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率領大軍抵達會稽的時候,劉裕擋住天師軍攻勢已經足足一月有餘,使本來可能糜爛的局勢立刻變得容易收拾,同時也可以最大幅度減輕北府兵的損傷。


    謝玄安營紮寨後,於中軍大營內接見劉裕,在魏詠之等將領的陪同下,劉裕龍行虎步,顯示出他強大的信心與氣魄,劉牢之和何謙看在眼裏,心底無不升起嫉妒之念。


    尤其是劉牢之,劉裕本就是他在淝水之戰向謝玄推薦的人,如今從自己手下的探子榮升為謝玄看重的大將,他心底的嫉恨要遠遠超過何謙。


    “小裕,你做的不錯,不但擊破崔烈武,還擋住孫恩的攻勢,為我贏得大量的時間。”


    若非劉裕擋住孫恩,謝玄在建康城沒有那麽多時間處理司馬道子,更遑論執掌大權,穩定後方。


    謝玄讚賞的目光讓劉裕心中激動,他趕忙行禮:“一切都是玄帥栽培!”


    謝玄緩緩頷首,開始論功行賞,並商討進攻孫恩之事。


    到如今,他們與孫恩之間的戰爭極為簡單,孫恩的天師軍再無法輕易退走,因為一旦天師軍退走,那麽他們再沒有機會卷土重來。


    孫恩也意識到這一點,故而才在謝玄沒有死去的情況下悍然起兵,這本就是死裏求生的一招。


    一個時辰後,劉牢之和何謙各自率領手下將領出了中軍大帳,隻有劉裕還留在大帳內。


    劉牢之和何謙的神色都不怎麽好。


    大帳內,謝玄對劉裕道:“小裕,你的功勞已經足夠,不管是擊破崔烈武這個朝廷束手無策的海盜,還是阻擊孫恩,我將你提升到劉牢之與何謙一樣的位置,沒人可以置喙。”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句話你務必牢記在心,若我死了,你要牢牢掌控好手中的優勢,借助李先生的邊荒集,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謝玄的話讓劉裕大吃一驚:“玄帥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孫恩雖然厲害,但我也可以阻擊他,配合上玄帥的九韶定音劍,孫恩必死無疑。”


    謝玄輕笑:“當初我讓你帶我去邊荒集,本就是死中求生,不料李先生當真神通廣大,將天下人束手無策的內傷治療好了,臨來之前,我曾起了一卦,按照叔父教導我的方法,卦象並不是很好。”


    他說的輕鬆,劉裕卻知道卦象一定預示著謝玄會死。


    “既如此,請玄帥立刻返迴建康城,由我一力對抗孫恩!”


    劉裕沉聲道,他並非虛情假意,謝玄對他不單單是主帥,更有師父的情誼在裏麵,劉裕對他極為忠心。


    謝玄笑道:“小裕的好心我領了,但值此關鍵時刻,我若是迴去,對大軍士氣打擊亦是極重,就在這裏吧,和孫恩分出勝負。”


    “小裕隻要牢記我與你說的話就行了,我現在倒是有些理解為何李先生會拒絕我的邀請。”


    劉裕知道謝玄主意已定,再無法讓他改變,心頭不禁有些焦躁,但旋即暗下決心,戰場上,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注意保護謝玄,哪怕是自己死了,也絕不讓謝玄出事。


    謝玄的北府兵抵達三日後,擂鼓聲宛如驚雷連綿不絕的炸響,北府兵列陣而出,整齊劃一,從軍容便可看出北府兵的強大。


    相反,天師軍人數雖多,但這段時間被劉裕幾次狙擊,士氣低落,尤其是孫恩數次出手都不曾擊殺劉裕,更使天師軍陷入人心惶惶的境況中。


    “師父.......”


    會稽城內,原本的太守府如今已經成為天師孫恩的駐紮之地。


    外麵響徹雲霄的戰鼓聲讓盧循前來尋找一直不曾出現的天師孫恩。


    吱呀——


    房門打開,孫恩踱步而出。


    盧循心頭一震,他恍然覺得孫恩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樣。


    孫恩看向他,眼神深邃。


    “召集各位將軍來。”


    “是。”


    盧循趕忙前去召集天師軍中的諸位大將。


    不多時,周永、張胄、張猛等一批天師軍大將盡數到來。


    這些人原本是永嘉、義興等各地義軍首領,在天師軍誕生後,便歸順天師軍,跟隨天師軍一起對抗官軍。


    “謝玄來了,北府兵不愧於精銳之名,我們擋不住。”


    孫恩一開口,說出的話就讓在場之人大吃一驚,誰也沒料到還未打仗,天師就已經說出這樣灰心喪氣的話。


    “天師,我們縱然是死,也不會讓謝玄好過!”


    “不錯,天師,我們也不是好惹的,讓北府兵就此煙消雲散!”


    眾將群情激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孫恩輕笑:“諸位將軍都是義士,當初承蒙諸位看得起,尊我孫恩為首,今日戰事不順,局勢嚴峻,我孫恩怎能讓諸位將軍戰死在會稽?”


    眾將不解的看著孫恩,不理解孫恩的意思。


    孫恩環顧眾人,沉聲道:“今次的失敗,我仔細反思,第一便是因為謝玄恢複健康,有他領兵,北府兵強橫無比,我天師軍縱然再強也比不上苻堅得百萬大軍,連苻堅都敗了,我們贏得希望本就不大。”


    “隻是天師軍隱忍潛伏這麽長時間,我們不能坐視謝玄一步步剿滅我們的勢力,故而無奈之下,我隻有立刻起兵,可惜仍舊功虧一簣。”


    “第二便是邊荒集的意外情況,當初我們與慕容垂聯手攻打邊荒集,本意是奪取邊荒集這南北往來的要地,既可以獲取財富也可以鉗製官軍。”


    “誰料邊荒集出現了一位李先生,武道無敵,道覆也死在此人手中,使得我們失去了一位擅長領兵的統帥。”


    “最近幾次被劉裕擋在會稽,我思索許久,今日終於想明白若不解決謝玄,天師軍永遠無法一統南方。”


    “故而我要你們化整為零,潛伏下去,此戰由我出手,務必擊殺謝玄!”


    “隻要謝玄一死,北府兵分裂,桓玄作亂,你們的機會就來了,到那時候由盧循會合你們,再度起兵,方才是最適合我們的時機!”


    孫恩的話讓眾將愣在原地,但旋即心中升起的便是濃濃敬意,孫恩顯然是要利用自己無敵的武功與謝玄一決生死,為天師軍死裏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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