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都城北張家莊。這是山腳下一個小村子,幾十戶人家,稀稀落落的。村東有一處大宅院,占地十幾畝的那種,被綠樹圍繞。此刻就在大宅旁邊的樹下,二檔頭秦英看著滿身血跡的林園:“準備如何?”


    “請二檔頭放心。”林園強行壓製住內心的激動和恐懼,把死人鮮血抹了一身加一臉,讓他想吐。


    可是沒辦法,不這樣做,怎麽能對付三檔頭。其他三個番子都死了,過了今夜,三檔頭一定會發覺事情有變。到時候,自己還不知道要怎麽死呢?要想自己不死,三檔頭就必須死。


    這不是前世,這是現在。現在是什麽,是個你死我活的社會。林園一刻不停的給自己心理暗示,好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林子,去吧。這一次做好,咱家就想辦法讓你去東北邊關待上一年。那裏山高皇帝遠,董家想插手,也沒那麽容易。”


    “遵命。”林園拱手。


    大宅後麵書房,此刻牆上暗門打開,密室之中,黃金珠寶十幾箱。三檔頭張平挨個開箱驗看,把玩。這些黃金珠寶,就是他十幾年來辛苦搜刮的收獲。


    那顆貓眼石,是前一陣子抄家一個侍郎,順手得來。足有嬰兒拳頭大小,成色極好。


    砰砰砰!有人在砸書房的門。張平的好心情,瞬間被破壞的一幹二淨。誰他媽這麽不長眼,等老子出去,看不打斷他的腿。張平把箱子挨個關好,鎖住,退出暗室,暗門複原。


    拉開房門,前麵是護院老王。


    “老爺,老爺,有急事,小的不是故意打擾老爺。大門外來了一個滿臉滿身都是血的漢子,他說他叫劉全,是老爺手下的番子。有急事向老爺稟告。小的不敢怠慢,這才前來敲門。”


    老王的話,讓張平收迴被打擾的怒氣。劉全滿身是血,莫非出了什麽大變故?他去跟蹤林園那個該死鬼,怎麽會有變故?難道林家還有殘黨?那樣的話,抓住林家殘黨,董家那邊肯定有重賞啊。


    想到此處,張平滿心火熱,大步朝院門走去。他步伐很快,卻沒注意到老王越走越慢,與他慢慢有了十幾步的距離。


    “三檔頭,是我。還求三檔頭饒命。”林園撲通一下跪倒在門口,用膝蓋往前走,來到張平腳下。


    “劉全呢?”迴答三檔頭的,不是林園,而是林園背上的改裝弩機。林園一低頭,弩機發動,三根漆黑的弩箭射向張平。張平危機中躲開前兩支,卻被第三支射中肩頭。弩箭上有劇毒,張平就覺得肩頭發麻。急忙後退,點住肩頭穴道,暫時止住毒素擴散。


    “張平,你我十五年的恩怨,該好好算算了。”二檔頭自門外出現,緩步而入。


    “秦英,你我平日不過口舌之爭,為何要對咱家下這等死手?”


    “口舌之爭,你想得還真是簡單。十五年了,咱家和你提一個人。何進,你可還有印象?那是咱家拜把子大哥,當年他和你一起去追捕一個重犯。你收下那重犯百兩黃金,卻給咱家大哥背後一刀。”秦英手中多出來一個灰色針筒,緩步朝張平逼近。


    “三檔頭,劉全他們在下麵等你。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來啊。”林園狂笑起身,把三顆人頭當做暗器丟向張平。趁張平心神失手的空間,林園衝上來,揚手灑出一把毒粉。


    張平極為狼狽的躲過毒粉,卻被林園左腕的袖箭射中肋下。張平暴怒,一掌打在林園右肩膀上,清脆骨裂之聲響起,林園咬牙忍住,以傷換傷,手中短劍刺進張平大腿。


    張平再想殺林園,已是來不及。二檔頭秦英到了身後,漆黑如墨的毒掌印在張平後心。張平衝出去幾步,倒在地上,抽搐幾下,不再動彈。林園勉強站住,右肩膀疼的撕心裂肺。


    秦英取出一顆傷藥遞給林園,林園看都不看,一口吞下去。


    “有趣,都知道咱家用毒。你小林子就不怕咱家卸磨殺驢?”


