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麽搞的,你倆哥哥,還有你嫂子?”鬧完了以後,老丈母把秀單獨扯到一邊,問起事情的前因後果。


    “都怪老大,”說到大虎子,阿氣咻咻地,鼻腔裏都是火,“大哥跟那個姓江的江振華一起,到蕪湖投靠日本鬼子去了。”


    “你大哥,大虎子?跟你那個江老表一起?”


    “嗯!”阿秀把頭點點,“要不然二哥怎麽跟他打起來?就是想攔住他,不讓他去。結果大哥二哥,兩個人就在江邊打起來了。”


    “看來,這個家是完了!”老丈母一聽,痛哭失聲道,“我家這是怎麽了,先是你伯伯讓鬼子打死了,今天,你大哥又去蕪湖投靠日本人?兄弟夥子,也不像兄弟夥子,一點義氣都沒有。自己人還跟自己人打起來。這是中得什麽邪,我的老天爺。你能告訴我,我家裏的這些人,到底是怎麽了,中了什麽邪?”


    老太太這一哭,哭得阿秀也是難過。跑到堂前的她伯伯棺材邊上,梨花帶雨地哭訴起來:“伯伯,伯伯,你看到了吧。這個家散了,怎麽辦啊?!你一走,大哥就沒人管得住了。上了賊伴了。你晚上托個夢給你女兒,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啊!”


    老太婆見女兒跑到丈夫棺材邊上哭。也湊過去,邊燒紙邊哭:“老夥計,你就做做好事吧。把我一陣帶走吧。這個家,我是管不了了。


    你倒曉得享福,兩腿一伸,什麽事也不用管了。把這個破家留給我。我可管不了,哪個也不把我這個老娘放在眼睛眶子裏。你還是把我帶走吧。讓我也像你一樣,安安心,享享清福。”


    ……。


    就這樣,母女倆個在老桂棺材邊上,一邊燒紙祭奠,一邊哭。對唱歌一樣。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到沒勁,默片時代。兩個人默默地把對方攙起來。坐到桌子邊上。


    “你哥哥到蕪湖做事,你是聽哪個講得?是他親口講得,還是聽別人講得?”


    “他自己哪裏會承認。最早是那個姓江的跟我講的,他要到蕪湖維護治安。跟我拿那個事說事,我沒理他。結果,他把大哥拖下水了。大哥還以為那姓江的是出於一片好心呢。其實是拿大哥,來惡心我。哎,說起來,還是怪我。”阿秀剖析那江振華的心路曆程,其結果就是自怨自艾起來。


    “你講得那天,是不是就是他和你小姑娘過來的那天,來看你伯伯的那天?”


    “除了那天,還有哪天。就是那天了。他跟我講過以後,我沒有理他。後頭,他就和大哥鬼漆鬼漆地和在一起了。我看見了,是有點擔心的。那姓江的,本來就有點心術不正。隻是當時心裏想,大哥再混,也不大可能混到,伯伯的事都不顧。結果,還真地不管不顧,就走了。真得是天曉得。我都不曉得,他腦子是怎麽想的。”


    “你的是意思是講,你大哥,你伯伯上山那天都不會迴來?”老太婆失聲問。


    “看情況是這樣的。”做女兒給了一個老太婆無法接受的迴複。


    老太婆一聽,接受不了了,嘴癟得像什麽似地,哭喪著臉說:“那怎麽搞?那怎麽搞。長頭兒子,不披麻戴孝,那由哪個來給你老子披麻戴孝?他可是老大,他不披麻戴孝,總不能讓你二哥披麻戴孝吧!這不符合祖宗規矩啊!


    哇操,這個大攤炮子的呢?早曉得生下來,就溺死在馬桶裏了。這都指望不上,還能指望他什麽東西?太讓老娘失望了。


    我老逼,這是造得什麽孽啊,生了這種不孝子,孽種。他伯伯出山,都不迴來披麻戴孝。天啊,救救我吧,我都要氣死了,氣死了麽?老天,你快來教教我,我該怎麽辦吧!”老太太痛哭失聲。簡直是失望透頂了。


    “不要哭不要哭!”阿秀勸著她娘,自己也哭得肝腸寸斷。


    “你媽,人家罵人著急,都講,你家哪死了人。我家倒好,家裏明明死了人,卻有人不著急,不著慌。還到外頭找外花。我這生得是什麽玩意?生了個畜牲都不如的玩意兒。眼巴前(隻顧眼前的意思)成這種樣子。一天能掙多少錢?”老太太既傷心,又火大。


    “聽講是能掙兩個。一個月三十塊大洋。”


    “吹牛逼吧,有這麽多嗎!?”老丈母不相信道。


    “是有這麽多,大哥得了急,自己講出來的。”


    老丈母一時間不做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咕噥,“難怪那個蠢豬會動心!”


    “嬤嫲,”做女兒對她老娘的態度,產生了嚴重的不滿。就好像已經原諒了她大哥似地。


    “幹什麽?”做娘的如夢初醒問。


    “你這樣不對。大哥那樣做無論如何都是錯的。伯伯可是被鬼子打死的。鬼子給得錢再多,做兒女的都應該去給鬼子做事。這是底線。大哥的做法,太讓人失望了。別人家知道了,會罵我們家沒肉沒血。不要臉。”


    “是啊最啊!這可怎麽搞哩。你二哥又沒有攔住。要是你早點跟我講,我去江邊上攔,可能還能攔住他。現在,好像遲了,對不對?”


    “這件事就不講了,都過去了。女兒我現在愁得是,大哥去做了漢奸,我們怎麽搞,紙裏總包不住火的。讓村裏人一曉得,我家出了漢奸,我家還不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那還用講。肯定了,是我,人家出個這樣的不孝子,我也要噴死人家。這下好了,”一向有主見的老太太,這下也沒主見了,拍起手來,“就等著人家噴吧!”


    “萬一日本人不要他就好了。”阿秀有點異想天開道。


    “那也有可能。日本人不可能是人都要吧。”老太太也可憐巴巴地跟在女兒後麵,幻想道。


    “真要被日本人收買了,當了漢奸,我們要怎麽搞哩?總得想個法子。”


    “丫頭你講得確實,我們不能眼睜咯望咯,人家吐沫星子沒腦門上了,再想辦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老太太歎氣道,“你去把那二殺頭的喊家來,我們一家人坐在一堆,好好商量一下子,接下去,該怎麽搞。”


    “要不要喊大嫂?”


    “家仇不可外揚。你先把你二哥找到,喊家來。到時候,再把你大嫂也喊過來。終歸一家人。大家坐到一堆,心平氣和地,不要吵不要鬧地,和和氣氣地才能把你大哥,做得這種爛事情解決了,才是正經。打啊吵,都不是正經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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