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白日做夢了。”張春冷笑:“你不可能再從我大同縣帶走一粒糧食。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若是買不到糧食,你就會帶兵打過來吧?


    但是楚淵,張某奉勸你一句,別自尋死路,不一樣的,國之疆土寸土不讓,這一次,是他們有退路。


    可真當你大軍兵臨城下,他們還有退路,或者說他們還敢退麽?


    到時候你的十多萬百姓,會戰死至最後一兵一卒的。


    說到底,你也完了。”


    “張春,你確實看得很透徹,所以你為什麽還要留下來,不迴到你大同縣等著我‘登門拜訪’呢?”


    “隻要我還在這裏一天,就能加速你的死亡。”


    “魚死網破麽?但沒必要啊,你不是已經篤定我一定會死了麽?


    張春,你在猶豫,你在害怕,你怕了。”楚淵一臉自信,獰笑更甚。


    張春一時啞口,微微移開視線:“你倒真是個狂妄自大之人,楚淵,你已經把我毀了,徹徹底底的毀了,我又豈能讓你好過,我說過了,你我雙方,總有一人要死在對方死裏。”


    “話別說的那麽絕對。”楚淵淡然一笑,看向後方陳國營地:“就憑你剩下的這些人,我大軍的一輪衝鋒,也就結束了。


    知道為什麽我隻是帶著沐雪過來,而不是率大軍過來嗎?


    還是那句話,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直覺告訴我,我們還會繼續合作的。


    有個人想要見你一麵。”


    語畢,楚淵拍了拍手,不多時,在兩人身後,走來一個人影,一個女人。


    看到來人,張春的眼神鬆動了。


    楚淵和蘇沐雪默契點頭,驅馬轉身。


    羨魚自兩匹馬中間穿過,一臉溫和的笑容,朝著張春蓮步輕移。


    羨魚此時麵露疲憊之色,顯然是昨夜被人連夜從城裏帶出來的。


    行至張春跟前,羨魚溫婉一笑,“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語畢,跪地,雙手交叉放在地麵上,再將額頭落在手背之上:“羨魚,見過大人。”


    看著這個美豔動人的女人,張春的眼眸紅了。


    他歎了口氣,仰頭看著天,滿臉的糾結。


    他,累了。


    翻身下馬,將羨魚攙扶起來:“羨魚,你隨本官走吧,我累了,就這樣吧。”


    辭官,尋一間小宅子,男耕女織,就此作罷吧。


    他不想努力了,這一次,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很大。


    昨夜他想了很多,或許蒙塵十三載,真的隻是因為自己本事不足,自己本就是一粒塵埃。


    然而,羨魚的話,再次將他推入深淵之中:“可是啊大人,你已經把我推開了,整整兩次。


    羨魚曾經期待過,可是現在羨魚已經看清了,羨魚隻是煙柳之地的女子,不敢高攀。”


    張春明顯的怔了一下,不是因為羨魚口中自己兩次推開了她,而是因為,她本就是煙柳之地的女子啊。


    他對這個女人心動過,但隻是心動。


    她是風塵女子,雖是完璧之身,可終歸還是泥濘之中的人,並非良人。


    “所以,你是喜歡上他了?”張春笑了笑,看向遠處楚淵和蘇沐雪的背影。


    兩人似乎在拌嘴,蘇沐雪氣急之下,一拳砸在楚淵後肩。


    從嘴型看,楚淵似乎在罵罵咧咧。


    但在蘇沐雪再次舉起拳頭的時候,他又恢複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


    羨魚也迴頭看了一眼,眼中滿是羨慕,卻搖了搖頭:“隨楚大人迴金水縣後,我們基本沒有接觸,他在金水縣還有一位嬌妻等著他,她很美。


    在她的跟前,羨魚自慚形穢。”


    未曾有接觸,又怎麽會喜歡上他呢?


