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研習多年《易經》,橫山魯道士計算得來的喪葬日,是在老丈人死後的第五天。


    也就是那天,才是送他老丈人上山的黃道吉日。


    大虎子,並沒有像他承諾的那樣,趕迴來。


    據大嫂講的,他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他是這麽向她承諾的。


    過來的親戚,問起大虎子哪裏去了。大家也全都用之前,協商好的托詞,迴了去。


    一大早,吃過老米飯了。嗩呐鑼鼓聲中,阿秀和他老丈母放起了悲聲。


    直到那時,有人還在隱隱地期待,“孝子”大虎子的出現。


    直到正時來臨,大虎子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隻好由長頭孫子,大虎子的兒子小龍,代替他老子捧起桂老大的手繪遺像,率先在隊伍送葬隊伍的最前列。


    磯山頭——桂家祖墳山所在地。就在江邊。


    上了橫山河埂。眾人才發現大虎子開走的機帆船,什麽時候迴到了躉沽子邊上,停在那裏。施耐德、二虎子四下裏望了望,就像大虎子站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窺視著他們似地。


    那大嫂隻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似地,自顧自地低著頭走著。


    長長的送葬隊伍裏,有一個一臉橫肉的男人。不時地,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盯著他看。盯得他都蛋痛,下意識到把雙手插進褲兜裏,心裏麵才感覺踏實些。


    桂家的祖墳磯頭山,座落在焦灣西北邊的江邊。江對麵是無為的白茆。此段江麵是千裏揚子江最狹窄處。


    此處,也是解放戰爭,萬裏長江渡江戰役,渡江第一船登陸地。


    上到山上,家人外人終於混到一起了。那個一臉橫肉的老男人,終於按耐不住,走近了,不大痛快地問:“你什麽時候迴家?”這時,再看那一張兇巴巴的豬腰子臉,施耐德始才恍然大悟,對方應該是宿主的父親——劁豬佬。


    心裏邊其實早有準備,心裏麵還是忍不住一陣慌亂。就像是賣假貨的碰到了打假的。


    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天生就具備一種逼人的氣場,看著就讓人瘮得慌。劁豬佬就有那種不怒自威的特點。


    “把這邊忙完了就迴去。”他盡量裝做,淡定從容的樣子。其實心裏慌得一匹。放慢了節奏,遞給劁豬佬一根香煙。


    對於劁豬佬而言,這樣的舉動是前所未見的。第一感覺,自己的威信遭遇到了挑戰,多少有點生氣。然而轉而又覺得欣慰,癩痢兒子終於是長大了。敢於和自己平騎平坐了。


    “這是什麽?”被兒子消費慣了老子——劁豬佬,多少還有些不適應兒子的進貢,稍稍地用肘子,擋了擋。


    “試試看。”施耐德說著把火點上,拔了兩口,再把煙頭在手心裏,熟練地調了個個,遞給劁豬佬。阿秀剛好從旁邊看過來,見父子二個,相處和諧。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劁豬佬終於放下端著的老子樣,學著他的樣子,抽了兩口。咽了口吐沫,謹慎地點了點頭,問,“哪兒來的?”劁豬佬是抽慣了煙袋的人。煙絲的味道遠比香煙要衝。


    “我自己包的。”施耐德保持著謹慎著樂觀,迴答道。


    老頭望了他一眼,再次點了點頭,說,“抽這個可能老子的咳嗽要好些。”說完朝阿秀那邊多走去,輕聲地安慰了一句他媳婦:“不要難過啊!”


    “哎!”阿秀這麽應了一聲。安慰的人很拘緊,被安慰的人也如坐針氈。


    煙確實是他包的,用宣紙卷起來的。這兩天他想了好多。老天給了他這樣一個穿越到二十世紀的機會,等於給了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他要是不好好地利用一下,完成二十一世紀沒有完成財富自由,真得是太對不起老天眷顧了。


    來到一個信息完全都不對稱的年代。按道理自己是很容易發財致富的。


    自己所過來的世界,是信息爆炸的年代;而自己現在所處的年代,完全是信息閉塞,沒有信息這一概念的年代。


    信息就等同於財富。就好比提前了解公司財報,意味著掌握了該支股票的未來漲跌。提前幾分鍾了解到彩票中獎號碼,意味著麻雀變鳳凰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生意場上最經常的轉手貿易,倒買倒賣,利用得其實就是信息差。區域間的價格差異。


    黑天鵝事件的發生,意味著全球經濟可能的下行。早一點獲息,就會早一點作清艙處理。保全自己,將損失減小到最低度。


    道理是很容易搞明白的,然而具體到現實當中,卻總會出現,夜裏想好了千條路,早上醒來走老路的局麵。正所謂的萬事開頭難。


    好在他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要不,也不會作為天選之子,穿越到二十世紀來拯救蒼生世界。


    想來想去,想到了書上麵曾經看到過的,川軍在抗戰時期,為了籌措軍費,唐式遵在黃山屯溪開辦煙廠的往事。煙卷香煙最來錢了。


    夜裏躺在床上,把這事跟阿秀聊了。夫妻倆是一拍即合。於是第二天早上,他和阿秀倆人就興衝衝地到橫山街上采集,所有製作香煙的材料以及工具。


    直到買煙絲的時候,才知道煙絲有生熟之分。生煙絲是陰幹的,或曬幹的。而熟煙絲是經過熏蒸發酵過再風幹的過程。程序繁瑣。


    生煙絲容易發黴生長細菌,熟煙絲更容易保存。熟煙絲的色澤更潤更好看之類的。並且知道了,煙絲的原植物,小得時候跟小青菜差不多一個模樣。長大了卻有一個多高。所謂煙絲是經過加工,切成一絲絲的。


    然後就悶在他們的西廂房裏就開始,做起香煙來。


    一共做了二十盒。一盒十枝。盒子是杉木的。原來是商家賣給抽煙鬥人用得煙絲盒,他就按照那盒子的尺寸,設計出十枝香煙放在裏麵該有的尺寸來。


    該開始卷,一會緊,一會鬆;要麽一會兒粗,一會兒細。忙了一下午,夫妻倆都感覺沮喪的很。他果斷地選擇了休息。晚上挑燈夜戰的時候,突然感覺來了。卷得也差不多細了,卷得也足夠結實了。


    夫妻倆人商量著為香煙取個名字。就像想著為未來的孩子取什麽名字一樣。叫神跡山吧!他老婆說。他說這名字好,馬上就同意了。


    便隨手在宣紙上畫了一座山的模樣。


    “乖,你還會畫畫啊?你是畫家啊。你怎麽不告訴我?”


    施耐德淡淡地一笑。“你也沒有問啊?”


    心說,二十一世紀出生的孩子,哪個沒上過興趣班哦!他們當中,十個有九個比我畫得好得多呢。隨手就在那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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