    “二檔頭要殺我,不必等到現在這麽麻煩。恭喜二檔頭大仇得報。”


    “不愧林尚書的血脈,是個人物。金票,你且收好。這枚令牌,是咱家花了不少銀子換來。你拿著這塊令牌,連夜去海天關大營。去尋四檔頭秦宇,在他手下先當一年番子。那是咱家堂弟,你放心就是。”秦英說完,出手幫林園把肩頭的骨頭正位。


    “多謝二檔頭。”林園這次道謝,是發自肺腑的感激。雪中送炭,哪有幾個人真會做?


    天亮之後,林園已經躺在一輛寬敞舒服的馬車上。車夫是他高價雇來的,去海天關一趟,正常連人帶車走一個多月,給五十兩銀子足夠。林園給了一百兩,這個價格,讓車夫把自家舍不得用的新被褥放在車廂裏。


    這一次,林園足足睡到傍晚,才被車夫叫起來去住店吃飯。二檔頭不僅是用毒高手,醫術也同樣驚人,他給的傷藥效果極佳。右肩隻要不用力,幾乎感覺不到疼。


    按照慣例,車夫都是直接睡在馬車上,或者好心的主顧會花上幾個銅錢,讓車夫睡在客店的柴房。林園不一樣,林園直接給車夫老田要了一間和他一樣的上房出來。把老田感動的,差點落淚。趕車八年,去過無數地方,卻從來沒遇見過林園這麽好心的主顧。


    沒空聽老田感恩戴德,林園進入自己的房間。簡單吃過晚飯,關好房門,林園準備練功。是時候了,穿越自帶的那本葵花寶典,該練了。這具身體原本的武功,也算不錯。但是比起葵花寶典,那差的不知道多少條街。


    第一次仔細研究葵花寶典,這秘籍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煉氣,下半部分練劍。至於前世那傳說中的針法,也許是東方不敗自悟的。一想起那陰柔的針法,林園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可不行,針法不能琢磨。


    咱家還是練劍吧,辟邪劍法還能接受。太監和人妖,還是不一樣的,太監還是殘缺的爺們,人妖可不是。兩者之間,有著本質區別。這是林園給自己定的底線所在,不容突破的那種。葵花寶典上半部煉氣,一共四重境界。


    也許是穿越附帶的效果,林園花費兩個時辰,輕鬆進入第一重煉氣的境界。按照秘籍上所說,在第一重,攻行百日,就可進入第二重氣血雙修。此時的林園,覺得耳清目明,客棧上下兩層樓,前後兩排房子的動靜,他都能聽清。


    肩頭的傷,幾乎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了。這葵花第一重煉氣的效果,還在持續緩慢的改造著他的身體。不知怎麽,他想上個大號。找到馬桶,頃刻之間,那種舒爽難以形容。


    “那是個小太監,看樣子會武功,不知道是東廠還是西廠的。確定要動手?”


    “那是自然。你看他出手闊綽,連給你,都定了一間上房。做完這一票,咱們歇他兩年。你不是喜歡怡紅樓的小春花麽?到時候悄悄給她贖身出來吧。那處莊子,咱們買的三百畝地,足夠吃喝。”


    “好!後天就過鷹嘴山,那邊山高林密,虎豹狼蟲都多不說,那兩處當家的,咱們都上過供。”


    “到時候給他下點麻藥,多放點,讓他睡死過去,這樣砍腦袋也不疼。我先走,去鷹嘴山那邊布置,到時候你看記號。”


    簡短的交談結束,其中一個聲音是車夫老田。林園沉默半晌,才長出一口氣。前世那裏的古人說過,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此話看來當真不假,這車夫老田,看上去老實巴交,麵相忠厚,誰知道背地裏還是個強盜。


