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我哪裏有那個手藝啊!拖拉機本來就顛簸,要是加裝了你說的那種管道,一晃接口全鬆了。而且你這個拖拉機就更厲害了,完全是兩截拚起來的,我可做不出會隨著拐彎兒而變化的管子啊!而且我看了一下水箱的厚度,我可弄不來那麽薄的管子出來。


    還有啊!這個手扶拖拉機的柴油機太靠前了,這麽遠的距離,真要把熱水給引出來了,到你人坐的地方都涼透了。天熱的時候用不著,天冷了又熱不到,那不是白做 了嘛!”


    額~林裏看著長長的車把發愣,他怎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啊!


    就連一向很有想法的小泉過來也轉了一圈兒,搖著頭讚同了師傅王麻子的說法。


    “嘖!那我去買點兒水管子什麽的成不成?”


    “唉!就是一個小小的手扶拖拉機而已,能走多遠的路啊!這麽冷的天氣,等水開了,早就到地方了。你拿木頭之類的東西給前麵做個擋風的罩子就挺管用的了,不用琢磨其他了。琢磨了也是白琢磨”


    作為騎過摩托車的林裏,哪裏不知道擋風板的大用處啊!但誰讓自己想弄點兒更好的出來呢!


    見兩人都沒有能力接這個活兒,林裏看了看鐵匠鋪裏麵也沒有自己能用到的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這麽個季節,好不容易來趕一次集,林裏臨出門前被淑芬拉著列了個單子。還好考慮到林副書記常駐這邊了,以後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慢慢的往迴攢奪,倒也給林裏減少了一些麻煩。


    而有著王建國這麽個愛貪小便宜的家夥在,林裏的購物除了多花費了一些錢鈔,倒也省了不少票據。他是真的沒有啊!


    在等待東西打包的過程中,林裏百無聊賴的打量著一成不變的供銷社內部。突然一些恭喜引起了林裏的注意。畢竟他現在腦子裏都是暖氣的相關物件兒,看見那些黑黢黢的東西就有感覺了。


    “哎?王哥,那個貨櫃上擺的什麽啊?怎麽看著都黑黢黢的。”


    “哦。你說那個啊!都是些水龍頭之類的五金件兒,平時咱們這小地方哪裏用得著那些東西啊!而且東西都做的紮實,不容易壞,所以進迴來不少,賣了好幾年呢都還剩那麽多。”


    “哦~王哥,那個水龍頭給我弄一個唄!”


    “咦?你要那玩意兒幹嘛?村裏也用不著吧!難道你們村已經開始通自來水啦?”


    “嘿嘿,王哥說笑了。我們村裏哪裏通的了自來水啊!就是我打算在桶上裝那麽個水龍頭,取水的時候方便。”


    這個時候,北方農村家庭大都是擔水。但也存在一些地方,取水的地方太遠,擔水占用了太多的勞動力,收益還低,所以就有了用驢車拉著鐵桶運水的需求。


    大多數的鐵桶都是在出水口上麵加一截管子上去,不用的時候綁的高一點兒,用的時候放下來,用的就是連通器的原理。要是能增加一個水龍頭在上麵,相信會方便不少。


    林裏這麽一說,王建國這個憨憨自己就腦補了不少。見林裏有錢,又忙著幫供銷社清庫存,就趕緊挑了一個放在貨架下方,沒沾多少灰塵的過來。


    “你拿去試試漏不漏,要是漏就迴來找你王哥我。隻要不損壞,我都包換。”


    利用本就存在的規則為自己收人情,還順便能賣點兒庫存出去,一舉兩得。王胖子的如意算盤打的還挺響。但林裏畢竟以後還要用到這層關係,開口了又不能輕易拒絕,急忙笑著道謝。好像他是個傻老帽似的,什麽都不懂。那表情,真摯的很哪!


    出了供銷社,林裏開上拖拉機又迴到了鐵匠鋪。


    王麻子見林裏返迴,也有些疑惑。當看到林裏遞過來的一個水龍頭的時候,就有點兒懵逼。這是怎麽搞的?難道真要想辦法接一截水管兒不成?


    但當聽完林裏的陳述後,就覺得他腦袋被開了大洞。正常人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什麽?你打算把水箱打個窟窿,然後把水龍頭裝上去?你沒凍著吧!腦筋怎麽不轉了呢?”


