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老黑也來到了兄弟們跟前,和大家一樣,他的腰間也別了一遝紙錢。


    臨走時,他看了眼常青樹的方向,他很想去跟楚淵告別一下,但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他沒有時間了。


    “楚大哥,若是我王老黑僥幸沒死,日後可就要仰仗你了,我這條不值錢的賤命就交給你了!”王老黑喃喃自語。


    他很清楚,等這次和蠻夷的仗打完後,金水縣就會徹底的變天了。


    就他以前做的那些破事,一旦清算起來,自己幾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很清楚,那些上位者不會管你做什麽事之前,是出於什麽目的考慮的,做了就是做了,該殺就要殺!


    “早知道當初就別砍那麽多的逃兵了,都是要還的啊!”王老黑歎息一聲,無奈搖頭。


    嘴上這麽說著,但他心底卻一點都不後悔,想到那座密密麻麻的墳山,若是再來一次,他依舊會砍了那些流落為乞丐的逃兵。


    他恨!


    他手底下的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恨!


    若是當年是他們這些人駐守,他們一定不會逃,不會剛開打就全都嚇破了膽,丟盔棄甲的逃命。


    他們會死戰,用生命去拖延時間,給城中無辜的百姓爭取到更多逃亡的時間!


    若是這樣,那墳山之上,也不會有這麽多的墳了!


    “走了!”王老黑一聲令下,迴頭帶著兄弟們,踩著積雪離去。


    五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走在街道上,殘陽微弱的光芒照耀在臉上,有些刺眼,眾人隻得眯起眼睛。


    前路茫茫!


    街道兩側的住戶躲在屋內,小心翼翼的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窺視著街道上的隊伍。


    眾人無不麵露喜色,這群瘟神終於要走了啊?


    走了好啊,走了好啊!


    在隊伍的末尾,一輛馬車拉著一車破舊的武器,這是王老黑讓人從縣衙府庫裏扒拉出來的,都是別人挑剩下不要的。


    他沒辦法給楚淵弄到更多的人,隻能給楚淵弄上一些武器,雖然破敗,但總比沒有強!


    ……


    城門口,錢六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居高臨下一臉戲謔的看著城牆下的王老黑。


    “喲,王兵長,這就走啦?”錢六言語中滿是譏諷,可謂是小人得誌。


    如今王老黑走了,他帶人接管了縣城的防衛工作,終於不再是空有虛名的縣尉了!


    “開城門,我們要去關口固防。”王老黑冷聲。


    錢六笑了笑:“跪下來求我啊,王老黑,我沒記錯的話,宋大人限你們太陽落山之前出城,太陽落山前未出城的皆以逃兵論處!


    這太陽,可馬上就要落山了!”


    錢六一臉猙獰,大手一揮,手下直接給他送來一把弓箭。


    張弓搭箭,對準了王老黑:“王老黑,你跪還是不跪?”


    王老黑屢次讓他在眾人麵前下不了台,他怎會輕易放過王老黑?


    之前的屈辱,他可要好好還迴去。


    “錢六,你欺人太甚!”小五怒吼一聲,指著城牆上的錢六,恨不得提刀衝上去砍了錢六。


    此時,王老黑一抬手,攔住了小五。


    旋即他冷冷的看向錢六:“錢六,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是個什麽人了?”


    錢六皺眉,似在思索。


    “錢六,你這裏有多少人?”王老黑目光一凝。


    “關你什麽事?”錢六冷哼。


    “唉~”王老黑歎了口氣,唰的一聲就抽出了腰間的大刀:“所以,你是要讓老子帶人殺出去了?”


    “刷刷刷~”瞬間,王老黑身後的五百府兵全都抽出大刀,眼中殺意凜然。


    何其可笑,關外蠻夷十五萬大軍隨時都會打來,而城內還在忙著內訌。


    這樣的局麵,就隻發生在金水縣麽?


    見王老黑打算硬闖出去,錢六有些慌了,心虛的朝著身後看了一眼,他身後也就隻有幾十個衙役。


    宋學誌奪權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去招人擴充自己的隊伍!


    他清楚王老黑的為人,這狗比真的敢直接帶人殺出去。


    一番斟酌,錢六最終還是下令:“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被緩緩打開,王老黑將大刀插迴刀鞘之中,抬步向前。


    錢六還沒有收起弓箭,不過王老黑知道,他不敢放箭!


    “王老黑!”錢六的聲音再次傳來:“宋大人有令,你的人馬去了關口固防之後,沒有調令不可私自迴城。


    若你,或者你的人馬出現在城牆下,老子一定會親手把他射成刺蝟的!”


    王老黑聽著,腳下的步伐沒有停頓。


    若是老子大難不死,活著迴來了,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不是誰都可以威脅我王老黑,對我王老黑吆五喝六的!


    ……


    伴隨著嘎吱聲,城門口再次關上,眾人沒有迴頭,徑直的朝著一側的墳山走去。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前行的隊伍燃起了火把。


    來到墳山祭拜過後,眾人將手中沒有燒完的紙錢朝著天空猛地拋出。


    微風拂過,紙錢在空中飄飄灑灑,一個個漢子轉身,毅然決然的離去。


    “夜路不好走,你們這些孤魂野鬼,可要好好的保佑我們啊!”


    王老黑的聲音越來越遠!


    ……


    等楚淵得知王老黑被調走的消息,想要去送一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隻得默默的注視著城門口的方向。


    王老黑果然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他沒有選擇帶人跑。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


    晚上,在常青樹收市的時候,來了位不速之客。


    宋學誌不顧小廝的阻攔,自顧自的進入店中。


    看著櫃台前忙著算賬的蘇璃,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隨之將視線看向一旁rua著狗頭的楚淵。


    “楚掌櫃的,不打算過來陪本官喝一杯麽?”宋學誌就著桌上沒有收拾完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聞言,楚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可沒有撿剩飯吃,喝剩酒 的習慣。”


    “你!”宋學誌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旋即又故作無所謂的笑了笑:“牙尖嘴利。”


    語畢,他起身走到楚淵身邊,無視了齜牙咧嘴隨時給他來上一口的黑將軍,俯身湊在楚淵耳邊譏諷的說道:“楚淵,如今羅有為跑了,王老黑也被本官調去關口固防了,你的靠山都不在了,還有誰能保你?”


    說著,他冷冷的看了眼蘇璃,一臉獰笑:“你可得看好你這個‘美嬌妻’了,可別哪天就出了什麽意外,追悔莫及!”


    “汪!”黑將軍突然咆哮一聲,要不是楚淵剛好摟著它的脖子,它已經蹦起來一口撕爛宋學誌的狗嘴了!


    楚淵的大手壓著黑將軍的狗頭,皮笑肉不笑的對上宋學誌的視線:“宋學誌,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


    “哈哈哈~”宋學誌仰頭大笑,一臉奸計得逞的摸樣:“楚淵,你知不知道,就剛那句話,本官現在就可以讓人砍了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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