娃又從平宮千夜手中將舍利子抱了迴去。


    這枚舍利子,可是她親自飛過去,從地麵撿迴來的戰利品呢。


    平宮千夜收下這一枚舍利子,又跟飛島主持交談幾句,才轉身離開。


    平宮千夜剛走不久,飛島主持就收好空澄和尚的骨灰,從地麵上站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片刻,躊躇幾秒,終於十分氣憤喊道:“什麽破高僧啊!”


    “你跟那個女子的感情糾纏,為什麽要波及我妻子身上!”


    “甚至還跟我妻子一起同葬三重塔內?”


    “我身為苦主,還需要為你收拾骨灰,以後還要時常供奉於你!”


    “你哪來的那麽大臉呢?”


    “有這麽欺負人的嗎?”


    “不知道就算是佛也有怒火的嗎?”


    飛島主持罵罵咧咧幾聲,最後喟然一歎,低頭誦念阿彌陀佛。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空澄和尚最後悟透,那他也要將自己心中所鬱結的各種心緒排解出去,否則他就是下一個的空澄和尚。


    至於那一堆麻煩的糾葛,就以今夜為終點,徹底埋葬了吧。


    “你們在此安心休息吧,我會時常來看望你們。”


    飛島主持低喃一聲,然後走入三重塔內,將空澄和尚的骨灰灑落於塔內。


    遠處,平宮千夜這一次的聽力沒有再錯過什麽關鍵內容。


    這很好,很多事情,都不應該憋著,容易傷身體,就應該適當發泄出來。


    隻有收拾好情緒,才好繼續參佛悟佛啊。


    ……


    京都,清水寺。


    月冷星寒,草木繁盛的後山小道,兩個年輕僧人正端著食盒,沿著小道前往後山。


    野風吹過,兩個年輕僧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師祖的情況越來越不穩定了,聽守夜的師兄們說,前幾天夜裏,太師祖以頭撞山不下百次,才漸漸恢複清醒。”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自從我為太師祖送飯這幾年來,他的發病次數越來越頻繁,如果不是有大病在身,太師祖也不會一直自囚於後山石洞之中。”


    “真不知道是什麽可怕的疾病能將太師祖折磨成這個樣子?”


    “我曾聽師父說起過,太師祖當年可是我們清水寺修為最高的僧人,哪怕時至今日,也沒有僧人能夠超過他。”


    兩個年輕僧人一邊談話,一邊來到後山石洞。


    石洞前,有兩位年長的僧人負責看守石洞。


    其中一位僧人手持法鼓,另外一位僧人肩頂一座小型銅鍾。


    “見過空明師叔,空山師叔。”


    兩個年輕僧人恭敬行禮,然後將食盒裏麵的齋飯拿了出來,分成了三份。


    其中兩份給看守山洞的師叔,另外一份齋飯放在托盤,放在石洞口。


    “請師祖用齋。”


    手持法鼓的空明和尚,聲如法鼓,傳入石洞之中。


    唿!


    過了片刻,像是有一陣大風倒著吹來,放於石洞前的托盤,被大風卷著送入石洞裏麵。


    大約3分鍾後,托盤又被送了出來,碗筷齊全,隻有齋飯被吃得幹幹淨淨。


    哪怕已經多次見到這一幕,兩個年輕僧人還是對此感到非常好奇。


    偷偷抬頭眺望。


    可石洞深邃曲折,加上此時已經黑夜,內中沒有火把照明,根本無法看清楚裏麵的具體情形。


    見到這一幕後,持法鼓的空明和尚低頭誦念一聲佛號,然後盤坐下來,開始吃起今晚的齋飯。


    直到他吃完之後,另外一位肩頂銅鍾的空山和尚才將肩上銅鍾放下。


    兩僧吃完之後,齊齊誦念一聲佛號,又恢複之前的站姿,繼續守在石洞門口。


    兩個年輕僧人簡單收拾一下碗筷,便提著食盒離開這裏。


    返迴前山小道的路上,他們還遇到了主持往後山走來。


    一聲招唿後,錯身而過。


    “近些日子以來,主持前來後山的頻率也越來越多了。”


