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之中,帝皇正在批閱奏折。忽然有兵部八百裏加急奏折送來,帝皇展開一看,不由麵露微笑。一旁曹公公,命人給帝皇送上參茶。


    “看來是朕錯怪李家,錯怪李家啊。”帝皇拿起參茶,喝了一口,放下說道。


    “奴婢愚鈍,不知陛下因何出此言?”曹公公在一旁低聲問道。


    “適才兵部加急奏折,為寧武軍表功。上月,寧武軍在大黑山處與遼東蠻子大戰一場,破敵六千餘眾,殺敵一千五百餘。繳獲腰牌一千二百。兵部已特派一位侍郎出京,去實地查訪過,還親自查驗過蠻子人頭,驗證無誤。這是近三年來,寧武軍首次大捷,可喜可賀。也不枉,每年消耗國庫那許多錢糧。”


    “奴婢給陛下道喜,全是陛下英明,武運昌隆,寧武軍才有此大捷。奴婢這就命人傳令東廠,探聽此事可否有遺漏之處。”曹公公躬身說道。


    “嗯,朕也有此意。速速去查,朕等東廠迴複之後,再做斟酌。”帝皇心情不錯,放下朱筆,起身前往禦花園,準備散散心。曹公公見狀,趕忙帶領四個小太監跟上聽候差遣。


    京都李府之中,李閥家主李成龍正與兄弟李成江對坐暢飲。家主李成龍身為太子太師,武英殿大學士,內閣閣老,世襲英國公,可稱得上位高權重。兄弟李成江身為兵部尚書,青陽侯,同樣地位顯赫,再加上寧武軍大將軍李成龍,這三兄弟,便是李閥的天。


    “長兄,三弟此番表功奏折,可謂恰逢其時。九皇子這位巡視大臣剛要出發,三弟的奏折八百裏加急就已經送到。小弟一分也不敢耽擱,當時就差遣一位侍郎帶人騎快馬出發前往海天關,走個過場,簽下驗證文書。相信陛下見到這份奏折,必會龍顏大悅。”李成江親自為大哥倒上一杯。


    “此事你做的不錯,值得誇獎一番。還是派人通知老三,讓他謹慎應對九皇子這次巡視。雖說九皇子人微言輕,但畢竟是奉旨出巡,不可過於輕視。這次三弟表功,自無問題。東廠劉公公派人與我手書,說大內總管曹公公命他派人暗中核查此事。”


    “陛下還是如此謹慎啊。小弟這就命人將上次三弟送迴來的貓眼石,拿幾顆品相不錯的送給劉公公。”


    “外加兩千兩金子,禮數務必周全。”


    “長兄放心,此事不會有差池。三弟也有家書迴來,這半年在海天關,共收獲白銀七十萬兩,黃金二十萬兩,都已按照長兄要求,熔成冬瓜形狀,最多不出一月,便會運迴京都。”


    “甚好,你運作一番,把老三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雲笛,候補一個校尉出來。海天關外東大營那裏,還要空缺。把他安插到周德才處,好立點功勞,有個出身。已經而立之年,卻還是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長兄放心,此事最多半月,必可辦妥。”安插自家子侄一個身份,對於他這兵部尚書來說,不值一提。兄弟二人頻頻舉杯,興致頗佳。


    東大營中,周亞才,秦宇,林園三人正在飲酒。周亞才出去安排心腹之人把風,杜絕隔牆有耳。隨後,他從桌下掀開一塊木板,拿出一個木箱。打開木箱,裏麵都是訴狀,供詞,足有一二百份。


    “最開始是本將,然後是秦檔頭,我二人合力,這些年暗中收集李成海罪證。這上麵,有許多都是血書,是那些被冤屈之人含恨而寫。可惜,這些可憐人,都已不在人世。李家殺人滅口,無所不用其極。唉!”


    周亞才長歎一聲,幾乎落淚。他出身平民,全靠戰場一刀一槍拚來今天這個位置,奈何被李成海連番打壓,出頭無望。


    林園用鐵夾子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炭火,直接丟到木箱之中。


    “林園,你這是為何?”秦宇見狀一愣,剛要滅火,誰知林園又丟進幾塊炭火,整個箱子燒了起來。火光之中,周亞才和秦宇怒視林園,周亞才的手都摸向了戰刀。


    “這些東西,留著無用,反而有害。燒了最好,燒了幹淨。”林園拿起酒碗,慢悠悠喝了一口。


    “小林公公,你給我兄弟二人一個說法。不然,今日這裏難以善了。”周亞才是動了真怒,他這麽多年心血所在,說燒就一把火,這哪裏受得了?他甚至都在懷疑,這林園,是不是李家派來的暗子。


    “周將軍,我問你。憑這些東西,能扳倒李成海嗎?”


    周亞才低下了頭,好一會兒才迴應:“不能。”


    “既然不能,你為何留著這些廢紙?”


    “以待日後有機會,可以扳倒李成海,為這些可憐人伸冤。可你這一把火,讓這一切,都化為烏有。你燒了這些,就有辦法扳倒李成海麽?”秦宇不客氣的插了一句。


    “你們應該知曉,李閥有多大勢力。我燒這些,是為你們安危著想。李閥不倒,李成海不會倒。以現在你我三人,大貓小貓三兩隻,想對付李閥,那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林園還在喝酒,表情十分平靜,根本不怕二人生氣發怒。


    “那依照你的意思,我們就該忍氣吞聲,一直到死是吧?”周亞才是真動了殺心,他想把這小太監一刀砍了。


    “周將軍,秦檔頭,你們為何要鑽這牛角尖呢?扳倒李成海很難,但是要他死,卻沒有那麽難。如果李成海死了,不是一樣能幫那些可憐人報仇麽?”聽到林園這麽說,周秦二人對視一眼,又都看向林園,想聽他下文如何說。


    “有句古話,叫瓦罐難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兩位不必著急,再等些時日,自然慢慢見分曉。眼下,咱們還是商量一件大事才好。”


    林園隻說了一半,沒有繼續深說。二人想了想,也沒有再深問。等那木箱子燒得差不多,用水澆滅,重新埋到地下。


    “周將軍,你說實話,目前這東大營,到底有多少可戰之兵?”


