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新宿。


    坐上車的上衫龍馬將要去的位置告知給了司機,司機也是常年混跡在新宿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上衫龍馬去的地方是什麽地方,借此他也能猜得到上衫龍馬的身份。


    普通老百姓可不想和另一個世界的人扯上關係,要不是為了生活,他肯定不會接這一單。


    啟動點火,司機沉默無聲的開著車駛向馬路,剛上了路,上衫龍馬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信的來電。


    上衫龍馬看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他接通了它。


    “龍馬,你現在在什麽地方?”信沉聲問。


    “我在車上。”上衫龍馬答道。


    “車上?你已經出發了?”


    “是。”


    “讓司機停車吧,我正在往東京趕,你等等我,等我來了我陪你一起去。”


    “……”


    上衫龍馬沉默不語,他望著車窗外那不斷打過來的雨滴,搖頭說:“那種事情讓我一個人去麵對就行了,你犯不著跟我一塊冒險。”


    “混蛋!”信怒罵一聲,“你知不知道你去了會發生什麽事,你會死在那裏,該死的,你快點讓司機停下,等我來了咱們再說。”


    “抱歉,信,有些事我必須去麵對,你還是迴去吧,我已經在往那裏趕了。”上衫龍馬說。


    “聽我一句勸,你先去滑頭鬼那裏,我馬上就會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信苦口勸說著。


    上衫龍馬眉頭緊皺,他沉默了良久,歎息道:“抱歉了。”


    他說完就直接將手機關掉閉上了眼。


    他和信的談話被中年司機聽了個一清二楚,按理說,身為計程車司機是不應該管客人究竟要去做什麽,他隻要將客人完好無損的拉到目的地就已經算完成使命。


    但是,他不僅僅隻是一個司機,他還是一個有心的人,雖然他不清楚上衫龍馬究竟要去做什麽,但憑借談話也是能夠猜出一些什麽,他恐怕是要做非常危險的事。


    通過後視鏡,司機看著閉著眼的上衫龍馬,他猶豫了一小會兒,放緩車速說:“那個,客人,我猜你應該是那個世界的人吧。”


    上衫龍馬沒有迴應。


    見他這樣,司機將其當成了默認,他深吸一口氣,將車停在路邊停車區域說:“客人,我想多說一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讓我說。”


    上衫龍馬睜開眼睛盯著扭過頭的司機。


    “是要勸我不要去那地方吧。”他說。


    “是。”司機點點頭,擔憂的說:“你要去的地方我也知道,那裏是風間組的轄區,那裏前不久剛發生流血衝突,你要是去了,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上衫龍馬沉默著,他望向車窗外的行人,望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繼續開車吧。”


    “客人,那裏真的很危險,您……”


    “我說了,繼續開車吧,車費我會支付的。”上衫龍馬語氣強硬的說。


    司機還能說什麽,他畢竟是一個外人,他歎息一聲,重新開車上了路。


    在他啟動車子的時候,一團小小的陰氣悄悄的從排氣口中擠進了車內,那淡如輕煙的陰氣一進來就鑽進了司機的鼻孔中。


    受到陰氣影響,司機開車在前方掉頭原路返迴。


    看到司機這樣做,上衫龍馬一把抓住前座問:“你這是在幹什麽!”


    司機沒有迴答隻是一個勁的開車,他車速飛快,就算是上衫龍馬想要強行打開車門跳車也來不及。


    見情況不對勁,上衫龍馬也不掙紮,他大概能猜到是怎麽迴事,這應該是信的本事,他拒絕了他,那他肯定會施法攔住他。


    憑他的本事根本無法和陰陽師的神通對抗,既然如此,那還不如選擇接受,隻是他真的不想讓信跟他一起犯險。


    長歎一聲,上衫龍馬垂下頭一聲不語。


    汽車駕駛到了歌舞妓町一番街的前麵,停下來後司機就用一種機械的聲音說:“好了客人,到地方了,承蒙惠顧一共是一千日元。”


    上衫龍馬將錢遞給司機,打開車門下了車,剛一下車,他就看到了站在雨中的滑頭鬼。


    雨水從滑頭鬼身上避開,她麵無表情的望著站在雨中的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滑頭鬼轉過身說:“跟我來吧。”


    上衫龍馬沉默不語的打開傘,然後跟著滑頭鬼進入酒吧。


    進到酒吧後,滑頭鬼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搖著酒杯盯著一進來就低頭靜坐的上衫龍馬,走了一會說:“你膽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想一個人去虎狼窩中,難道你都不怕那些如狼似虎的人把你給撕了。”


    上衫龍馬繼續保持沉默,他不知該說些什麽,與其和滑頭鬼搭話,還不如繼續保持沉默,也許沉默會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見他一言不發,滑頭鬼搖頭冷笑一聲,她眯上眼仰頭將酒灌進嘴裏,猩紅的酒液從她嘴角滑下,看起來就像血液一樣。


    她抬起手擦掉嘴角的酒液,找了個高凳子坐下來說:“信剛剛給我打電話讓我攔住你這個家夥,他在這之前應該給你打過電話吧。”


    上衫龍馬點點頭。


    滑頭鬼見他迴應,於是倒著酒說:“你的事我也打聽了一下,我很好奇,對於你們人類而言,信念和恩情真的就要比生命和這個世界的美好事物還要重要嗎?”


