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關內,馬周換上一套嶄新衣物,收拾了胡子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當初那個邋裏邋遢的中年男人,已經消失。馬周自己對著銅鏡,照了好幾遍。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現在的行頭,很滿意。林園拍拍手,叫進來兩個美貌歌姬。


    “先生,這兩個,可以先跟隨伺候你日常起居,她們也懂得一些音律,也能給你唱曲解悶。”


    “多謝公公好意,在下用不到。在下夫人,明日就帶著孩子們到來。在下起居,從來都是夫人一手照顧。”能把兩個美貌少女當做無物,這可不是誰有的定力。林園心裏很佩服馬周,他沒想到,這個窮書生,竟然還有如此品格。


    “學生馬周拜見殿下。”當馬周見到九皇子那一刻,他這心才算安定下來。給皇子賣命,倒是說得過去。若是真給一個太監賣命,對於讀書人來說,就實在難以啟齒了。


    “馬先生不必多禮,本王已經從林公公那兒聽說,先生大才。可惜,眼下隻有新成立之遼東縣。本王想請先生出任縣令一職,不知先生可否願意屈尊?”九皇子口中的遼東縣,隻是內閣和帝皇剛剛批複,準許成立而已。縣城,還沒建好。


    馬周這位縣令,可稱得上是白手起家。縣衙,都得自己先來建造。這也是林園的主意,從海天關外開始,以原本東大營為中心,再向外擴展二百裏,都是遼東縣的地域。當然,隨著以後林園的進兵,遼東縣遲早會擴成遼東府。但馬周那時候會不會是跟著升官,就要看他當縣令這階段的本事了。


    “多謝王爺器重,屬下願意為王爺效犬馬之勞。”自稱改成屬下,這就意味著,馬周上了九皇子這條船。九皇子擺設酒宴,為馬周這新官上任慶祝。作為賀禮,周亞才調撥一百名精幹軍卒,成為縣衙的衙役和捕快。至於縣衙的其他人手,都得由馬周自己想辦法去請人來。


    這遼東縣剛剛成立,還在關外。萬一什麽時候遼東蠻兵殺過來,縣城首當其衝。如此危險的地方,是沒有人主動願意來投的。馬周對此,倒是不擔心。


    因為林園給了他一萬兩銀子,這是讓他自己請人所用。其實以馬周看來,別說一萬銀子,就是一千銀子,他也有法子請來人。區區幾名縣吏而已,根本不需操心。以自己的口才加上銀子,這絕非難事。


    林園對於馬周,十分重視。這是他挑選的,可以幫助自己分擔一部分職責的人。不然,這建城的一大攤子,都是他的事情。何況,還有數千流民來投,這些流民如何安置,也十分讓人頭痛。成立一縣,所做工作千頭萬緒,十分之多。


    “馬先生,本王有些好奇,如今遼東縣剛剛成立。先生想從何處入手?”九皇子放下酒杯,他也隻是隨口一問,順便探探這位縣令的成色。


    “迴稟王爺,遼東縣是邊防之地,與關內縣府不同。首重邊防,其次民生,再次民智,最後交通。至於邊防,設立民團,每個村鎮,都要加入。各村鎮互保,聯保。平時為民,戰時為兵。若蠻子進犯,要他們寸步難行。”馬周侃侃而談,條理清晰,絲毫不亂。一席話下來,九皇子算是放了心。


    “殿下,寧武軍此前在李成海手中,吃空餉過於嚴重。按照兵部編製,寧武軍滿額應有二十七萬。其中馬軍十二萬,步軍十二萬,弓手兩萬,雜兵一萬。可實際上,加之以前戰損,現在又招募兩萬新兵進來,寧武軍也不過十九萬之數。這其中,還要裁掉三萬老弱殘兵。可戰之兵,如今隻有十六萬。”


    周亞才有些心急,兵員缺口太大,戰事卻迫在眉睫。蠻子今年冬天不動手,明年春夏也會動手。這新兵就算招募進來,不訓練一年以上,戰力堪憂。


    “李成海這廝,誤國啊。”九皇子難得一見,爆了句粗口。作為皇子,他說話,總是要顧及一些。可心裏,已經問候了李家上下不知多少遍。


    白龍城中,兩個賣羊皮的販子,進入城主府之中。城主隆古多在後邊的一處小屋之中,等兩個販子來到屋外,其中一個停下,另一個進入小屋。那販子進入小屋,摘下皮帽,揭掉假胡子,撕下來臉上貼的假疤痕。


    “哈爾泰,你要來看我,何須如此打扮?”隆古多有些不解。哈爾泰是他表弟,盡人皆知。兩人關係一向不錯,以前也經常見麵。這次,忽然如此做派,到底是為何事?