    “他是個偉大的人,他能給羨魚想要的安寧和平靜,他是個偉大的領袖。”


    這是羨魚由心的評價,想要留下,不是因為愛慕,而是因為他是個值得追隨的領袖。


    隻有身處那片土地上之時,才能從細枝末節中看到那人的偉大。


    偉大,無需多言。


    羨魚收迴了視線:“大人,退軍吧,已經結束了。”


    “大人的恩情,羨魚不敢忘卻,羨魚不想看著大人明知必死,還一往無前。”羨魚由心的說著。


    她今天就是來勸張春的,是楚淵的意思,也是她內心所想。


    張春的心確實鬆動了,也冷靜下來了。


    先前就是一係列的打擊來得太快太過突然,將他活生生的逼到了牛角尖。


    “羨魚,若是沒有你那好賭的父親,和你那薄情的弟弟,你的人生可以很美好,你,真的很美。”


    “多謝大人的誇獎,美,是一種罪,羨魚不想要這副皮囊,可若是沒有這副皮囊,或許羨魚也早就魂歸故裏了。”


    “臨淵羨魚,楚淵,羨魚,或許你們真的很般配。”


    “大人說笑了,感情二字,豈是因為一個名字就般配上的。我敬重他,他也尊重我。可笑吧,他堂堂一個做官之人,居然尊重我一個煙柳之地的女人。


    我從未被人尊重過,遇到他之前。


    所以啊大人,人與人之間,真的是不一樣的。


    大人,你們先前的談話羨魚也聽到了,若真的有一人會走到終點的話,羨魚希望是他。若他有能用得到羨魚的地方,羨魚也會義無反顧。


    大人若是看上了羨魚這幅皮囊,隻要大人願意售給楚大人糧食,羨魚願隨大人離去,羨魚會是一個合格的玩物的。”


    說著,她對著張春嫵媚一笑。


    張春愣神了,如他所說,羨魚真的很美很美。


    “楚淵。”張春突然朝著楚淵喊了一聲。


    “蘇沐雪,你別太過分了,我楚淵也是有脾氣的,人死……朝天,給我逼急了真弄你了啊。”楚淵正齜牙咧嘴的威脅著蘇沐雪。


    兩人現在的關係是好朋友,相處時自然也沒有當初那些拘謹。


    她現在真的很想飛起來給蘇沐雪一腳,狗女人,不知道自己力氣多大是吧,剛那一拳差點給爺們胳膊打脫臼了。


    聽到張春的聲音,楚淵迴頭。


    張春對上楚淵的視線,指著羨魚:“我會退軍,但我要帶她走。”


    楚淵稍稍皺眉,這羨魚是怎麽勸的,還把她自己給搭進去了?


    不過萬一人家兩廂情願呢?


    “羨魚,你願意跟他走?”


    羨魚莞爾一笑,躬身行禮:“這些日子,多謝大人照拂。”


    楚淵掃了兩人幾眼,無奈的歎了口氣:“所以啊,為什麽總要把女人當做籌碼呢?


    過來,我派人送你迴去,迴金水縣。”


    又廢一個,勸人退兵,勸人合作都不會,看走眼了。


    她在金水縣的時候很老實,楚淵也願意給她一個安寧生活的環境。


    如蘇沐雪所說,羨魚也是個苦命的女人。


    羨魚聞言,似乎沒有太過意外,而是偏頭看向張春,笑而不語:看吧,人與人真的是不同的,他真的會尊重我,哪怕我隻是一個煙柳之地出來的戲子。


    不是因為愛慕和互生情愫,於他而言,我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他還是選擇了尊重。


    羨魚開了口:“大人,羨魚這幅皮囊,能換多少糧食?”


    “唉~”張春歎了口氣:“其實你心底清楚,我不會帶你走,更不會給楚淵糧食的,我隻是想要確定一下,他究竟有何不同。”


    “所以,這副皮囊,終歸還是一文不值。”羨魚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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