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徵……”


    看著好像徹底脫韁的野馬,宮尚角還是忍不住出聲,想要讓他收著點,注意分寸,畢竟是一家人。


    從十年前跟著宮尚角開始,宮尚角這樣的表情,宮遠徵真的見太多了。


    從前每次看到宮尚角這擔心不讚同的神色,宮遠徵都會第一時間選擇閉嘴,選擇收斂,選擇聽話,選擇自己忍下。


    可現在,嚐過更甜的果子,那隻能果腹的澀果,讓宮遠徵有些食之乏味,不想吃了。


    就好比有了幹淨不沾灰塵的糖後,誰還會去玻璃渣裏找糖吃。


    宮遠徵神色淡淡的說:“哥,我有分寸,放心吧。”


    隨後意味深長又瘋批狠戾的笑了笑:“他們怎麽對我,我就怎麽對他們。”


    看著宮遠徵這完全不同以往乖巧聽話的反應,宮尚角蹙起眉頭。


    他知道,這一次的事,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若是執刃和長老們執意要罰遠徵,遠徵也不會像往常一樣乖乖聽話了。


    因為連他這個遠徵最在意的哥哥,都壓不住他了……


    明笙實在看不慣宮尚角裏外不分,不識好歹的樣子。


    直接將能動用的那一絲靈力,三階精神力異能,三十年內力全都裹挾融合在一起,化為更強的能量,一巴掌隔空扇了過去。


    “啪!”


    一聲耳光脆響,響徹整個寬闊的房間。


    空氣瞬間靜默下來,好似在一瞬間凝固。


    宮尚角就這麽毫無準備,毫無預兆,當然也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扇了一耳光。


    他隻來得及看到明笙抬手,隔空落下,然後就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以及響亮的聲音……


    反應了一會兒,宮尚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扇了一巴掌的事實。


    而宮遠徵和金複,直接被這猝不及防,又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呆了。


    宮遠徵倒還好,見識到宮尚角被明笙一個威壓,就跪下動彈不得的狼狽,隔空挨一耳光,反倒是有些大巫見小巫了。


    隻是有些無奈,哥哥怎麽短短時間裏,又犯了一次錯誤,惹了笙笙,又被教訓了。


    他這個做弟弟的,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哎,心累……


    哥哥怎麽就不知道吸取教訓呢。


    而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可思議的情況的金複,是徹徹底底的迴不過神,震驚到呆愣在原地忘了反應。


    隔空扇巴掌,在他的認知裏,最厲害的高手都沒有這樣的本事和能力……


    這被徵公子搶迴徵宮的新娘,好厲害!


    宮尚角俊毅的臉瞬間紅腫高脹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手指印是出自女子。


    他眼睛爬上血絲,惱怒又克製的看向明笙,一股恥辱感油然而生。


    可還不等他說什麽,明笙就先發製人了。


    “覺得疼嗎?還是覺得被羞辱了?”


    “這才哪到哪,宮遠徵被迫跪下,被你扇耳光,被長老院懲罰的時候,你覺得他沒有羞恥心,沒有自尊,不需要臉麵,不需要尊嚴嗎?”


    “就你宮尚角有?”


    宮尚角即將脫口而出的質問,瞬間卡在嗓子眼。


    甚至還愣了一下。


    他怎麽不記得自己打過遠徵弟弟耳光?


    也不記得遠徵弟弟什麽時候被迫跪下?


    宮尚角仔細迴憶了一下,這個被迫跪下,莫不是指犯錯時,在長老殿跪執刃和長老的事?


    他們各宮小輩都跪過啊,跪長輩而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被懲罰……


    遠徵弟弟雖然對執刃和長老們沒多少尊重,但因為有他在頭上壓著,表麵功夫還是會做的,隻要不涉及宮子羽,就很少犯錯。


    遠徵弟弟長這麽大,也就被長老們罰過幾次而已,都是抄家規什麽的,也不算嚴重吧……


    宮尚角此時哪裏知道,明笙說的是原本的劇情裏,會發生的事。


    劇裏,大概再過三天,宮子羽就會因為父兄死亡,猜疑宮遠徵是兇手。


    率先動手和宮遠徵發生肢體打鬥,就因為長老們一句嗬斥‘尚角管管你弟弟’。


    宮尚角就‘公平公正’,毫不偏私的,給了宮子羽和宮遠徵一人一耳光。


    就算你真舍得打宮遠徵,你好歹賞宮子羽這個先鬧事的兩耳光啊。


    結果一人一巴掌,就顯得你宮尚角大公無私!