    自己覺著好心對待他,卻沒想被當成驢肝肺不說,還要謀財害命。林園又一次提醒自己,把前世那套生活經驗收起來吧。這個世界,步步驚心。


    客棧飯廳,林園吃個夜宵。練功之後,餓的厲害。要了兩隻燒雞,坐在那裏正吃著。進來一個青衫書生,衣著破舊,左臂打著夾板,唉聲歎氣的坐在林園對麵,要拚桌。這是八仙桌,很大。林園自然不介意,依舊啃自己的燒雞。這燒雞肉質酥嫩鮮香,做的不賴。


    “一壺老酒,一碟醬油。”書生吩咐過,夥計麵無表情,去打了酒倒了一碟醬油端上來。林園有點好奇,喝酒就醬油下酒?這是什麽吃法?


    書生也不管他,給自己倒上一盅。喝一口酒,用筷子蘸一下醬油。這時候林園才明白過來,這位是窮的,買不起下酒菜了。


    “相逢就是有緣,兄台不必客氣。”林園把半隻燒雞推過去,那書生看了林園一眼,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畢竟燒雞很香,要說沒誘惑,那不可能。


    “在下雲雷,九原行省無家人士。賢弟如何稱唿?”書生拿過酒盅,給林園倒了一盅。


    “小弟姓林,家曾在京都。雲兄這無家人士,當作何解?”


    “原本有家,唉,唉,唉!在下原本家在烏蘭城,自幼生長在那裏,父老鄉親皆是淳樸之人。可一年前,帝國與羅刹國交戰兵敗,把烏蘭城割讓給羅刹國。自那之後,在下就無家可歸。來到京都,想給帝皇上書。可惜在京都停留半年,才找到機會冒死攔住兵部尚書大人車駕。卻被士兵拖到一旁,把手臂打折。唉!豈有堂堂帝國空無人?要向外邦割地稱臣?”


    雲雷說到這裏,嚎啕大哭,引得周圍酒客頻頻矚目。等他哭夠,林園又叫了兩盤醬牛肉過來。


    “雲兄對於日後,可有考慮?”


    “林賢弟,哪有什麽考慮?看哪裏有私塾可以教書,混日子罷了。”雲雷搖了搖頭,一副心灰意冷。


    “雲兄為何不參加科舉?”


    “參加過,被人冒名頂替下來。那人有權有勢,我一窮苦書生,哪裏鬥得過?”


    林園沒有接話,而是吃完盤裏牛肉,請雲雷到客房喝茶。雲雷一口應允,平日裏孤獨一人,有人談心,再好不過。


    “小弟願意為兄長納捐黃金百兩,去吏部活動一下,弄個外地縣丞不難。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在下觀賢弟並無喉結,聲音也有些尖細。冒昧問一句,賢弟莫非是公公?是東廠還是西廠?”


    “雲兄對太監可有偏見?”


    “以前確實有,但今日遇見林公公,卻改變在下印象。太監也是常人,常人都有好壞,太監也不例外。林公公美意,在下恐不能答應。在下最恨徇私枉法之事,豈可自身同流合汙?”


    “雲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然看不慣帝國官場,認為他們無能。你為何不自己投身其中?納捐所得官職,也一樣是官職,一樣可以實現抱負。你莫非隻有嘴炮?”


    林園這幾句話,顯然很是紮心。雲雷半晌無言,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終還是點頭:“那就多謝賢弟一語驚醒夢中人。賢弟今日提拔之恩,日後定會報答。”


    “不如你我結拜兄弟如何?雲兄?”


    “正有此意,守望相助,同舟共濟。”也沒去弄香案,直接二人跪在客房地上,對天盟誓。


    “大哥,這是金票三百兩。小弟要前往海天關前線,最快也要一年。若有什麽消息,可托人傳信給西廠寅字科二檔頭秦英大人。”


    “原來二弟是當年林尚書後人,二弟也不早說。你我都是孤苦無家之人,理當互相照應。二弟放心,愚兄此番定不會辜負賢弟期望。愚兄投身官場,以後找機會為二弟一家平反昭雪。”


    對於穿越而來的林園,這三百兩金票,就是一筆風險投資而已。二檔頭給了他一千兩金票,留著也無甚用處。在這書生落魄之時,投資一次,說不定日後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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