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雲和神色一頓,想到剛才兄長怒極脫口喊出的名字。


    沈明笙。


    沈家嫡女,當朝貴妃。


    聖雲和捏緊手裏的瓷瓶,隨即又放鬆下來,將瓷瓶收好,才淡淡一笑。


    目光不閃不躲的直視聖雲晏。


    “皇兄,我與她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不管她什麽身份,什麽人,這都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我會娶她,也會負責,而且……”


    “我喜歡她。”


    “皇兄後宮有很多妃嬪,並非非笙笙不可。”


    “如果是因為沈大將軍,那麽白天與皇兄商量的安排,依舊可以進行。”


    “沈明笙是宮裏的貴妃,這個身份依舊是您的妃子,是後宮的女主人,但也僅此而已。”


    “笙笙則是沈家的義女,是我的王妃。”


    聖雲和看著自己臉色難看的兄長,目光沉靜如水,有條不紊的問了句。


    “皇兄不喜歡她,不是嗎?”


    “封妃當晚,笙笙卻出了宮,皇兄並未去與她同房。”


    “既然貴妃之於皇兄隻是一個擺設,一件政治手段上的結果。”


    “那就請皇兄成全弟弟這一次。”


    聖雲晏臉色難看到極致,雙目噴火的盯著聖雲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就算朕不喜歡她,沒有碰她,但隻要她是朕冊封的貴妃,是宮裏的妃嬪,她就一輩子得在其位做其事!”


    “論名義身份,綱常倫理,她是君王的妃子,是你的嫂嫂!”


    “你覺得你們能在一起嗎?”


    聖雲和微微垂眸,麵容平和,說出來的話卻堅定執拗。


    “隻要這天下的帝王允許,就能。”


    “皇兄,”聖雲和抬眼看他:“我想和笙笙在一起。”


    看著聖雲和寧和平靜的眼眸裏,首次有了一種認真和篤定。


    那陌生的執拗和堅定,讓聖雲晏一顆心逐漸下沉。


    他了解自己的弟弟,正如弟弟了解他一樣。


    聖雲和看似寧和心善,脾氣好,待人溫和有禮,溫暖柔和。


    他本人的心性性格,也確實如此,沒有絲毫偽裝的成分。


    但並不代表這樣的聖雲和,就是個渾渾噩噩的爛好人,沒有自己想法和思想,優柔寡斷之人。


    相反,聖雲和心思剔透,思想超前獨特,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喜歡什麽,非常有主見。


    隻是他的表達方式,相對於別人來說,更加溫和柔軟而已。


    但一旦是他決定的事,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去做,不會改變。


    至少,聖雲晏看著聖雲和從小長到大,就從沒見過他中途改過決定的事。


    既然聖雲和已經認定了沈明笙,那麽哪怕他這個為皇帝哥哥拒絕,雲和也隻會麵上笑容平和寧靜,無聲的抗拒。


    然後繼續做著和沈明笙在一起的事。


    聖雲和十三歲就外出遊曆,行走江湖,到了十九歲才迴朝。


    似乎什麽都會一些,似乎什麽人都能相處,能成為好朋友。


    至少,隻要雲和想,任何人都能對他掏心窩子。


    怕是被聖雲和賣了,都要笑嘻嘻的幫著數錢,還要誇他一句賣得好。


    這樣的聖雲和,一旦認真起來,就是聖雲晏這個哥哥,都要頭疼。


    因為弟弟的底牌太多。


    他這個哥哥根本防不住,也管不住。


    這也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對江山沒有絲毫興趣。


    否則……


    要不是一母同胞,要是換做旁人,聖雲晏絕對不會讓這樣一個,總能帶來各種意想不到的‘意外’的人,脫離自己的掌控,或者活在這個世界上。


    聖雲晏沉默了片刻,還想要再搶救一下。


    於是目光深沉的掃了明笙一眼,對聖雲和說。


    “你知道沈明笙為什麽會在本該與我洞房之夜,跑來玉王府找你嗎?”