    “是啊,以前的時候,主持一個月隻來了一次,可這一個月,光是我們在路上碰到主持的次數都有5次了。”


    “可能主持也在擔心太師祖的病情吧。”


    “但願一切平安順遂。”


    走在前麵的空智主持,將身後兩個年輕僧人的議論聲聽在耳中,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保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往後山走去。


    來到石洞前,空智主持雙手合十,“空智見過空明、空山兩位師兄。”


    守在石洞前的空明與空山隻是點頭示意。


    “師祖今日的情況可還穩定?”空智詢問道。


    “罵人的次數比昨天少了三次,念詩的次數多了兩次,誦經的次數僅有一次。”空明淡淡迴答一句。


    “那我等等再進去吧。”


    空智主持麵露憂色,守在石洞前,隱約能夠聽見石洞深處傳來的爭論聲音。


    “了結大師,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你近來的脾氣越來越大了,你看似減少了粗話,實際添了心火,你的佛快要被你的火焰燃盡了。”


    “邪類如你,也配與我論佛!”


    “唉,佛言一切眾生皆是佛,我又何嚐不是佛呢?”


    “狗東西,你也配稱佛?”


    “了結大師,佛家講貪嗔癡慢疑乃五毒,你之嗔怒已經深入骨髓,積重難返,更應該清心寡欲才對。”


    “嗬,你可知道我與其他高僧有何不同嗎?”


    “願聞其詳。”


    “他們願意與你談論佛法,是尚存引你向善之心,而我不同,我對你的存在從來隻有一個字,殺!”


    “唉,佛言慈悲,而你滿口殺戮,已經背離我佛慈悲遠矣。”


    空智主持自動過濾石洞裏麵的談話,以免被影響。


    等到裏麵爭論的聲音漸漸消停下來之後,空智主持才越過兩位師兄,進入石洞裏麵。


    山洞黑暗無光,曲折蜿蜒。


    空智主持走得很慢,聽著鍾乳石上偶爾滴落的水滴聲前行。


    來到石洞最深處,空智主持麵朝山壁裏麵的一位老僧恭敬行禮。


    “空智見過了結師祖。”


    盡管此地完全晦暗難明,空智主持依舊能夠清楚感知到先後有兩道視線正在打量著自己。


    “走近點。”


    “是。”


    “蓮生大師現在到了何處?”


    “應該已經抵達京都。”


    “好,以我的名義前往邀請蓮生大師前來此地一會。”


    “我待會兒就去處理這件事。”


    “將那東西拿出吧。”


    “好。”


    空智主持又走近幾步,掏出一個手機,以大千光明的賬號,熟練登上普度app,找到了蓮生大師的論壇。


    然後將手機屏幕,對準山壁裏麵的老僧。


    在手機散發的光芒下,隱約可見老僧大半個身子嵌入山壁裏麵,僅有頭顱伸了出來。


    “肉身菩薩,佛魔一體……心魔難伏,注定有此下場,隻是可惜了那些個自願犧牲自己的高僧們。”


    老僧將今夜蓮生大師所更新的故事看完,眼中露出意猶未盡的情緒。


    “替我給蓮生大師發一句私信。”


    “是。”


    空智主持將手機收了迴來,屏幕朝向自己這一邊。


    【偶聞蓮生大師一路遊曆而來,已達京都,所經諸多故事,讓人心向往之,惜我諸事纏身,無法相迎,故想煩請蓮生大師前來清水寺一會,談論佛法,共參神通】


    空智主持將老僧所念的話語,化作文字,輸入手機裏麵,又檢查幾遍後,才發送給那位蓮生大師。


    大約5分鍾後,蓮生大師才發來迴信。


    【善】


    很簡短的一個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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