    還有宮子羽和雲為衫、月公子三人密謀那一段劇情。


    將宮遠徵點穴被迫跪倒在地不能動,宮尚角不也隻是乍看憤怒風暴十級,實則再看傷害0級。


    雖說現在因為明笙的出現,劇情全都崩了。


    劇情裏的很多事情,也都不會發生了。


    但這不妨礙明笙雙標,借機找茬,一次性全都給宮尚角算上。


    宮遠徵也疑惑,他好像也沒笙笙說的這麽委屈……


    不過這並不妨礙宮遠徵滿臉喜悅,美滋滋的傻樂,沉浸在被護著偏愛的美好幸福中。


    明笙繼續嘲諷:“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麽就還分不清裏外,分不清主次。”


    “你宮尚角高尚,大義,甘願犧牲自己,背負整個宮門責任,將自己當做宮門的刀,為宮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在所不惜。”


    “甚至不求迴報,沉迷自我付出的自我感動中。”


    “卻不看看,這偌大的宮門,你所謂的家人,有誰記著你的好?有誰感恩你?有誰關心你?”


    “有誰在意你在外為了宮門拚殺,安不安全,受沒受傷?”


    “你好好控控你腦子裏那些水和草,睜大眼睛看看!”


    “隻有宮遠徵,隻有他一個人,在乎你,關心你,在意你的死活,擔心你會受傷,會將你放在第一首位選擇。”


    “而你呢?次次選擇犧牲宮遠徵,讓那些本不該排在他之前的人,偏偏就排在了他前麵。”


    “你的心裏,宮門永遠第一重要,宮門裏的人第二重要。”


    “而宮遠徵這個對你最關心,最好的人,你卻將他和宮門裏那些對你並不上心在意的人,並列第二。”


    “你不覺得這樣是對宮遠徵的侮辱嗎?”


    “麵對宮遠徵對你毫無保留,始終放在首位選擇的好,你不覺得心虛慚愧嗎?”


    “五跟手指都還有長短,人心都是偏著長的。”


    “宮門裏所有人心中都有杆自己的稱,人家都心裏門兒清,知道誰才是最重要,要將誰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這宮門各宮上下的利益和未來,最後才是你這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人。”


    “就你,愚蠢的總是犧牲對你最好的人,來達成你心中的執念和追求。”


    明笙眼神冷漠的看著宮尚角。


    這些話她隻會說一遍,也隻會點撥這麽一次。


    若是無用,若是宮尚角還要繼續沉浸在自我付出的感動,眼盲心盲,分不清裏外,繼續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心甘情願的當他的大冤種工具人。


    那她就成全他。


    宮尚角被劈頭蓋臉罵的神思恍惚,大為震撼,整個人都有種好似要碎掉的感覺。


    他嚐試去反駁了。


    可是……


    不管他怎麽絞盡腦汁,都找不到最站得住腳的事實來反駁。


    似乎,從他繼承角宮,代表宮門在外遊走做生意後,每次出門,都隻有遠徵弟弟一個人,會上心的為他準備防護的東西。


    在他迴來的時候,也隻有遠徵弟弟第一個關心他是否受傷,然後第一時間給他診脈檢查,為他配藥治療。


    宮門其他人,隻有執刃偶爾會隨口問一句‘尚角此次外出可還順利?有遇到什麽危險嗎?’


    在他不想讓對方擔心的說了句客氣話‘一切都順利,還好,都解決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執刃就說其他事,給他交代新的任務了……


    至於長老們,還有宮子羽和宮紫商等人,連一句表麵問候關心都沒有。


    偏偏在宮尚角被明笙罵的快破防時,宮遠徵這個弟弟又出來無意識補刀了。


    “笙笙,工具人是什麽?”


    明笙看了好奇寶寶宮遠徵一眼,道:“就是像你哥這樣。”


    “自我感動,自我付出,別人對他不上心,不在意,利用他,道德綁架他,打他左臉,他還主動把右臉湊上去。”


    “別人虧待他,他還覺得自己能幹有用,別人離不開他,不能沒有他,需要他。”


    “他要主動背負起所有責任,主動將自己當做老黃牛,隻要幹不死,就往死裏幹,彰顯自己的偉大,繼續自我感動。”


    “妥妥憑著自己心甘情願,達成大冤種工具人成就。”


    宮遠徵恍然大悟,然後想了想哥哥對宮門的所作所為和付出,無比讚同的點頭。


    “這麽一形容,哥哥還真是宮門最大的大冤種和工具人。”


    宮尚角隻覺胸口一刀,極致斃命。


    而這致命一刀,是來自他親愛的遠徵弟弟。


    然而,就在宮遠徵樂嗬嗬的笑起來時,明笙淡淡一瞥,也給他插了一刀。


    “別笑了,容易打臉。”


    “你哥若是大冤種工具人,那你也逃不掉小冤種工具人的成就。”


    “就算你不像你哥是自願成為,而是被迫無知的成為,那也摘不掉這個頭銜。”


    然後,宮遠徵臉上的笑消失了。


    哀怨的看了明笙一眼,撇著嘴,恨恨道:“我才不要再做小冤種工具人!惡心死我了!”


    “哥哥樂意,就讓哥哥繼續做好了,反正我不幹了!”


    罷工!


    宮遠徵現在隻想抹去這些黑曆史,為此哪怕是踩自家最愛的哥哥一腳,也在所不惜。


    又被弟弟插了一刀的宮尚角:……


    啊,弟弟把他拋棄了,要單飛了怎麽辦?


    他是跟呢,還是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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