    王麻子用滿是老繭,黑黝黝的手掌摸了摸林裏那保持著正常體溫的腦門兒,一臉疑惑。溫度也對啊!不像凍著了的樣子。


    “王師傅。這都冬天了。要是我開車迴去水箱裏麵還有水,那不得放出來嘛!可灌水容易放水難,挺麻煩的。就現在這個天氣,要是凍上了,很容易把水箱給撐裂了的。所以我就想著給它裝一個水龍頭,放水的時候這麽一擰,嘿嘿,多痛快啊!您看我這想法咋樣?是不是特別的有智慧啊?”


    王麻子手裏捧著水龍頭,看傻子似的看著林裏。隨後難以置信的走向車頭另一側,伸手擰動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涓涓冒著熱氣的水流噴湧而出,將凍的硬邦邦的地麵衝出了一個不小的水坑。比林裏在雪地上呲水寫字都厲害。畢竟人家溫度更高,水壓更大,而且水流密集不分叉。


    “啊~這~~”


    “我說。你是拖拉機手吧!難道老師傅光教你開車了?就沒有給你教過保養和維修?這個就是拖拉機自帶的放水箱裏麵水的水龍頭啊!這個都不知道?”


    哎呀我去。怪不得今天出發前讓成虎加水的時候加了那麽多呢!林裏還以為是上一趟迴去之後把水給用幹了。而且他開車的那個時候,水箱裏麵都開始加防凍液了,實在是沒有過放水箱裏麵水的經曆啊!更別說他上學之後就沒有接觸過拖拉機了。


    而且他還真的沒有老師傅教他,都是野路子出身。駕駛技術都是靠摸索的。


    “額~嗬嗬。王師傅,我就是覺得那個水龍頭太小了,您看它流水的速度,這麽一箱水可不得放個半小時啊!所以就像換個粗的,嘿嘿~~”


    王麻子這麽些年可不是白活的,哪裏看不出林裏的言不由衷。白了他一眼,把水龍頭又給他丟了迴去。


    在一旁漲了見識的小泉看著林裏也笑嗬嗬的。畢竟大冬天的在鋪子裏麵一天也見不了幾個人,能有這麽個樂子看,也是挺可樂的。


    眼看改裝的事情弄不成了 。林裏也不氣餒,要是真的有這種改裝辦法,估計拖拉機上早就出現這種裝置了,還用的著等林裏來這裏搞我愛發明?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丟不丟臉的事情,而是手裏這個價值不菲的水龍頭怎麽處理。難道退了?那也太丟臉了,王胖子可是說過幫著換,可沒說退啊!而且要是讓王胖子知道了實情,以後還不得把他當傻子坑啊!


    可是帶迴去估計二十年內是別想用了。花錢買這麽個破玩意兒,真是腦子抽抽了。


    哎?可以在爐子上裝一個安裝了水龍頭的水箱啊!要知道後世有很多爐子就是這樣式的,不光能燒熱水、熱飯,還能利用水的比熱容高的特點保存熱量,挺好用的。


    “啊?茶壺看一下。咱們也是熟人了,給你打個折。”


    看著王麻子遞過來的家裏的同款茶壺,林裏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王師傅,入冬前我剛來您這裏買過茶壺啊!您再給我打折,我也用不了兩把茶壺啊!”


    “哦~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把上一次買的茶壺當夜壺的用了呢!”


    得!合著人家還記得自己買茶壺的事情呢!怪不得舍得打折。存了心的知道不買唄!


    噗呲~~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樂子的小泉終於忍不住了,笑的很開懷。把一直懵逼的林裏,和玩兒明白了嘲諷的王師傅也忍俊不禁,紛紛笑了起來。


    “我看你挺明白一個人,怎麽就這麽可樂呢!”


    “哈哈,王師傅,我這不是就想著弄個暖器嘛!這個天氣開敞篷車,我冷啊!”


    “哈哈,誰不冷啊!你要是覺得冷的厲害,那就走路,走路的時候身上可熱乎了。你問問小泉,要是冷的時候就多幹活兒,可溫暖了。”


    王麻子的詼諧,讓林裏想起了關於“火淋單”的故事。地主讓長工穿著單衣大冷天的睡磨坊,結果長工冷的受不了,幹了一夜的活兒禦寒,天亮後地主還以為長工凍死了,結果剛一開門,就見長工滿身大汗。隨後智商欠妥的地主在長工的“講解”下用身上厚實的棉衣換了長工身上的“火淋單”。


    “您這個不一樣啊。你們這幹活兒不就是烤火嘛!”


