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灰白色的頭發整齊而柔順地服帖在腦袋上,即使剛剛經曆了連續兩場戰鬥,也絲毫不見任何淩亂;眼角可以捕捉到歲月殘留下來的皺紋痕跡,精細修剪過後的探長標準式胡須則彰顯出沉穩而規矩的氣質。


    低調內斂的氣場置身於人群之中完全平淡無奇,宛若兩潭清泉般的眸子波瀾不驚,尋找不到任何光芒,一襲亞麻布灰色西裝構成了整個形象的最後一環——布料並不奢華,甚至廉價,然剪裁卻格外精細規整。


    全場視線悉數朝著兩名黑西裝和斯塔方向投射過去,突如其來的變動讓今晚的跌宕起伏越發慌亂起來,在場的吃瓜群眾們就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情緒根本無法安定下來,風吹草動就能夠引發一驚一乍的反應。


    然而,霍登的視線卻徑直朝著灰色西裝投射過去,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絕頂高手——


    這應該是目前為止霍登在諾斯尼斯大陸的短短見聞之中,最強大的一名靈能者,而他甚至無法捕捉到對方運用靈能的痕跡。


    此時,對方似乎察覺到了霍登的打量,猛地轉過頭來,但四目還沒有來得及交錯——


    “嘭。”


    一聲輕微的響動,就好像一團粉撲直接拍打在霍登的臉頰上一般,然後視線就點入一片色彩斑斕的光暈裏,所有景物與人像全部模糊成為一團一團雜亂的線條,就好像透過畫麵看到筆觸的線條一般。


    沒有刺痛、沒有壓迫、也沒有幹擾,隻是焦點和焦距稍稍模糊;眨眨眼睛,視野就重新恢複了清晰——


    但灰色西裝消失不見了。


    霍登有些意外,卻並沒有慌張,不動聲色地轉頭打量四周,試圖用肉眼在人群之中捕捉到殘留的蛛絲馬跡。


    一無所獲。


    細細迴想一下剛才視線模糊的瞬間,隱隱能夠感受到些許光元素與風元素的殘留痕跡,但並不明顯,細膩而精準的控製力絕對令人大開眼界,堪稱春風細雨的典範;再融合此前一力降十會的霸道與強勢,這也越發讓人感受到灰西裝的深不可測。


    如果說此前的手段是右柱,那麽後麵的手法則是……中柱?亦或者是左柱?


    霍登無法完全確定。


    而霍登更加好奇的是,灰西裝應該至少是中級靈能者,那麽,他有沒有可能是高級靈能者呢?


    “霍登。”


    耳邊傳來輕聲唿喚,是羅本的聲音,這打斷了霍登的沉思,眼睛重新聚焦起來,然後就可以看到麵目猙獰的斯塔正在對著自己張牙舞爪。


    “……你和她一樣,都是下/賤肮髒的家夥。今晚,我隻是為岩淵市民做了一件好事,清除了一件垃圾,不用擔心,下一次就輪到你了。像你這樣卑賤的螻蟻,就連血液都是膿毒,根本就沒有存活的資格。”


    扭曲的五官、暴突的血管、流淌的唾沫,還有瘋狂的眼神,斯塔正在聲嘶力竭地朝著霍登發出威脅。


    霍登錯過了前半部分,但也沒有影響,用膝蓋就可以想象得出來,斯塔到底說了些什麽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沒有懺悔,沒有愧疚,沒有恐懼,隻有瘋狂——持續不斷地推卸著連帶責任,如果不是霍登突然冒出來,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裏;如果不是三王子殿下的現身,他也不需要麵臨牢獄的責罰。


    現在,既然已經無法挽迴,他又不能指責三王子殿下,所有的怒火也就滔滔不絕地朝著霍登宣泄而去——


    甚至是朝著格瑞塔宣泄而去。


    如果不是格瑞塔激怒他的話,他也就不會失去控製。是的,讓他殺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格瑞塔。


    這就是斯塔的真實想法。


    所以,斯塔正在譴責格瑞塔,正在詛咒霍登,正在宣泄怒火,喪心病狂地。


    霍登並沒有氣急敗壞地反駁或者咒罵,反而是輕輕頜首地認真傾聽起來,那專注的模樣讓羅本都愣了愣,而斯塔沒有能夠得到迴應之後,更是直接被噎住,滔滔不絕的咒罵也就不由自主地中斷下來。


    聲音停止了。世界安靜了。


    此時,霍登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麽,你現在為什麽跪在地上?”


    停頓。


    “噗。”布魯特斯沒有能夠忍住衝動,笑聲從嘴角輕溢出來,盡管隨即就閉上嘴巴,但聲響還是打破了寧靜。


    斯塔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森白森白的牙齒正在暗暗磨著。


    “如果所謂的貴族就是雙手沾滿血腥、雙膝沾滿泥濘、雙唇沾滿口水的模樣,那麽我對自己現在的位置就沒有任何怨言,我還是更加喜歡自己此刻的模樣,我非常樂意繼續保持下去。”


    嘴角帶笑,語氣輕盈,詼諧幽默,自信滿滿。


    霍登那從容不迫的應對方式讓斯塔的狼狽變得寒磣而廉價起來,骨子裏的氣質立刻彰顯出了彼此的高下。


    “愚蠢!自大!狂妄!陰險!奸詐!”斯塔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著,u看書 wwuukanshu 眼神裏的陰狠無法抑製地流露出來。


    摘下貴族麵具之後,斯塔再也不需要隱忍也不需要壓製,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展現出自己的真實麵目——內心深處所有黑暗全部都釋放出來,滿嘴含糊不清的咒罵更是將靈魂的醜陋與邪惡展示得淋漓盡致。


    “斯塔-吉奧科莫,你認罪嗎?”加斯頓的聲音從旁邊傳了出來。


    霍登朝著加斯頓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剛才斯塔放聲咒罵的時候,加斯頓並沒有出聲阻止,而是袖手旁觀。那麽,他到底是在等待斯塔的完全暴露?還是在觀望霍登的反應對策?


    加斯頓並沒有迴避視線,反而是落落大方地迎向霍登的視線,眼神透露出一絲詢問,似乎不理解霍登那個眼神的意思。


    高明!


    霍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報以一個笑容,而後就收迴了視線。


    耳邊,斯塔撕心裂肺的聲音依舊在響動著。


    “是!”


    “是我!就是我!”


    “我親手殺死了那個女人!我用網球拍狠狠擊打著她的腦袋!就好像木瓜一般!輕輕擊打一下就直接碎了。哈,哈哈,我根本就沒有用多少力量,然後就能夠把她砸得粉碎,碎成一堆漿糊,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她該死!她就是該死!如果可以,我還要殺死康捷米爾,還有這個家夥!他們都是一群肮髒到骨子裏的家夥!”


    兩名黑西裝試圖阻止斯塔的“自白”,但他們已經太遲了,陷入癲狂的斯塔已經無法阻擋,就這樣坦誠了所有一切。


    蓋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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