    “表哥,你有所不知。小弟如今無臉見人,隻能用這法子,來看看表哥。”


    “你為何無臉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隆古多拿起旁邊的酒囊,給表弟倒了一碗奶酒。


    “表哥,你遠在白龍城,不在黃龍城,此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小弟自從大前年妻子傷寒病死,一直未有續娶。前些時候,我新娶了一個女子過門。那女子非常美麗,就像天上的金絲雀。我們很恩愛,原以為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哈爾泰說到此處,忽然泣不成聲。隆古多沉著臉,他知道,自己這個表弟武藝一般,膽子也不大。能在黃龍城混個太平將軍,已經是極限。可他與自己,從小就一起長大,又特別信服自己。這許多年,對自己從來都是畢恭畢敬。每次過年過節,都會前來拜見,還要送上厚禮。他被人欺負,自己這當表哥,自然要為他出頭。


    “男人流血不流淚。你接著說,是誰欺負了你?他們不知道,你是我的兄弟?”隆古多給自己也倒了一碗奶酒,一飲而盡。


    “是大王,是濟爾哈朗。是他,聽聞我新婚妻子美麗無雙,特意跑到我家封地之中去看我的妻子。見她美貌,又當場占有了她不說,還把她搶走。”哈爾泰說到此處,停了下來,他在觀察表哥的反應。


    啪!隆古多把酒碗摔碎:“濟爾哈朗這個混蛋,怎麽會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不要臉皮,去搶麾下將軍的妻子?”隆古多是真怒了,他本來就對濟爾哈朗極度不滿。他武功不在濟爾哈朗之下,當年若不是濟爾哈朗的死鬼父親耍花招,搶了本屬於他父親的王位。


    現在究竟誰是大王,尚未可知。這些年,明裏暗裏欺壓自己,給自己穿小鞋,也就算了。現在竟然欺負到他表弟的頭上,還明搶表弟的女人。這怎麽能忍?


    “大哥,你也知道。我父親死的早。他一直讓我聽你的話。這些年,我一直都很聽你的話。我窩在黃龍城,低著頭生活,就怕得罪誰。畢竟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大哥。如果我出了什麽事,肯定會連累你。這次實在是忍不了,我才過來向你訴苦。”


    哈爾泰說得情真意切,他這些話,也沒有什麽虛言。隆古多不受濟爾哈朗待見,加上實力強大。濟爾哈朗明裏拿他沒什麽辦法,可暗地裏,一直各種陰招都沒閑著。


    比如說表哥的八萬精兵,濟爾哈朗按理是要撥付糧草戰馬的,可這麽多年,濟爾哈朗連個馬毛也沒給過。


    “我與濟爾哈朗勢不兩立。”隆古多咬著牙,恨不得馬上興兵,去黃龍城討伐濟爾哈朗。


    “大哥,我隻是向你訴訴苦而已。我們隻能忍,哪怕濟爾哈朗現在打了敗仗,受了傷,我們也隻能忍。”哈爾泰這句話,是故意點火了。


    隆古多並不是一個單純魯莽的家夥,不然,他早被濟爾哈朗陰死了。但哈爾泰這句話,說得很對。以前濟爾哈朗如日中天,在族中地位穩固。可是如今,他八大柱石死了好幾個,前些天又死了一個額爾圖。再加上,他被敵國那個小太監擊敗,受傷,損兵折將的他,眼下聲望下降的厲害。


    “可是,城外東西兩側,一邊是福必安,一邊是阿裏南。這兩個家夥,各有八萬兵馬。尤其是阿裏南,他可是濟爾哈朗的私生子。表哥也有自己的難處,唉!”隆古多歎了口氣,他也是被壓製的有心無力。


    “表哥,有句話,我還是想說。當初濟爾哈朗是因為和李成海做生意,用帝國的軍械,戰士才那麽強。如今,我有門路,表哥也能和帝國做生意,不知表哥願意不願意?”哈爾泰說這句話,是有點揪著心的。他也怕,引起隆古多的反感。


    隆古多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琢磨了一會兒:“尤其是阿裏南,這家夥是我的眼中釘。福必安還好,近兩年,我私下與他交情不錯。就算咱們要和帝國買兵器,那麽大的商隊進進出出,瞞不過阿裏南的。”


    隆古多說的是實話,阿裏南占據一條交通要道不說,其他通往白龍城的路,也遍布他的眼線。如果濟爾哈朗知道他私下同帝國做生意,那會非常麻煩。


    “如果表哥願意,帝國那邊朋友說了,阿裏南會死。前提是,表哥要按兵不動。”


    “你私通帝國?”


    “表哥,我不想背叛濟爾哈朗,可是他,真的拿我當過臣子嗎?再說了,這王位,本來也不是他的。這王位,本來就是你的。”


    最後這句話,徹底擊中了隆古多的軟肋。是啊,這王位,本來就是他隆古多的。濟爾哈朗說起來,也不過是個竊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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