    “這東大營,若是滿編,當有四萬騎兵,兩萬步兵,一萬七千工兵,三千火槍兵。實際上,連耗子都算上,東大營也不過三萬之數。這其中,除去大半老弱病殘。騎兵能戰者約五千之數,步兵有六千,火槍兵有一千。”


    周亞才一臉羞愧,他也是沒辦法,頂頭上司把他控製得死死的。


    “咱家這裏有兩千兩金票,煩請將軍兌換成現銀。先去請一些醫術高超的大夫過來,給這些軍兵治療傷病。我那位和尚朋友,醫術也不錯,可以派上用場。剩下的,給大家多買豬牛羊,迴來改善夥食。將軍,若是訓練出三千火槍兵,需要多久?”


    “現在那些抬槍,要兩人才能使用,又笨又重,威力雖然大,開槍太過緩慢。與遼東王的騎兵對上,最多放一槍,騎兵就能衝到近前。這些抬槍,兵部倒是沒少發下來。李成海倒賣軍械,都看不上這些東西。如今庫房曆年積壓下來,足有四五千支。訓練出來,一月足矣。抬槍操作倒是沒什麽難度,騎兵連人帶馬那麽大個,也不需要多大準頭。”


    周亞才有些不解,他不明白,林園為何會看上這些笨重的抬槍。


    “咱家草擬了一份訓練計劃,請將軍過目。”


    周亞才拿過那份薄薄的冊子,一頭霧水的翻開。心想這小太監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一個不到弱冠的人,哪裏懂得什麽練兵?


    這是專門針對火槍兵的訓練方式,十分新穎,起碼周亞才以前從未見過類似方式。他越看越覺得這計劃可行,按照這計劃訓練出來,火槍兵對陣遼東蠻子的騎兵,說不定大有可為。


    “將軍,咱家看見大營裏有十二門紅衣大炮。還請將軍成立神機營,抽選機靈強壯軍卒加入,訓練他們操作火炮。”林園又取出一份神機營的訓練計劃,交給周亞才。


    周亞才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太監身體裏,是另一個先進世界的靈魂。那個靈魂在穿越之前,可是當過炮兵的。並且那個靈魂深信,這世間的正義,多半取決於大炮的口徑和射程。對付個人,他有葵花寶典,無所畏懼。但更多時候,還是需要神機營。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不問年齡,達者為師。小林公公,真是天賜之人。請受本將一拜,能與小林公公相識,是本將三生有幸。”兩份計劃,把周亞才徹底折服。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小太監不能領兵,真是暴殄天物。


    “將軍客氣,接下來還需要將軍與秦檔頭鼎力相助。隻要我們三人同心,許多不可為之事,都會迎刃而解。”


    周亞才與秦宇異口同聲答應下來,三人自此開懷暢飲,直到深夜。林園自營房中出來,坐在樹上,看著天空那輪圓月。夜風吹來,酒勁上湧,還真是寂寞如雪啊。他想找一個說話的人,還真沒有。


    次日帝都之中,陽光晴好,帝皇命人把奏折搬到禦花園愛晚亭中。涼風習習,花香陣陣,帝皇情緒頗佳。


    “迴稟陛下,東廠已然查證無誤,關於寧武軍之事。”曹公公稟報之後,帝皇半晌無言。從叫東廠去查,到迴複中間這幾日,帝皇已經從當初那種興奮之中脫離出來。


    這大捷,總是有那麽幾分奇怪的地方。為何這邊朕派出的巡察使剛剛上路,寧武軍的大捷就已經到來。為何全是斬首?莫非一場交戰下來,就沒有多少生俘麽?


    “陛下,還有一件小事,奴婢有些難以決斷。”


    “講。”


    “陛下,西廠前幾日發來一次密報,是說部署在海天關外東大營的一個年輕番子林園,刺殺遼東王麾下大將鈕鈷祿,並把人頭帶了迴來。”


    “哦?還有這等事情?你為何不早說?”


    “陛下,關鍵是東廠,緊接著也發了一份密報迴來。密報之中控訴此事。說鈕鈷祿是東廠檔頭穀大安帶領手下番子偷襲所殺。在這過程中,東廠有六個番子壯烈殉國。唯有穀大安深受重傷,殺死鈕鈷祿返迴。在返迴途中,他被西廠番子林園所殺。”


    曹公公說的語速很慢,一邊說,一邊在悄悄觀察帝皇表情。帝皇神色依舊,並未有什麽變化。曹公公見狀,繼續說道:“陛下也清楚,東廠和西廠素來不睦,相互攻擊。都是奴婢禦下不嚴之過,奴婢領罪,請陛下責罰。”


    “這事與你何幹?兩廠互相牽製,本是應有之義。若總是一團和氣,互相包庇,那才真是麻煩。選四個錦衣衛千戶,分兩組,互不通氣,分別前去調查此事。”


    “奴婢遵旨。”曹公公心裏放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東廠和西廠這兩夥兔崽子,也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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