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苒見老村長那小心翼翼怕別人聽到的樣子,不由好笑。


    她解釋道:“村長爺爺,這真是人家送我的。我剛才在街上逛著,突然見前麵一輛馬車失控衝了過來,有個小孩正蹲在路中間撿東西,眼看著那馬車就要往那小孩身上撞過去,我趕緊衝上前去將那小孩給抱到了一旁,避免了被馬車衝撞踩踏的慘劇。”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小孩就是路邊一家糧油鋪子掌櫃的寶貝小孫子,那掌櫃拉著我好一番感謝,我說想買鹽,他就立刻把我拉到後院,悄悄地給我塞了這麽一大罐子鹽,說要感謝我對他孫子的救命之恩。這麽多鹽,我家也吃不完,就分一點給鄉親們吧!”


    老村長想起當初喬苒一夫當關地站在路中間,勇猛地將那王員外家橫衝直撞的馬車給生生攔了下來的一幕,毫不懷疑喬苒這話。


    他豎起了大拇指,激動地誇道:“苒丫頭,你可真是了不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這一路上救了好多人,都說好人有好報,你的福報還在後頭呢!”


    喬苒謙虛地笑笑:“沒什麽,我也隻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老村長看了看那個鹽罐子,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這罐子鹽可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救人換來的,咱們可不能白占了你的便宜。這樣吧,咱們反正大家夥兒手裏都有些銀錢了,這些銀錢還是你帶大家賺到的。我讓他們誰家沒鹽的就直接拿錢來你這裏買,你就按照城裏的價格賣給他們好了。這樣大家也方便,你也不吃虧。”


    喬苒很感激老村長事事為她著想,但還是提醒道:“可是村長爺爺,私自賣鹽可是觸犯律法的,萬一有人舉報,官府會不會抓咱們呀?”


    老村長一聽,想了想,這還真說不準。


    雖然他覺得現在村裏人都十分感激喬苒對大家的幫助,至少目前來看大家都還是一條心地跟著喬苒的指示行動的。


    但是難保以後安穩下來後,不會有人起異心。


    萬一到時有人去告發喬苒販賣私鹽,那他豈不是害了這丫頭?


    “那,就讓他們用東西來換吧!以物換物,可不是買賣。苒丫頭,你看看你家缺什麽,我讓他們拿家裏有的來跟你換鹽。”


    喬苒搖頭:“我家什麽都不缺,大家有的,我家也有。我知道咱們村現在留下來的這些人,大部分都還是懂得感恩的,大家獵到的野物,都會主動分一些肉給我家,盡管我家不缺肉吃。幾次遇到危險,大家也都不顧危險前來相救,這就夠了。如果是像王家和我二爺爺家那樣不知感恩的,我肯定不會願意分給他們。”


    老村長聽了喬苒這話,也是深有感觸。


    是啊,以前在清水村的時候,鄉親們經常會為了點兒小利益互不相讓,剛開始逃荒時也都各有小心思。


    但是自從苒丫頭一次次幫助大家,不顧危險救了大家,還帶領大家打獵、熬蔗糖,鞣製獸皮,還幾次將糧食物資都分給大家。


    經過了一次次的磨難,又有了對新生活的希望,大家在苒丫頭的感染下,也越來越團結,越來越懂得互相幫助、相互扶持,勁往一處使了,自私自利的行為已經好久都沒看到了。


    這樣的清水村風氣,真是前所未有的好,這是老村長十分欣慰的。


    見喬苒十分堅決地要分這些鹽給大家,老村長隻得替大家道了謝,轉頭跟村民們說了這件事。


    村民們都沒想到,喬苒居然會將這麽難得的食鹽分給大家。


    有些家中已經斷鹽好久,走路都開始虛弱無力的村民,對喬苒簡直感激得無以複加。


    盡管喬苒說了是免費分給大家,但是每家來領鹽的,都拿了些東西過來作為答謝。


    有新鮮的獸肉,有烤好的肉幹,有自家鞣製得最好的獸皮,還有野菜幹、米麵等。


    沒有一個人拿銀錢過來,大家也知道販賣私鹽是違反律法的大罪,他們可不想害喬苒。


    盛情難卻,喬家人隻得將大家拿來的東西都收了下來。


    盡管那一罐子鹽分到五六十戶人家手裏,每家隻分到了一小碗,但是起碼能讓他們暫時不愁沒鹽吃,省著點用,還是可以撐到中州的。


    到了中州,總不可能還買不到鹽吧?


    在潁州城外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在守城官兵們複雜的眼神下,他們淡定地將帳篷收起來,收拾好東西就重新踏上了前進的旅途。


    城門口,一小隊守衛看著那一隊浩浩蕩蕩的逃荒隊伍離開的背影,不由唏噓。


    “這真的是一群難民?我咋覺著他們像是在遠行遊玩呢?哪個難民能像他們一樣住得好穿得好還吃得好啊?”


    “那可不?昨晚上我還聞到肉香味了呢!這些人居然能吃得起肉!我家都好幾天才舍得割一小塊羊肉迴去沾沾葷腥。”


    “別說吃的了,他們住的那玩意兒,我看著比軍營裏的軍帳還堅固耐用呢!那麽大那麽結實,住在裏麵肯定很舒服!”


    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守衛說道:“我老劉在這守城門十來年了,也曾見過三四次難民逃荒到咱們這兒來,嘖嘖,那個慘呀!別說車子、帳篷了,就連衣服都沒幾件,一點兒吃的都沒有,個個餓得皮包骨頭,好些個一倒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有年輕的守衛不相信:“有那麽慘嗎?逃荒時不會把家裏的東西都帶上嗎?怎麽會有沒衣服穿、沒糧食吃?”


    中年守衛歎息道:“你小子還是太年輕啊,哪裏曉得人性的可怕之處?這逃荒啊,一走就是好幾個月,本就是出來逃荒的,能有多少糧食吃?況且這一路上,土匪流寇攔路打劫,甚至他們當中的一些貪婪的流民都會去搶劫同樣逃難的難民,唉!東西被搶還是好的,很多人都是被土匪流寇、野獸甚至是流民給殺死的。能順利走到有官府願意救濟、接收難民的地方,那可算是走大運了。這逃荒路上的死的人,可真不知道有多少呢!”


    年輕的守衛打了個寒顫,依然不太相信中年守衛的話。


    直到好幾天後,當他們看到了第二批來到城外的難民時,才知道中年守衛的話跟他們實際見到的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親眼看到的更讓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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