    一想到烤火。林裏就想到了古代那種取暖用的手爐。唉!那種東西自己可用不起啊!到現在連點兒木炭都沒有見過呢!更別說那麽心靈手巧的匠人了。


    “行了行了,別瞎琢磨了。這麽大個小夥子,怎麽就吃不了一點兒苦呢!你看看小泉,經過這麽幾個月的鍛煉,一身的腱子肉啊!”


    小泉得意的拉開上衣,配合著王麻子做了幾個健美動作。但林裏怎麽看著小泉的身材左右兩半兒不一致啊!無論是腹肌、胸肌、肱二頭肌,都是右邊兒的壯實,左邊兒的就相形見絀了。


    “哎呀!小泉,讓你練練左手,你就知道可著右手用。你看你看,練歪了吧!”


    “啊?王師傅,您開玩笑呢!這幹個活兒還不能偏著一邊兒用了?”


    “哎呀!你懂什麽啊!小泉他本來瘦的雞崽子似的。自從上次那件事情之後,就瘋了一般的開始學打鐵,這不是想速成嘛!可不就練偏了嘛!”


    林裏將水龍頭塞進口袋裏麵,將車搖著。趕緊離開了鐵匠鋪。心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幹活兒還能把自己練偏了。真是人才啊!


    眼看和迴村的人們約好的時間快到了。林裏到鄉裏和林副書記辭別。


    隨後拉上在約定地點等待的村民,又踏上了迴家的路。


    路過那處滿是尿坑的路段時,因為沒有怎麽喝水,無力滿足好學的成虎學習永字八法的想法。想到放水這個事兒,林裏就問成虎。


    “成虎,上次的拖拉機是你給水箱放的水?”


    “啊?林裏哥,我沒做錯吧!你開完拖拉機放在那裏就不管了。我看天氣冷,一想到小時候我們家凍冰棍兒的時候把碗給撐裂了,所以就怕水箱裏的水凍上之後把水箱給撐爛了,就給放幹了。我不會是做錯了吧!”


    “沒錯沒錯。就是要放水的。你怎麽放的水啊?”


    說到這裏,成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我當時想放水,但水箱上麵堵著呢!我打不開。看水箱下麵有個能擰的東西,就試著擰了一下,發現裏麵出水了。當時還以為是柴油呢!結果聞了一下不是,而且水箱裏麵的水位也在下降,所以我就知道那個是用來放水的。林裏哥,你不知道嗎?”


    “哎~~怎麽會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考驗考驗你,沒想到你還是個機靈鬼兒啊!不錯不錯。”


    得了誇獎的成虎笑嘻嘻的撓著頭,卻不知道林裏有多無語。這都是什麽事兒啊!褲子口袋裏麵沉甸甸的水龍頭都被焐熱了。也不知道拿迴去能做什麽?難道下次過來的時候找個借口退掉?


    因為來的時候碾出了車轍,所以迴程比來的時候要方便的多,不用尋找路線,碾著來時候的車轍直接往前開就是了。


    眼神不時掃過前方冒著熱氣的水箱,林裏心中無奈的想著,要不要弄個水壺,等水熱了就接一部分出來,然後當做熱源取暖,等涼了之後再倒迴去。


    後背感受了一下從後鬥伸出來的幹草,林裏徹底斷絕了想改暖氣的想法。還不如幹草實在呢!要是碰上意外,還能燒來取暖。


    當騰騰騰的拖拉機進村的時候,正好趕上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西垂夕陽。村裏頂著紅臉蛋兒和兩掛鼻涕的頑童在冰上玩兒了一下午,見車迴來,就追在車鬥後麵跑。有那膽子大的,還往上爬。


    見狀,林裏怕出意外,放慢了車速,倒是滿足了幾個孩子坐車的願望。


    等將車停迴原位,成虎忙不迭的開始當著林裏的麵兒放水。又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幾個破麻袋把車頭、車軲轆給遮蓋了個嚴嚴實實,看的林裏一陣汗顏。心說這小子真有做備胎的潛質啊!還好自己對老婆還算愛護,要是碰上成虎這麽個知冷知熱的家夥,估計會被戴帽子吧!


    “嗯!不錯不錯。成虎越來越熟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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