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周維的神色明顯變得跟往常不太一樣,他笑了笑:“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自己是在做夢。但是我不想醒來。”


    外婆去世了很多年,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周維的人。


    這也是景舒第一次了解這位嬉皮笑臉卻富有正義感的警察,原來私底下還有這麽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周維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原本一家三口很是溫馨,但噩夢終結於那個不為人知的晚上。


    *


    “叮咚~”


    “誰呀?”周維媽媽很是警惕,先是通過貓眼看了看對方,發現是個穿著頗為精致的女人,並不認識對方是誰,於是迴應道,“我不認識你,你找誰?”


    女人嘀咕了幾聲,是這裏沒錯啊?


    於是扯著嬌嫩的嗓子喊道:“這是周棟梁的家嗎?”


    周棟梁就是周維的父親,彼時小周維也才六歲,他在客廳裏專心致誌地看電視,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了興致,揚起天真的小臉看著媽媽。


    原來是找爸爸的?


    可是這段時間爸爸已經出差了。


    想來是他生意上的夥伴,周媽媽就開了門,發現眼前的女人年輕貌美,笑著說道:“原來是棟梁的合作夥伴,快進來吧。”


    女人卻不急著進去,看到周媽媽的那一刻先是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那眼神帶著嘲諷讓周媽媽很是不舒服,隨即女人笑得很輕蔑:“你就是棟梁的老婆?難怪他老是在我麵前抱怨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這突如其來的一段帶有侮辱性的詞匯讓周媽媽很是不舒服,她瞬間冷了臉:“別以為你是他的同事,就可以妄自議論別人的家事,這裏不歡迎你,你走吧。”


    聽到這樣的話,女人絲毫不生氣,她笑道:“同事?合作夥伴?你說的是不是床上的那種?那我確實是棟梁的好夥伴,他覺得我很有女人味,喜歡跟我一起睡覺呢。”


    五雷轟頂。


    周媽媽冷笑:“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今天來跟我說這些故意想氣我是吧?你以為我會信你?”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從她的名貴包裏拿出一份文件,直接扔到周媽媽懷裏:“你若以為我是好打發的,那就大錯特錯了,我要取代你的位置。”


    那張紙上,分明就是一張b超圖,上麵顯示已經懷孕了三個月。


    看她氣焰囂張的樣子,可能跟周棟梁有關。


    周媽媽險些氣暈過去,她扶著門,大口大口吸氣,盡量不讓自己在這女人麵前情緒失控,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將門給關了,癱軟在了地上。


    女人在門口停留了一段時間,踩著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看見媽媽狀態不對,小周維隨即嗒嗒嗒跑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抱媽媽,卻被媽媽一手推開:“你別過來,我現在看到你就惡心。”


    等周棟梁迴來以後,他們大鬧了一場,在那個離婚還不是很普遍的年代果斷離了婚,周媽媽要了周棟梁一半的家產,還有一半的公司股份,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就是沒有帶走他。


    他無法理解,自己難道不是媽媽親生的嗎?


    直到媽媽從房間裏搬出去之前,她都沒有再理過周維。


    他清楚地記得,那天媽媽走的時候帶著一副墨鏡,而自己在身後不停地喊媽媽,卻沒有人迴應,她出了國,終究沒有帶走一絲迴憶,將周維留在了那個殘缺的家庭。


    周維的日子並不好過,女人嫁過來以後生了個兒子,周棟梁明顯很高興,什麽都是給最好的,而對於自己的大兒子不聞不問。


    要是這樣就算了,因為周維不是女人生的,她看周棟梁不在家就會惡狠狠地對小周維說:“你這小崽種,媽媽都不要你了,怎麽還賴在我家?”


    “根本就沒人喜歡你。”


    “你別妄圖分你爸爸的財產,家裏這一切都是你弟弟的。”


    那一年周維七歲,他第一次知道了原來人心是原來能夠這麽惡毒,周棟梁經常出差,後媽就借著各種由頭讓周維幹活,並且用活幹的不爽利來鞭打他。


    他默默忍著,隻希望等爸爸迴來以後告訴爸爸,讓他撕開這女人惡毒的嘴臉。


    好不容易等到父親迴來,當小周維淚眼汪汪地跟周棟梁訴說女人的種種惡行時,周棟梁卻出乎意外地並沒有打罵後媽,隻是那傷口著實刺眼。


    周維滿臉不敢置信,爸爸為什麽不為自己出頭,卻像是裝作視而不見,而那女人則衝著他笑。


    後來周棟梁將孩子送到了鄉下奶奶那裏。


    這算是周棟梁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奶奶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奶奶,周維殘缺的童年在鄉下別墅得到了治愈,這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陽光溫暖的撒在整片田地,奶奶總是會給他盛飯,還笑著說:“男孩子要多吃點,才能長得高。”


    童年的無憂無慮讓他忘記了曾經的煩惱,直到他考了警察大學,後來成為了一名專業的警察,他才明白,原來當年自己告發後媽父親卻沒有責罵她並不是因為自己證據不足,而是因為實打實的偏心。


    他從此釋然,變得玩世不恭,內心卻依然像個渴望愛的孩子,還好從前還有一個人愛他。


    *


    “如果不是我奶奶,鬼知道我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他自嘲地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出這一句話,卻令景舒有所觸動。


    景舒沉聲道:“所以你沉迷於清醒夢,因為這樣你就可以自己編造夢境,像是你奶奶還活著,像是那段逝去的時光還能再迴來。”


    周維直到現在也一口沒吃,隻是看著景舒,現在她的話直白地揭穿了他內心所想,周維苦笑點頭:“你說的不錯。”


    身處夢境中的人其實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身處夢境中時給人以強烈的真實感,他因為可以自己造夢而對夢境感到滿足。


    但是最近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看著滾燙的熱油在鍋中跳動,周維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景舒喝了一口冰雪碧,淡淡道:“可是夢境中的奶奶卻想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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