    上衫龍馬抬頭盯向她,盯了一會兒,點頭說:“那對我而言要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我必須償還組長的恩情,也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就不符合我的道義。”


    “道義?”滑頭鬼眯上眼眼睛,她像是迴憶一樣說:“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將道義看的比生命還重的人,我還以為除了極個別人,你們人類都已經拋棄了道義了呢。”


    “也許其他會拋棄,但我,一定不會拋棄,那可是要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沒有了道義和信念,那我將會不是我。”上衫龍馬皺眉說。


    “嗬嗬,聽起來很不錯,但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嗎?”


    滑頭鬼將酒杯放下,她站起來盯著他說:“為了你那所謂道義,就去讓關心你的人擔心,你難道以為這樣就是正確的嗎?”


    “我未曾這樣認為。”上衫龍馬低下頭閉上眼,他沉默了良久,沉聲答道:“正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這樣很自私,所以我才會是一個負罪之人,我無法讓這一切變得平衡。”


    “你確實是沒有辦法,因為你就像那些隻知道戰鬥的修羅一樣沒有腦子,請記住,你是人,凡事你得考慮清楚,你得權衡利弊,隻有經過不斷考慮你才能得到答案,不要每次遇到問題就想著一個人解決,你這一點和信很像,你們隻相信你們自己。”滑頭鬼輕哼著說。


    上衫龍馬聞言張開口,但卻沒有說出話來。


    其實他很想告訴滑頭鬼他和信並不是隻相信自己,而是他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有些事情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如果因為自己無法解決而去尋求別人的幫助,那實在是會讓他們感到心中過意不去,那種虧欠感要比解決事情而付出的代價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


    不過,這種話還是算了吧,就算說了恐怕滑頭鬼也會說出其他話來反駁他。


    酒吧內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在這沉悶的氣氛當中,滑頭鬼接連喝了數杯酒。


    鬼和人一樣,都有自己的煩惱,即便是鬼物中最聰明的滑頭鬼也一樣。


    滑頭鬼盯著吧台內的各種酒,盯了一會兒,她沉聲說:“我以前認識一個人類,他和你還有信一樣,你們隻想著憑借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問題,但是卻常常忽視身邊人的感受。”


    說著她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繼續說:“雖然你們都清楚的知道身邊人會怎麽想,但你們卻總是一如既往的按照你們的信念去做事,我不知道那是對是錯,但是我想說,那樣真的太愚蠢了,他為了信念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你要是不被攔著,恐怕也會和他一樣。uu看書 ww.uuknsu”


    聽別人故事的時候最好是安心傾聽,偶爾可以問問她接下來的發展。


    上衫龍馬望著她問:“他應該是個武士吧。”


    “不,他是一個傻子,一個和你,和信還有其他像這樣的人一樣的傻子,你們的行為簡直是愚蠢,明明你們都有朋友,為什麽就不先想著讓朋友來和你們一起承擔呢?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滑頭鬼迷茫的問。


    “可能是因為不願意讓朋友一起和他冒險吧,畢竟有的事會很危險。”上衫龍馬低頭說。


    “危險?嗬嗬,也許吧,你們總是為別人考慮,可惜你們從來不會替自己考慮,人類大多數都是自私的,為什麽你們不能像大多數人那樣自私一點呢?為什麽你們那麽喜歡自己去獨自麵對,難道你們不理解自私的意思嗎?”滑頭鬼問著。


    自私的意思他們怎麽可能不理解,隻是他們真的能自私嗎?也許在有的事情上可以,但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卻是絕對不行。


    那麽多人都自私的逃避了,他們要是也自私了,那還有誰會去麵對呢,況且他們可是男人啊,自然給了男人強壯的體魄就是讓他們去麵對各種責任的,他們如何逃避,他們不能逃避,因為他們身後就是女人和孩子,難道他們能眼睜睜看著讓這些相比要弱勢一些的人去麵對嗎?那怎麽可能,簡直是說笑。


    上衫龍馬沉默著,現在和沉浸在自己感情中的滑頭鬼解釋是解釋不清的,與其那樣還不如繼續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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