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感覺腳底下風一鑽進來,颼地一下子,把他給凍醒了。黑暗中,傳來窸窣聲。先還以為是老鼠。睜開眼,就發現坐在床上。正在悄悄地穿衣服。那窸窣的聲音,是她穿衣服發出來的。


    慘白的月光借著屋頂明瓦透進來,四周一片悄靜。應該天亮還早得很。心說,起這麽早,這是要幹什麽去啊?想問,嘴張不開。想動動身體搞出動靜來提醒一下子阿秀,自己醒了。那樣她應該會跟自己說,這麽早起來做什麽的。


    正想呢,阿秀屏住唿吸,輕手輕腳地朝他這邊看了過來。不知怎地,那樣子,帶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下意識地把眼睛給閉上了。“老板!”阿秀輕聲地喚了一下。他依然把眼睛緊閉著,並且調勻了唿吸。就像是真地睡著了一樣。


    穿好衣服的阿秀,躡手躡腳地下床去了。輕輕地把房門打開。堂前的煤油燈發出的暗紅色的光,帶著阿秀的身影透了進來,又隨著黑影的消失,光亮又被房門給阻隔在了外麵。他重新墜入到黑暗中了。除了慘白的月光從明瓦上透進來。


    “秀,這大半夜的,起來幹嗎?”就聽得堂屋裏,在守夜的江振華在問。


    “我來換換你,表哥。一個人吃不消的。你去睡會兒吧,下半夜就交給我了。”


    “秀,你對我還是那麽樣的好。”


    “表哥,你去睡吧。”


    “你跟他過,還好嗎?”


    “不要講了,你去睡吧。把火桶給我,我剛起來,身上冷颼颼地。”


    “現在好像就十一二點樣子,我現在迴去也睡不著。我陪你一會兒。到差不多,兩三點的時候,我再迴去。”


    “好吧,我一個人蹲這裏,好像還有點怕。”


    “那我就不迴去了,陪你到天亮好了。”


    “好是好,兩個人都不睡,好像有點劃不來。”阿秀的輕笑聲,是那麽的刺耳,鑽進屋來。奸夫淫婦。他在心裏頭罵道。在氣頭上,他也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罵了。


    “進來吧,我們倆個烘。”


    “好吧!”阿秀臉紅了紅,忸怩著。還是爬進火桶裏。火桶就那麽大,四條腿在裏麵,擠在了一起。阿秀把腿放進來後。江振華就把那保暖的半床小棉被重又蓋在了火桶上麵。把他倆人的腿全都包在了裏麵。


    兩人相對無言坐了會兒。江振華的眼睛一直盯著阿秀看,而阿秀低垂著眉頭一點兒也不敢看他,兩隻手的手指,絞來絞去的。“不要再盯著我看了。再看,我也不能嫁給你了。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認命吧!”


    江振華終於把頭低了下去,“我哪裏比不上他了?”


    “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


    “怎麽沒有用。你跟我走。我倆個私奔。我帶你到蕪湖去。那裏哪個也不認得我們。哪個知道你結了婚的。”


    “人家不曉得,是人家。我自己曉得自己結婚了。到哪裏,我都解不開這個疙瘩的。表哥,認命吧。你那時候,你要是不跑就好了。”


    “你是原諒我了嗎?”


    “原諒不原諒都不重要了。要做夫妻還是等下輩子吧。我既然嫁給了他,我就不能三心二意的了。今天以後,我見到你,可能就不會再和你講這方麵的事了。你也不要再恨他。他是個好人。主是我做的。再苦再難,我都要承擔。哪怕我對他不滿意。我也要跟他過一輩子。


    你心裏要是有什麽委屈,趁著今晚,你現在就講出來。我聽著。到了明天,以後,你再跟我囉嗦我也沒有耳朵聽你的了。”


    “這麽說你後悔了?”