    聖雲和麵色平靜的淡淡一笑:“皇兄,不管原因是什麽,我與她之事,都已經是果。”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什麽原因,都不重要了。


    聖雲晏噎了一下。


    弟弟什麽的,果然是這世上最討厭的生物。


    因為你隻能打,不能殺。


    偏偏眼前這個弟弟,自十七歲之後,他就打不了了。


    每次要打弟弟,最後都變成武藝切磋,打成平手。


    明笙置身事外,旁觀看戲到現在,才笑出聲來,出聲參與進來。


    “就讓我來說吧,畢竟我也是當事人,不是嗎?”


    明笙一開口,還是這樣熟悉的調笑張揚,似笑非笑,戲謔玩味的語氣。


    聖雲晏就忍不住眼皮一跳。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


    “因為你的好哥哥找了個替身,替他入洞房。”


    “我不樂意,自然就把人嚇跑了。”


    明笙目光戲謔的看著額頭隱隱青筋鼓脹的聖雲晏。


    “你的皇兄他不舉,也沒法有自己的孩子。”


    “為了不讓自己的江山送給別人,那這繼承人選,自然很大可能,會出在你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子嗣後代。”


    “作為皇上的貴妃,我當然要在其位做其事,替他完成心中所願啊~”


    “所以我來了玉王府。”


    “夠了!”聖雲晏忍無可忍的出聲嗬止明笙。


    可惜,該說的不該說的,明笙已經都說完了。


    聖雲和:!!!


    “皇兄你……”


    不舉?


    後麵的話,聖雲和沒有問出來。


    但那意思很明顯了。


    聖雲晏臉色越發黑沉了,就連深沉冷騭的表情也徹底龜裂。


    頗有那麽一絲絲被戳痛腳的扭曲,以及真相被當著親弟弟的麵揭穿的羞憤。


    聖雲和神色複雜,他是真不知道自家皇兄竟然不舉……


    仔細想了一會兒,聖雲和就隱隱猜到了一個可能。


    “皇兄,是不是三年前中毒造成的?”


    聖雲晏黑著臉默認,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


    “是解毒留下的後遺症。”


    在死和不舉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聖雲和凝眉,難怪天下第一神醫玄栗,這三年都待在皇都。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靜默後,聖雲和神色複雜又有些不讚同的問。


    “所以皇兄因此用了替身,替皇兄去了後宮?”


    聖雲晏默認,沉著臉不說話,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既視感。


    聖雲和眉頭緊蹙,麵色嚴肅的說:“皇兄,既如此,請你放過笙笙吧。”


    “沈貴妃這個身份和位置,皇兄可以繼續保留,放在後宮。”


    “但笙笙本人,我要接到玉王府。”


    “請皇兄成全。”


    見聖雲和態度多了一絲強硬,聖雲晏知道,這個弟弟不讚同自己找替身入後宮的做法。


    但除此之外,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果不這麽做,那時間久了,他不動後宮的女人,沒有子嗣,定會傳出流言。


    到時候,他的皇位就會不穩,整個江山也會出現動蕩。


    聖雲晏終是歎了口氣:“好,我答應你。”


    “但有一個條件。”


    聖雲和眼帶詢問的看著聖雲晏。


    聖雲晏麵色肅穆,嚴肅且不容置喙的說:“沈明笙你可以悄悄帶迴玉王府,從此以後,她就是你的人。”


    “但你必須另娶王妃,多生幾個孩子。”


    既然現在一切都提前暴露,那就徹底說開。


    就當提前做準備了。


    聖雲和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


    “皇兄,我喜歡一個人,就隻想與她長相守,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隻會娶笙笙為王妃,這玉王府裏,除了她,不會再有別的女主人。”


    “如果皇兄真的打算未來過繼我的孩子,那孩子的母親,隻會是笙笙。”


    “若是皇兄接受不了,就在其它兄弟們的子嗣裏,挑選繼承人培養吧。”


    聖雲晏早有所料,會是這樣的答案。


    他平靜的給自家弟弟丟了個驚雷。


    “沈明笙生不了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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