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生活區,父女倆突然停下腳步。


    不是場辦到了,而是麵前出現了一隊推著獨輪車,往外運送石頭的人。


    他們衣衫襤褸、頭發淩亂,多數人鼻梁上還架著眼鏡。


    雖然被繁重勞動給摧殘著,但身上那股子儒雅、文化人的氣質還沒褪幹淨。


    想必是跟白崇父子一樣,下方到這裏的人。


    父女倆看著他們幹瘦、佝僂的身體、蹣跚的步伐,還有大冬天大汗淋漓的樣子,心酸的不得了。


    “閨女啊!這裏不是人待的地方,咱們一定要把你大舅和表哥永遠弄出去。”


    “嗯。”


    蘇筱讚同的點頭,並小聲地跟她爹商量道:“爹,這些人太可憐了,我想幫幫他們。”


    蘇向北聞言,嚇得捂住蘇筱的嘴。


    哭喪著臉道:“閨女啊,你爹我要弄你大舅和表哥出去都夠嗆,這麽多人我實在無能為力啊!”


    “誰要你救他們出去啊?”


    蘇筱直接一個白眼翻上天,“我的意思是,想小小地幫助他們一下,你看他們那麽辛苦,還那麽瘦,肯定是吃不飽飯。所以我想給他們送些糧食。”


    “哦,原來你又想拿你師父囤的糧食做好事啊!”


    蘇向北這才放心,並舉雙手讚成道:“閨女,你盡管去做,需要爹幫忙就吱一聲。”


    得到支持的蘇筱,這才開始琢磨,要怎麽把糧食送到每家每戶下方人員的手上?


    還沒等她想出來,推石頭的人已經走遠了。


    蘇向北牽著她繼續往場辦走去。


    父女倆來到光頭辦公室門口,抬手敲門。


    叩叩叩~


    “進。”


    裏麵傳出光頭的迴應,蘇向北才推開門,帶著蘇筱走了進去。


    “肖場長,我又來了,沒打擾到您吧?”


    “沒有、沒有,我就知道你會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肖光頭站起身,熱情地迎接父女倆。


    他顯然沒見到蘇筱也跟來了,辦公桌對麵準備好的椅子隻有一張,他也不尷尬,還親手再端了一張過來,跟原來並排放好。


    “蘇同誌、蘇小同誌,你們坐下來談。”


    “謝謝,肖場長。”


    “謝謝,肖伯伯。”


    父女倆跟光頭道謝後,就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入座。


    光頭沒閑著,把茶幾上擺放的茶杯和熱水壺一並弄到了辦公桌上。


    給父女倆各自倒了杯白開水。


    做完這一切,他才迴位置上坐下。


    “我就猜到蘇同誌你會來找我。自從運動發生後,我就在這裏當副場長了,這麽多年通過我幫忙照顧的人,沒有兩百也有一百八了,大家的反饋都很滿意。”


    “我這人做事,向來就守誠信,該我得的,我才會收,不該我得的,我分文不取。蘇同誌你盡管放心,把照顧親屬的任務交給我,合作久了,我還能給你們優惠價格。”


    蘇向北還沒開口說出自己的來意呢?


    光頭就劈裏啪啦地講了一大堆,全是推銷自己的內容。


    他以為蘇向北是來雇傭他照顧白崇父子的。


    “那個,肖場長,我來不是找你談這事的。我那大舅子和大侄子,可能暫時不需要麻煩您照顧。我來……”


    “你不找我走後門,那還來找我做什麽?”


    光頭一聽沒錢賺,立馬熱情大減。


    不等蘇向北把話說完,就甩臉子給他看。


    弄得他尷尬無措,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還是身旁的蘇筱,拽了拽蘇向北的衣服,提醒他趕快把來意說出來。


    蘇向北才賠上笑臉,先跟光頭道歉。


    “肖場長不好意,我大舅哥和侄子的身體都很差,照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垮。我是想帶他們去醫院檢查身體,不知場長你有沒有辦法?”


    光頭一聽,原來是要談別的生意。


    拉老長的臉,重新綻放出笑容。


    同時,忙不迭地應道:“照理來說是沒辦法的,下方到我們這裏的人,活動範圍隻能限製在農場裏麵,就算生病了,也隻能讓我們農場衛生所的醫生治療。”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知道場長你一定有辦法給我們開後門的。我跟您說句實話,我要帶我大舅哥去治腿,這一走少說要三個月起步,場長您就給句痛快話,有什麽辦法讓我們出去?”


    光頭聞言,眼裏唰唰冒著精光。


    他肯定在心裏歡唿,要發財了。


    麵上卻還在裝為難的樣子,摸索著下巴假裝在思考。


    實際上是在琢磨,要收蘇向北多少錢才劃算?


    “蘇同誌,你說的有道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下方人員要出去,不是沒有辦法,隻過需要一位農場領導作為擔保,還需要一份申請外出治病的申請書,最後還要一份縣級以上醫院,開具的疾病證明。”


    “我身為場辦領導,不能見死不救,我可以給白崇父子外出做擔保,不過我承擔的風險也大,傭金可不便宜,不知蘇同誌這次出來,帶夠錢了嗎?”


    這死光頭開口閉口隻知道錢,跟貔貅成精似的。


    腹誹歸腹誹,蘇向北預感這次光頭會說一個特別誇張的金額出來。


    他不敢像之前一樣窮大方了。


    “錢,我身上還有一點,還請場長看在咱們第二次交易的份上,優惠一些,給個友情價唄!”


    “行。”


    光頭居然爽快地同意了。


    隨即就見他衝蘇向北伸出一根手指頭,“白崇父子兩人,外出一天就一張傭金,三個月九百,你給湊一千,我給他一百一十天的外出期限如何?多給了十天,夠優惠了吧?”


    真特麽狠。


    一天十塊,死光頭還真敢要。


    蘇向北摸了摸貼身的上衣口袋,裏麵裝了他全部家當,總共也才三百多塊。


    本來他以為足夠了,沒想到光頭獅子大開口的程度,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現在怎麽辦?


    都談到這個份上了,錢卻遠遠不夠。


    再磨也減不了幾塊錢。


    又不能不交易,他不想讓媳婦兒失望。


    蘇向北騎虎難下,隻能轉頭向身旁的閨女求救。


    蘇筱接收到她爹的目光,立馬明白他的意思


    她雖然錢不少,但要她一下子掏出一百張大團結,給一個貪得無厭的光頭,她就肉疼的不得了。


    要知道現在的物價,一百張大團結可以在安嵇縣,買好幾座院子了,。


    她想來想去都覺得掏錢不劃算。


    倒是想到了,不掏錢就能讓光頭同意幫忙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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