    沒聽到阿秀的迴音。隻聽到嚶嚶的哭泣聲。


    “表妹,我想要你!”江振華驀地低下頭去,喉嚨沙啞著。用頭去抵拱阿秀的膝和大腿。


    阿秀一時間驚慌失措道,“表哥,這樣不好。我是結了婚的人了。”


    “我想把你忘了,可是我忘不了,”江振華帶著孩子的哭音,喃喃道,“我眼睛前麵,天天,全部是你的影子。在我麵前,晃啊晃。我都快想死你了,表妹,秀!”


    “對不起,表哥。我結婚了。老板就睡在房間裏。你這樣,你這樣,我沒法子做人的。”阿秀推擋著,忽地“啊”一聲。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瞬間沒了聲息。


    然後,耳畔傳來沉重而又急促的鼻息聲。


    黃仲軍氣得快瘋了。真應了他之前的罵了。


    過了一會以後,阿秀正色道,“好了,表哥!不要再動手動腳的了,不好。伯伯在邊上看著呢!”


    “什麽伯伯不伯伯的,那——”江振華一衝動,差點講出不該講得話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把嘴閉上,生怕阿秀聽出來什麽。沉重地喘息聲,隨即慢慢地緩和下來,恢得了正常。


    “他不會在這時候醒了吧?”阿秀側耳聽了聽房間裏麵的動靜以後,輕輕地籲了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麽的,怕他多心!”阿秀自我安慰了一番。


    “是啊,不多心才怪呢。我們這樣腿挨著腿,在一起烘火,就像老夫老妻一樣。”


    “你是講我不守婦道了?”阿秀不悅道。


    “哪有。我是說我想跟你這樣子,一直到死。”


    “討厭,不要再講這種話了。讓人家聽去,真得要亂想了。”


    江振華沉默了一會兒以後說,“我們來猜謎語吧,這樣幹坐著。一直到天亮。大眼瞪小眼。好無聊。”


    “是啊,好無聊!猜什麽謎語呢?我可是一個謎語都不知道的。”


    “我來打吧,你來猜。”


    “我猜?我不會--猜!”阿秀撒起嬌來。


    “小點聲,”江振華趕緊提醒她道。阿秀吐了吐舌頭。“那你打吧,我來猜,不過我猜不到,你不要笑我。”


    “不笑你,怎麽會笑你呢。”


    “那你打吧。”阿秀擺出一副誓死如歸的樣子。


    “我的第一個謎語,打得是做一件事,”講到這,江振華壞笑了笑,謎麵是,“上麵動,底下痛;上麵喜歡,底下送。”


    “表哥,你好流氓哦。這種謎語,你也好意思打給妹子我猜。”


    “我怎麽流氓了,我哪裏流氓了。你不要亂想哦,”江振華的目的達到了,故意裝做一本正經的樣子,反過來指責她道,“我這是一個很正經的謎語,你怎麽能罵我流氓呢。”


    “你這還不算流氓?讓人真得難為情。”


    “那你講謎底是什麽?”江振華故意地引誘她道。


    “不就是男的和女的,那那事麽?”阿秀臉又一紅,再次忸怩起來。


    “嗬嗬,你想叉了,表妹。我才沒有你想得那麽齷齪呢。我打得這個謎語謎底是釣魚。你都想哪裏去了。”


    “釣魚啊!我,我,我是有點想偏了。”阿秀承認道。


    “這個謎語怎麽樣?”


    “嗯!”阿秀一麵應著,一麵浮想聯篇。“還有沒有,”阿秀被戲弄,依然樂此不疲。


    “當然還有。下麵這個謎語還是打一項運動。這個謎語的謎麵叫,蔑紮得,紙捆的,男人,把女人壓狠咧!”


    “表哥,心裏好髒哦。給人家打得的謎語都是這種鬼裏扒戲的話。”


    ……。


    黃仲軍躺在床上,淚流滿麵。他已經受不了了。哀歎著。感覺自己頭上一片綠油油地。這個床還怎麽睡?這個家還怎麽呆?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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