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隻有幾平米,地上用稻草鋪了一個雙人床鋪,幾乎把屋子所有麵積給占滿了。


    隻剩下稻草鋪邊上留的一條,隻能站一個人的窄小通道。


    還有靠近房門口一小塊,擺放了一張四方小飯桌的空間。


    而且這小飯桌,一看就是父子倆自己動手做的。


    四條腿都不一樣長,還能立在地麵上,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廚房在屋外,用幾塊石頭搭成的灶台,旁邊還擺放幾個豁口的破陶碗、陶罐。


    這環境也就比原始人,好那麽一丟丟。


    再看房裏除白玥外的兩人。


    稻草鋪上靠坐了一個頭發花白、雙頰凹陷、膚色漆黑的男人。


    男人臉上戴著一副缺了一條腿的眼鏡,鏡片一邊磨花了,另一邊裂了兩條縫。


    這真的還能視物嗎?


    這人肯定是白崇,跟旁邊的白玥一對比,看起來不像她哥,倒像她爺爺。


    兄妹倆此時正緊緊抓著對方的手,痛哭失聲。


    稻草鋪旁邊狹窄的通道上,站著一個頭大身子小的男孩,一看就營養不良。


    這男孩應該是白遠澤,今年都十三歲了。


    那個子還沒十歲的楚寒喬高,看上去就跟七、八歲一樣。


    身上穿著破破爛爛、勉強能蔽體的衣服。


    腳是光著的,連雙草鞋都沒穿。


    可以看到腳背、腳趾頭上傷痕密布,還有好幾處剛結痂的。


    手上也一樣,到處都是傷痕。


    可見這孩子平時過得有多苦。


    父女倆看著麵前的環境和人,心酸至極。


    難怪剛才白玥會哭的那麽大聲。


    “玥兒,門口的兩位是?”


    白崇終於注意到,在門口站了半天的父女。


    白玥迴頭看到自家老公和閨女,趕緊衝他們招了招手。


    “大哥,這位是我丈夫蘇向北,這位是我閨女蘇筱,小名叫幺寶。”


    往裏麵挪了一點的父女倆,笑著跟滿臉驚愕的白崇打招唿。


    “大舅好。”


    “大哥好。”


    白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看父女倆又看看白玥,“玥兒,你居然結婚了?還生了孩子?身體呢,你身體怎麽樣,沒事嗎?”


    “沒事。嗚……”


    白玥久違地感受到大哥的關心,忍不住再次嗚咽。


    她把當初陳霞如何替她報名下鄉,還往家裏人身上潑髒水的事,說了一遍。


    還想再說跟蘇向北結婚的經過時,白崇已經氣得麵色鐵青。


    啪!


    白崇毫無預兆地抬手,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都怪我,娶了個攪家精,愣是把我們一家給攪和散了。是我害了白家啊!咳咳咳……”


    白崇後悔不迭、捶胸頓足,最終氣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白玥著急,不停地替他順氣,“大哥,都過去了,咱們別生氣,身體要緊啊!”


    在白玥的安撫下,白崇的咳嗽聲漸停,最後吐了一口痰在過道的地上。


    “啊!血。哥,你這是得的什麽病,怎麽痰裏還帶血呢?你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嗚……”


    白玥心疼地撲進白崇懷裏,痛哭出聲。


    蘇筱盯著地上那口帶血的痰,心裏生出不好的猜測。


    大舅不會是得了塵肺病吧?


    那可是在三十三世紀,都無法治愈的疾病。


    不行,得快點給他檢查檢查。


    “媽,你快別哭了,讓我給大舅看看。”


    “不不不,不用看,我這是老毛病,別嚇著孩子。”


    白玥的哭聲戛然而止,並不顧白崇的反對,起身讓開位置。


    “大哥,你別看我閨女年紀小,她醫術很厲害,我家十年沒懷孕的嫂子,都被我閨女治好了。你就讓她給你看看,不然我不安心。嗚……”


    “停,別哭了。我讓幺寶檢查就是了。”


    白崇真是被白玥給哭怕了。


    他選擇投降,主動擼起袖子,讓蘇筱診脈。


    蘇筱這才上前,坐在稻草鋪上麵,仔細地給她大舅診脈。


    幾分鍾後,她才狠狠地吐出一口氣,確定不是塵肺病。


    “大舅,你的胸口曾經是不是被重力壓迫過,你這是肺損傷,是外力壓迫肺部造成的。你這傷了好幾年了,一直沒有得到妥善的治療,才會咳血。”


    “幺寶厲害。”


    聽了蘇筱的診斷結果,白崇徹底相信了這個小外甥女會醫術的事情。


    他抬手摁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解釋道:“幾年前被送到這裏,每天要去采石場上工,場辦的人見我長得高大,就安排我去搬運鑿下來的石頭。是我自己沒用,連力氣活都幹不了,在搬一塊百來斤重的石頭時,一不小心脫手讓石頭砸在了胸口上。”


    “至那以後,我就多了一個咳嗽的毛病。我還以為是得了肺病,沒想到是那次受傷導致的。”


    白玥聽的心都揪起來了,問道:“幺寶,你大舅這毛病能治好嗎?”


    “小病而已,吃點修複肺損傷的藥就行。不過……”


    “不過什麽?”


    蘇筱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把白玥剛落下的心髒,又給猛地提了起來。


    收迴診脈的手,小手往蓋在白崇身上的破棉被上一指,“大舅,麻煩你把被子掀開。”


    “掀、掀被子做什麽?我……”


    白崇驀地抓緊被子,猶猶豫豫沒有動作。


    白玥察覺出他的慌亂,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撲過去一把把被子給掀了。


    “幺寶,你繼續。”


    “好的,媽。”


    蘇筱直接上手摁住白崇想挪開的右腿。


    小手從他膝蓋處一路捏到腳踝,心裏有了結果。


    “大舅,你這小腿斷過,沒有接好骨頭長歪了,你這條腿是瘸的。”


    “什麽?怎麽迴事兒?大哥你怎麽會變成瘸子?”


    白玥如遭五雷轟頂,尖叫著質問白崇。


    她接受不了自己溫文儒雅、名滿帝京的大哥,變得如此落魄就算了,還成了一個瘸子。


    “我沒事,已經習慣了。玥兒,你別哭了,大哥真的沒事。”


    白崇把被子蓋迴自己腿上,不停安慰著白玥。


    卻不願意透露瘸腿的原因。


    “怎麽可能沒事?大哥,你好好一個人,為什麽會變成殘疾,誰幹的,你說啊?”


    白玥一個勁的逼問,白崇都沒有說出事情。


    氣得她直接撲過去,捶白崇,誓要逼他說出來。


    並懷疑他不說,是故意包庇害他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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