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天下。梁王盧革看著手裏的這份錦書,是廚房送上來,剛才那條金色鯉魚腹中取出。而那位海外方士老神仙,此刻忽然對梁王倒身下拜,用的是三拜九叩的君臣大禮。


    恭敬下拜梁王之時,諸葛無為帶領現場中的內侍和宮女,也跟著一同下拜,口稱:“陛下。”老神仙拜完梁王之後,並未停留,而是徑直離去。


    目送老神仙坐在木蓮花上,飄然遠去。梁王此刻,心情十分愉悅。登基是他一貫的夢想,眼前這魚腹錦書,還是石匣金牌,都符合他的心思。


    他半個眼睛也沒有把現任帝皇看在眼中,一個連閹人都無可奈何的廢物帝皇,留著也是無用,徒為天下笑罷了。


    “我等願意擁立王爺登基,此為天命所歸。”次日,王府大殿中,梁王手下十餘位文武大臣,全部跪倒在梁王麵前。這些文武大臣,其中有多半,都與帝都權貴有姻親關係。


    如今,帝都權貴被林園倒台大半,他們對林園也是惡感滿滿,恨不得立刻進京推翻林園。這其中,唯有梁王府長史安貞全不同,旁人均不知,他與當今閣老韓昌黎是遠房親戚。


    他的夫人,是韓閣老的遠房侄女。當年韓閣老還沒有入閣之前,兩家因為距離之遠,來往很少。韓閣老入閣之後,安貞全曾秘密派人與韓閣老書信往來數次。


    此刻,安貞全心裏五味雜陳,他不願追隨梁王造反。他作為王府長史,吃喝無憂,原本想著再混上幾年,便辭官迴鄉,做個富家翁,樂哉山水之間,此生足矣。


    好在他去年,便將夫人和一位小妾,連同四子一女,送迴老家。那時,隻是想著孩子迴老家讀書,老家距離京師較近,以後參加科舉方便一些。


    今年恩科,他的長子已經進入帝都,前去應試。安貞全想了一下,便主動提出,要去邊境小城龍山,為梁王籌集糧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安貞全這個提議,並未引起眾人懷疑。相反,籌集糧草也是個苦差事,沒人會跟他爭。故而,此事得到梁王應允。


    當日,梁王在王府之中,大宴眾臣。眾臣輪番敬酒,都口稱陛下,對梁王大唱讚歌。梁王十分高興,在他看來,自己已有二十萬兵馬,再征召二十萬,四十萬大軍揭竿而起,天下不滿閹黨的群雄一定會聞風響應。


    等到那時,大軍浩浩蕩蕩進入帝都,閹黨隻有等著被砍頭的份兒。殊不知,他在王府大宴群臣之際,一份密報已然悄悄送出王府,來到王府後街一處普通民宅之中。


    不過片刻,那民宅之中趕出來一輛糞車,帶著刺鼻臭味,慢慢悠悠出城。等糞車來到城外五裏的小村,卸下滿車大糞後,便迴城。


    等到夜幕降臨,一匹快馬悄悄出村,直奔帝都而去。安貞全並未貪杯,他同眾人虛應故事之後,傍晚迴到家中。隨即叫老仆收拾行囊,準備馬車。


    拿著王府令牌,趁夜色降臨之際,安貞全坐車出城。他不敢停留,叫車夫和護衛連夜趕路,直奔龍山而來。龍山縣,是梁王封地邊境,出產糧食。


    他有王府令牌,所以一路之上,各處關卡對他都是放行。而他如此心急前往龍山縣,梁王也沒有懷疑,還覺得他很用心。


    晝夜兼程,路上連續換了三匹騾子,安貞全才來到龍山縣城。他卻並未入城,隻是繞著縣城轉了半圈,就沿著大路出了梁王封地。


    一出梁王封地,他便拋下老奴和車輛,帶著幾名護衛,重金買來快馬,喬裝改扮一番後,直奔帝都而去。在安貞全看來,梁王純粹是吃飽了發瘋。


    廠公用兵如神,鮮有敗績,接連為帝國開疆擴土,打得天方與羅刹人仰馬翻,割地賠款。此時造反?廠公麾下大軍超過百萬之數,那不是自尋死路?


    梁王要自己送死,他可不願意陪葬。想想,萬幸去年將妻兒老小送迴老家,沒有留在身邊。不然如今,想偷跑都沒門。


    十二日之後,風塵仆仆,麵有菜色的安貞全進入帝都,來到韓閣老府門前。他心神一鬆,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不到一盞茶功夫,韓閣老的馬車就出府,直奔廠公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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