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手鬆開,”施耐德首先讓自己平靜下來,平心靜氣地跟她說。


    過了約一分鍾,她才把手指甲鬆開。施耐德沒有看那被掐的地方,不用說,肯定是一個窩窩子在那裏,興許都出血了。


    他已經沒有心思在意那些了,“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施耐德麵沉似水地說道,在他的餘光裏,他能看得出來,她並沒有在聽他說話,而是在抽泣。他感到心裏麵一酸,想把她抱在懷裏。可是一想,不能那麽做。那樣,以後她會變本加利。今天用指甲掐自己,明天她會用巴掌打自己的臉。


    “今年年一過,也就是大年初二。日本鬼子就要打過來。你若不跟著嬤媽迴戴衝,跟著我在這裏。以日本鬼子那德性,我是保不了的。


    山裏麵安全一些,日本鬼子一時半會打不進去。你在山裏,我放心。你要是在這裏,我自己提心吊膽不說,還要擔心你。”


    “日本鬼子不還是沒有打來嗎?你就不想要我了!我不就是掐你一下麽,要不你掐我一下好了。”說著自己的手伸給他。梨花帶雨,看著讓人心碎。施耐德再也狠不下心去,把她摟在了懷裏。


    “你倆怎搞的,怎麽一下子就吵起架來了呢?”老丈母進來不高興地望著自己女婿,“秀怎麽哭了?”


    “想妹妹了!”阿秀不好意思地從施耐德的懷裏掙脫了出來。


    下午一點多點,把兩個老人送走了。兩個人到鎮公所用半年期的租契,辦了鎮居民身份證。證明他們倆已經是橫山鎮上的居民了。


    迴來後,施耐德開始跟阿秀講自己的故事,自己是穿越來的。來自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和眼前相差將近九十年。自己是個大學生。混得很差的大學生。幻想著有一天能揚眉吐氣,出人投地。沒想到穿越到了這裏。


    反正他倒底是怎麽一迴事。原原本本,什麽都說給她聽了。


    阿秀忡忡半晌,“我腦子要壞了我腦子要壞了!”神情恍惚地喃喃道。然後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就不再做聲。這是她慣用得的招術。她本來是新開發了一個招術,隻可惜被他給扼殺在蔭芽裏了。然後,就又使用起這一老招術來。


    兩個小時以後。她背對著他說話了,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嫁給黃仲軍。”她說這番話時,人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盤著腿坐在床上。“神情是平靜,就像是兩個閨蜜之間,在聊家長裏短。


    “我原來是和江振華好的。江振華長得漂亮,個子又高,嘴還特別地甜。我跟他出去,人人都說我倆個般配。以後生得小家夥,不曉得要漂亮成什麽樣子。


    黃仲軍我也認得。他跟江振華是姑舅老表,就像我家跟江振華家一樣。黃仲軍經常到外婆家來玩。我們小時候,就常在一起玩。隻不過我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他太醜了!我小時候看不得人醜。看到他那樣子的人,我飯都吃不下去。


    直到前年。江振華帶我到黃家去玩。一時興來了,講我們去打山豬。


    說好了我們三個人就一陣往山裏去打山豬了。


    黃仲軍在前麵走,我和江振華在後麵跟著。江振華見黃仲軍走得遠了些,他就開始親我。正親著呢,就聽到旁邊的樹叢裏,有一樣黑色的東西一竄過去了。我以為野豬呢,就衝著江振華喊了一聲,那東西是什麽東西,是不是野豬?


    我其實從來就沒有見過野豬,隻是聽江振華、黃仲軍兩個人吹牛時,說過。我是聽風就是雨。我手那麽一指,哪曉得江振華嘭地一聲,朝著那黑色的東西就開了一槍。一聲尖叫傳來“哥哥!”然後就聽到撲咚一聲。


    我一聽壞了。打到人了。剛才竄過去的不是野豬,是人。跑過去一看,是一個小家夥,翻過臉來一看。原來是黃仲軍的妹妹。我腦子裏轟地一聲,問江振華怎麽辦?我連問了兩聲。這才發現,哪裏還有江振華的影子?江振華跑了不見了,就把槍甩在了地上。


    黃仲軍聽到槍聲跑過來了。一見他倒在地上。就問我怎麽迴事。我正準備從頭到尾講給黃仲軍聽呢。江振華突然就出現了。衝著我就罵道,我就屙一泡屎,你怎麽就開槍把人打死了呢?


    我一聽這下壞了,這狗東西把所有的罪任推我一個人頭上了。我一著急,再一生氣。氣昏過去了。


    好在妹妹命大沒有死。不過,腰再也直不起來了。最為重要的是,黃仲軍幫我扛下了所有。他跟他伯伯嬤嫲講,是他一不小心,槍走火了,傷到妹妹的。


    他爸爸從那就恨上他了。再也沒有好言語對他。老頭子原來就喜歡女兒。加上這件事,更加地不喜。在人麵前,還說,他是故意的。故意想害死他妹妹,因為嫉妒。”說到這,阿秀淚如雨下。


    “江振華不是東西,我也不是東西。我要是不喊那一下,他也不會開槍!”阿秀自責道。


    “主要的責任應該還是在開槍的人那裏,而且沒有擔當,把責任甩給了你一個人。”


    “是啊,”說到這,阿秀已經泣不成聲,“一個男人怎麽會壞到這種程度呢。明明是他開得槍,推到我頭上。過後還恬不知恥地說,要娶我。要為我負責。我就是在家裏當老姑娘我也不會跟這種人啊。”


    “我後來才曉得妹妹腰以上,包括背上全都是鐵砂子,太多太多,醫生望著都頭皮發麻,沒辦法取。有的鐵砂子邊上就發了炎,傷到了腰柱,腰也直不起來。整天就那樣弓著。每當我看到她那個樣子,都恨不得代她受那個罪。妹妹太哥憐了。


    我有罪啊,我虧欠妹妹虧欠的太多!”


    聽完阿秀講得黃家妹妹的故事,施耐德也沉吟良久,吹噓不已。沒想到她那樣的小小年紀,會遭遇到如此不幸。


    現在他也開始明白。那天在黃家醒來後,第一次見到妹妹時的眼神,為什麽會引發阿秀那一串的連鎖反應了。


    “把妹妹傷成那樣,江振華我又絕對不可能嫁得了。我這輩子看來是完了。那時候我就是這麽想的。我就有點想不開了。


    黃仲軍這人醜,又油嘴滑舌。可是他心腸好,心思也細。看出了我心思。就哄我,說沒人要我,他就要我。他情願做那個收垃圾的垃圾筒。就這樣我嫁給了他。一是他人好,另外也可能是為了贖罪吧。


    沒想到,他突然沒了,變成了你。


    我就問你,你是怎麽把他變不見的?什麽穿越不穿越,你把我的仲軍還給我。你這個妖怪!你把仲軍還我。我怎麽這麽命苦啊,碰到的都是什麽人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變成黃仲軍的,我怎麽還你!”知道這些的辯解是多麽地無力。可還是要辯解。覺得這樣起碼好過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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